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留儘管放棄無謂的抵抗,但楊虎他們的刀劍還是無情地落在他身上。當然,楊虎、陳龍他們也不是真的要王婆留的命,而是惱羞成怒之餘帶點懲罰意思的慣性動作,故意在王婆留身上添些不足致命的小創傷,教訓一下王婆留。他們這樣做是意在警告王婆留,告訴王婆留必須遵守規矩,衝動代價就是吃苦頭。
楊虎挽了個劍花,帶着挑釁的表情在王婆留額頭輕輕戳了一劍,正中王婆留的左眉骨。左眉骨上的傷口正火辣辣地刺激着王婆留的神經,讓他誤以爲楊虎、陳龍他們不會輕饒他,又徒添勇氣和鬥志,準備再與楊虎、陳龍他們決一死戰。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臉額仍在不停流淌的鮮血。眨了眨眼睛惡狠狠瞪了楊虎一眼。眉間流下的鮮血有些已經流入了他的左眼角,讓他的眼睛極是難受。
“將軍如此神勇,一劍把小倭子刺得擡不起頭來,某等十分敬重。某等將鞍前馬後,隨將軍縱橫天下,以將軍之能,何愁沒有機會封侯拜將呀!”楊虎的部下紛紛對他翹指稱讚,拍起馬屁來。
衆錦衣衛的諂媚拍馬,讓楊虎頗感受用,他又揮挽了個劍花,準備再在王婆留身上添道傷口。“哈哈!”楊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無知小倭子,別以爲你很厲害,你的小命在我掌控之中!不要以爲學了點邪門功夫,就以爲是天下無敵。老子要殺你的話,還是不費吹灰之力。束手就擒吧,否則我就再在你身上添幾個窟窿眼。”楊虎說到這裡,他本來冷若寒霜的面容立刻變得更加嚴厲,餓狼般的雙瞳中透出森森的寒意,用那猛獸吞噬人的兇狠目光緊緊地盯着王婆留。
王婆留也毫不迴避地圓睜着雙眼與楊虎對視。鮮血依然一滴一滴的從他眉間流下,這讓他不得不時時眨動一下眼睛。兩人就這樣冷冷地相互對視片刻,彼此都感受到對方永不服雌的殺氣。楊虎嘲諷地對王婆留淡淡一笑道:“我念你一身本領修來不易,認輸投降吧。只要你守規矩,我保證我的手下不會傷害你。”
王婆留驀然把胸膛一拍,大喝:“哪來那樣多廢話?不降,我就是不投降!我想死又怎樣?你有本事一刀把我殺了,零碎折磨人算什麼意思?”說完再度猛然向楊虎衝去。
楊虎的身邊立刻閃出兩個錦衣衛,擋在他們上司的身前,卻並不上前圍攻王婆留。原本就圍着王婆留那些錦衣衛一見他向自己衝來,大驚之下,紛紛後退。楊虎昨天教訓過大鬍子這些人,大家都明白不能取王婆留的性命。該怎麼樣處置王婆留,錦衣衛都無法作主,這要看嘉靖皇帝的意思。如果嘉靖皇帝要殺王婆留,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王婆留砍了。萬一嘉靖皇帝慈悲爲懷,放這倭子一馬。他們現在把王婆留砍了,到時他們就沒法交差了。
一個錦衣衛看見王婆留猛撲過來,舉刀望他大腿刺來。王婆留拼着大腿再挨一刀,不顧一切衝向這個錦衣衛。錦衣衛一刀使老,劈中了王婆留的左腿,在他的左腿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紅光迸現。王婆留悶哼一聲,不等錦衣衛閃身後退,手中鐵拳猶若疾風一般擊在他的頸動脈之間。那個錦衣衛哀叫一聲,立即昏迷不醒。軟綿綿委身倒地,他那一把鋼刀剛好掉在王婆留面前。
王婆留大喜,一個虎撲,正要把那個錦衣衛丟下鋼刀撿起來。楊虎、陳龍他們大驚,一旦被王婆留奪到鋼刀反擊麻煩就大了,下手再不容情。他們七八個人一齊挺劍刺向王婆留。王婆留抓住鋼刀剎那,他身體也受到七處劍傷。一柄長刀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小腹,讓他痛徹心扉,不得不發出一聲慘叫。王婆留猶若受傷的困獸,竟然冒着刀林劍雨硬挺起來,威風凜凜向楊虎、陳龍他們繼續衝去。可週圍的錦衣衛實在太多,重重疊疊的人影倒下一個又補上一個。王婆留接連殺傷數人後,終因自己渾身都是傷口。因爲鮮血大量流失和體力嚴重下降,他的腳步開始虛浮蹌踉,他舉刀每一次攻擊都顯得越來越飄軟無力。最後他含含糊糊哀叫一聲,面朝門口,跪倒地上,再次昏迷過去。
楊虎、陳龍他們驚愕萬分地看着這個死也不肯倒地的小倭子,既佩服又害怕。他們驚歎王婆留身體如此強悍,作戰如此勇猛!幾乎把王婆留視爲煞星戰神。這種對手是他們最怕遇見,經過這幾場近身肉搏戰,楊虎、陳龍他們不僅覺得王婆留可怕恐怖,還有一份對強者的驚佩和敬畏。象王婆留這種可怕的對手,楊虎、陳龍他們並不想與他繼續進行生死決鬥,只想讓這種膽戰心驚的危機趕緊結束。他們也受夠了,這種地獄一般的戰鬥,他們可不想繼續了。
錦衣衛擔提心吊膽上前試探王婆留的鼻息,發現他還有呼吸,便扯來被單替他包紮傷口。錦衣衛替王婆留包紮好傷口,又重新把他放在囚車裡禁錮起來。他們對王婆留頑強無比的生命力感到心有餘辜,他們可不想在第二天早上睜開眼時看見王婆留雄赳赳氣昂昂站在他們面前。爲此,他們甚至用鐵鏈給王婆留穿了琵琶骨,防止王婆留鹹魚翻生掙脫枷鎖。
錢丹、孫碧海、李稀陳和楊玉京等幾個牛鼻子看見王婆留奄奄一息躺在囚車裡,都暗暗搖頭,替王婆留惋惜起來,他們認爲王婆留撐不住了,認爲他捱不過今晚。錢丹扭絞雙臂站在囚車,望着王婆留嘆息一聲,道:“小倭子,不要怪別人,只怪你太愚蠢了。你這麼強悍的生命力,假如你示弱躺在牀上把傷調養好再發難,我們未必能截下你。怪只怪你太急進太魯莽了。”錢丹說得不錯,王婆留確實是沒有抓住機會扮豬吃老虎,假如他示弱躺在牀上再休息幾日,把傷調養好再發難,他完全有機會逃走。
那一天,王婆留整日躺在囚車中昏睡,直至天黑也沒有醒過來。
第一天,旭日東昇,太陽從山崗露出紅臉膛。錢丹、孫碧海、李稀陳和楊玉京等幾個牛鼻子走出小周莊的悅來客棧,紛紛向囚車靠攏過來,看看王婆留死了沒有!當他們走近囚車時,發現王婆留生龍活虎在囚車裡咆哮道:“牛鼻子,餓死人了,你們不殺我,就該用好酒好肉把我供養起來。快給我吃,我是欽犯,皇上犯人,餓死我,你們要負責任的!”
錢丹、孫碧海、李稀陳和楊玉京等幾個牛鼻子看見王婆留沒死,他們大眼瞅小眼,面面相覷,愣在那裡,幾乎半晌沒回來神來。昨天早上,王婆留身上所受的劍傷不下幾十處,一個人受這麼嚴重創傷居然還能活下來,太不可思議了。而且是僅僅過了一夜,又生龍活虎的出現他們面前,這是怎麼回事?錢丹揉揉眼睛,象見鬼似的盯着王婆留呆看。
孫碧海、李稀陳和楊玉京等幾個牛鼻子的眼睛也放出異樣的光芒,看猴戲一樣圍着囚車亂轉,好象想把王婆留仔細觀察一番,研究一番。經過半月光景捱餓,又連續戰鬥兩日,王婆留已餓得極是脫形,臉上虎威雖在,身上霸道蕩然無存,他在囚車懶洋洋躺着,即使幽冥四子在他身上摸摸捏捏,他也無意躲閃,看來他的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王婆留不得不向幽冥四子示弱,希望這種妥協能換取一頓早飯。
“這小倭子受那麼重的傷,怎麼才過一天一夜就渾若無事?太不可思議了。”錢丹臉上露出惘然不解的表情,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他想起昨天早上刺傷王婆留胳膊時,發現王婆留被大鬍子捅傷的傷口已奇蹟般痊癒了,那我在這小倭子胳膊刺的一劍,傷痕是否還在?錢丹急不可待打開了王婆留左肩到胳膊的綁帶一看,驚奇地發現王婆留胳膊創傷已經愈了,而且皮膚光溜溜的,沒有結痂的痕跡。僅留一片粉紅鮮嫩的肌膚,似乎向人訴說王婆留身體這個部位曾經受過刀劍的傷害。一般人受傷,創口至少要十天半月才能修復,而且都會留下傷疤。而這倭子劍傷在一夜之間就癒合了,而且是沒有痕疤,太神奇了!錢丹又把王婆留身上的綁帶全部拆下來一看,發現王婆留的劍傷竟然都痊癒了。
錢丹對此詫爲奇事,睜大眼睛愕然地向王婆留問道:“你是什麼人?你是人是鬼?”孫碧海、李稀陳和楊玉京等人也嘖嘖稱奇,感覺這種事不能照着路分尋思。
“我是什麼人?我明明白白是人,怎麼你象看怪物一樣看着我?”王婆留十分鬱悶,心裡也忙碌起來,於是他就擡起頭來跟錢丹對視片刻。一個人心裡想着什麼,都會或多或少的從他的眼神之中泄漏出來,王婆留似乎是洞悉錢丹心中所思,就調侃地說:“你以爲呢,你不會認爲我是怪物吧?假如你一定要我說我是什麼人,我只能說我也是修煉仙道的人。老道,看在同道面上,該給我一點東西充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