“事先喝下藥水來滲透血液,又在逃跑中悄悄地灑出煤粉,再聚集熱量,最後加上一點火星。你就不怕把自己炸了?”曲義推着輪椅,語氣不滿地問道。
“小哥,你好意思說別人撒。”
“抱歉。”
“雖然我也很抱歉以及感激你和這位女士的救命之恩,不過曲奇啊,我覺得我們回去要好好談一下,最好再籤一個高級保密契約。可別怪我故意要掃興,沒辦法,咱們對彼此的情報瞭解的太多了。”
“先回得去再說吧。”
“也是。”×3
“好了,接下來要進入第二層。準備好了嗎?各位。”
“準備好了!”老李大吼一聲,發現被驚到的衆人都在看自己時不好意思地問道:“那個,第二層是啥?”
等衆人穿過洞口,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一座城市——『泰利甫亞』!
看到一些有些眼熟的建築時,方古變扭地轉過眼睛,問道:“咱們應該不是在《地心歷險記》系列的電影位面吧?”
“我猜,這裡纔是真的『泰利甫亞』,而我們之前看到的『泰利甫亞』只不過是謝頓伯爵的仿製品,不過到底是誰出於何種目的在這裡建造這樣一座城市?而謝頓伯爵又是爲了什麼要在地面上重新建立一個『泰利甫亞』呢……”
說到這裡時,曲義故意停頓一下,接着大聲地問道:“泰勒·查爾斯先生,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話音剛落,一個孤零零的鼓掌聲從遠處傳來並逐步靠近,轉而一看,原來是那位之前在索克大師那裡交談過的男人。他用一副佩服的語氣說道:“曲義先生,我到底是哪裡露出破綻以至於被你識破,請告訴我吧。”
“說來慚愧,我並不是找到你的破綻,你隱藏得很深,我幾乎真的以爲你已經死了。不過,有一個細節讓我很在意:當時塔娜女士與『墮妄之主』時,爲什麼要刻意用穆黎語,而不是直接幹掉你再去交談?當然,或許這只是它的一個小習慣而已。”
曲義說到這裡時停頓一下,繼續說道:“但是我這個人疑心病有點嚴重,所以就繼續想下去:如果塔娜女士習慣於用英語和人類交談的話,它就沒有必要顧忌一個沒有價值的人類,不是嗎?換而言之,你的價值足以讓它在口頭上逞威卻不敢下手,況且鑑於塔娜女士的脾氣,我認爲你的價值不在於它,而是『墮妄之主』。不過等意識到『公主』的真正人選時,我才注意到你的存在。”
“那你是怎麼在進入『倒塔』之前就認出我的?”
“一種小技巧——微表情。你在描述自身經歷時確實沒有撒謊,不過,你對時間的感覺似乎太自信了吧?在不看鐘表的情況下,你能自信地說出濃霧瀰漫的大概時間?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對於自己的時間感真的很自信。不過,我又不是警察,不需要證據。”
“曲義先生,我真的很想再給你鼓一次掌。雖然獲得這些信息都是你的運氣,不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是嗎?”說着,泰勒·查爾斯從自己的臉上取出一個面具,聲音也因此變得清晰起來。
“是啊。時間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話等到地方再說吧?”
曲義不管泰勒·查爾斯的反應,直接向城市中心走去,而泰勒·查爾斯也是沉默地選擇了另一條路,踏向自己的命運。
……
謝頓·查爾斯目光呆滯地望向戰場另一邊的方向,那裡有他的家人、朋友甚至老師。可就在剛剛,他親手射殺了一位從小玩到大的摯友。
雖然自身的理智一直在安慰謝頓·查爾斯,但他的手指深深地扎進皮肉裡,這帶來的痛苦無法成爲他的解藥,只能證明他還活着,或者說這個世界還有希望。
自己並不是一個天生的戰士——這是謝頓·查爾斯一直想向將爵位傳給他的祖父證明的事情,不過這個嚴厲的長輩直到離世前都沒有認可他的孫兒,就連最後一刻都在訓斥自己。他之所以那麼偏執也是因爲早逝的父親吧?
想到這裡,謝頓·查爾斯總算意識到自己的夫人預產期就在今天,令他安心的是她現在應該很安全。這簡單的安心還沒有維持到一秒鐘的時間,可憐的謝頓·查爾斯就陷入更大的恐慌中——「如果這場戰爭輸了,倒計時就會提前結束,那個時候她和孩子都會……」
恐懼使謝頓·查爾斯抱起被血液浸溼的步槍,他的全身都在發抖,牙齒不住地打顫。不行,必須逃走,自己要逃走!就算贏了又怎樣?!還不如去和她一起……
“伯爵大人。”
一聲清晰的聲音打斷了謝頓·查爾斯的恐懼,他擡起慘白的臉看向那個站在防炮洞外發聲的年輕人——臉龐被硝煙薰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身上那件粗製濫造的軍裝更是破爛像一口廢棄的煤袋,不過即便如此,這位名叫林頓的年輕人還是挺直着身體,努力地做出一個軍禮,儘管他所着軍裝的一個袖管空蕩蕩地垂在軀幹旁。
“敵軍已經進入市區,請您儘快撤離。”
得到這個消息的謝頓·查爾斯爬出防炮洞向塹壕看去,他單憑肉眼都能看到殖民軍的旗幟隨着如潮水般的士兵肆意地飄揚着,就算還存在一些零星的抵抗,也是杯水車薪。
起義,要失敗了。
“不會再有人來了?對吧?”
“……這裡只剩下我們。”
得到這個答案後,這條狹小卻擠滿人的塹壕陷入一種死水般的沉默……
……直到謝頓·查爾斯的一聲怒吼——
“所有人,上刺刀!”
頓時,在場的士兵們都抽出刺刀套在燧發槍,他們已經知道了這樣做的結果,而他們自己也是做好了覺悟,做好了爲家人、爲後代甚至是爲了世界付出一切的覺悟。所以到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們只是在心裡十分平靜地和家人道別後默唸道:“爲了自由。”
然後,所有士兵跟着謝頓·查爾斯堅定地吼道:“爲了自由!爲了人類!”
這羣着裝如同乞丐般的勇士躍出塹壕,與近在咫尺的殖民軍士兵展開了十分殘酷的白刃戰。他們在對抗專門經過巷戰訓練的殖民軍士兵的戰鬥中也完全不落下風,代價卻是衝在前面的傷員爲背後的隊友擋下一輪致命的喇叭形雷銃[Blunderbuss]射擊後盡數戰死。
而後面的士兵踏着用戰友的性命鋪出來的血路突擊到來不及射擊的敵人面前,將怒火寄託於刺刀、鐵鍬甚至於石頭等手頭上的所有武器,兇狠地殺穿了整個隊形。
絕地反擊的起義軍民兵固然強悍,不過殖民軍也是一隻訓練有素、戰鬥意志強大的軍隊,遇襲部隊的殖民軍指揮官雖然剛開始也被謝頓·查爾斯所率領的部隊攻勢嚇到,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先是讓裝填好彈藥的步槍兵預備隊壓上來消耗民兵們的衝鋒力勢,再是命令部下發出旗語來請求後續部隊的支援。
一批批的殖民軍士兵涌上來,但這羣被拋棄的起義軍民兵們在衝散敵軍最強的一次攻勢後就迅速奪下那些名義上的友軍輕易放棄的陣地,再化整爲零地進入陣地所在的建築羣裡,用臨時拾來的槍械彈藥、冷兵器與裝備精良的敵人進行以房屋爲單位的爭奪戰。
等到特里懷·圖特華斯率領投誠的原殖民軍部隊給予敵軍致命的背後一擊時,謝頓·查爾斯耳中的戰場才徹底安靜下來,而躺在林頓懷裡的他不捨地看着妻子曾經離去的方向,直至嚥下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