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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輛大車在泥濘的道路上緩慢的行進着,每一輛上都裝滿了糧秣物質,在大雨傾盆之中,牛拉人拽,也只能讓它們緩慢的挪動着。而這還是在官道,若是鄉下的土路,如今這天,牛馬都不能過的。
這就是向着武昌挺進的湖南綠營。方世俊和他的親兵已經進入了前方的嘉魚縣城,大部隊則還遠遠拖在後面。大雨和疲憊正在收割着這支軍隊最後的氣力。
方世俊在這裡,碰到了在武昌西狼狽逃竄回來的石亮,其部只剩下不到三百旗兵。
人生是充滿希望的——石亮。但跟希望在一起的往往都是災難,有了災難才能顯的出希望的可貴嘛。石亮當初興沖沖的奔往武昌,心中可不是充滿了希望,結果希望成了泡影,五千滿漢兵只剩下寥寥三百人馬。而就在他心若死灰的時候,湘兵的到來又讓他的人生重新點燃了希望。
方世俊對於石亮的遭遇很有慼慼然,他現在正在做的很可能就是區重蹈石亮的覆轍。
沒有大炮,湘兵怎麼去跟陳逆正面交手?
如果他這支隊伍現在不是在嘉魚縣,而是就在金口,方世俊倒有膽量揮動大軍與守衛在野湖一帶的復漢軍拼上一陣。大雨讓兩軍隊伍手中的火槍都變成了燒火棍都不如的廢物,對野外佈置的炮兵陣地一樣影響重大。方世俊這支隊伍如果能提早幾天趕到武昌城外,現在真的能給武昌城下的復漢軍造成不小的壓力。
可是這場大雨不可能一直這麼的下下去,說不定明天、後天就停了。到時候復漢軍的大炮依舊轟隆作響,他們的火槍依舊犀利。湖南湘兵卻麻爪了。
就像孝感和漢川的戰事,大雨傾盆,復漢軍縮入城牆內,在城牆上給士兵和大炮搭起擋雨的棚子。即使炮兵營主力不能有效的投入戰鬥,只憑城頭排射的火槍和一口口虎蹲炮、臼炮,也能讓北面、西面的清軍望而卻步。
武昌城下復漢軍也順利奪取了雙峰山,陳鳴投入了坦克營,武昌清軍在洪山一戰保守創傷後雙峰山戰場就蔫了氣,復漢軍輕輕鬆鬆的拿下了這裡,到讓坦克營的出動顯得大材小用了。陳啓把自己的指揮部搬到了雙峰山南坡的長春觀。
二十四門山野炮在泥濘的道路上緩慢的行進着,每一門炮都是馬拉人拽,在大雨仍然傾盆的情況下,在一片泥濘當中,艱苦的向着前方前進着。
馬匹長聲嘶鳴,奮力的支着後腿在用力拉曳,趕馬的人揮舞着馬鞭,大聲的吆喝,滾得和泥猴子一樣的復漢軍士兵擠在馬車兩側,也在拼命的推着輪子。馬車上裝的是滿滿的炮子和火藥。大雨毫無疑問的給進攻方造成了更大的妨礙。清軍在丟失了雙峰山後,就徹底的退入武昌城中了。可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的陳鳴,還是決心在大雨停下之前,先把大炮運動地方。待大雨一停,立刻組織修築炮兵陣地,然後就炮轟武昌城。
就在今天上午,陳鳴再次收到了老爹的來信,清軍的粘杆處現在真長本事了,把謠言頭傳進老根據地了。將軍府發現的倒是及時,報紙、告示上都給予了闢謠,但還是給將軍府歡喜的氣氛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也讓陳惠十分的生氣。
因爲根據地內依舊有不少老百姓根本不信將軍府的話,反而對粘杆處放出的小道消息和謠言執信不已。這讓陳惠很氣憤,也第一次催促陳鳴趕快拿下武昌,然後席捲湖北,接通豫西南。他認爲想要消除這些流言的影響力,只有讓根據地幾百萬人都眼睜睜的看到大批的食鹽、布匹、藥材一船船一車車的運進來,看到復漢軍的地盤從河南西南角一隅擴大到整個湖北,親眼看到的東西他們纔會相信。
畢竟按照計劃,陳惠會在夏秋之際上位,然後今年的秋糧就全免了。如果情況允許——陳鳴在江南摟到的錢財物質夠用,隨後征戰摟到的物質夠多,那麼明年的夏糧也就免了。這差不多就可以讓控制區的百姓相信了。
復漢軍控制汝州、南陽等豫西南地區,已經有一年半了。這個不大的區域內,以退伍傷殘退伍士兵和烈屬、軍屬爲主體的村官,遍佈豫西南的大部分地方。並且當初復漢軍奪取汝州各縣的時候,對地方上的士紳鄉宦手段挺酷烈的,很大程度上給地方紳權,給地方上的鄉紳宗族力量,一沉重打擊。後來復漢軍殺進南陽的時候,各縣村鎮大批的地主士紳都紛紛逃往。因爲他們在官府鎮壓復漢軍的時候都出錢出糧的支援過。這種激烈的手段和大批士紳地主逃亡,給豫西南的鄉野留下了不少的權力真空,復漢軍以傷殘退伍士兵和烈屬軍屬家人爲主體的村官才輕易的插足進去,一年多的時間還是建立了一定的控制力的。
可再酷烈的手段也不可能把地主鄉紳全部嚇跑,這些留下來的地主鄉紳就是復漢軍下鄉幹部的主要競爭對手了,同時他們也是復漢軍政府的主要收服對象。
兩項的爭鬥就給了滿清不少可乘之機,陳鳴當初讓暗營扔*給各地的讀書人,現在粘杆處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塞些反動信件給鄉紳地主,加劇兩邊衝突爭鬥的同時,也在根據地一點點扎下了根兒了。等到將軍府撲捉到這點,想要清楚粘杆處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一應手段不能說全無效果,但就跟沾了墨水的衣服,你怎麼洗也有個印子在那,已經難以徹底清除了。
陳鳴抵到黃州【湖北】之後,他跟陳惠之間常有書信往來。復漢軍從大部隊撤離江南到殺回湖北,這個期間地方輿論的唱衰和各種壓力的襲來,陳鳴在信中不少事都告訴了自己老爹,陳惠看了後有擔心不假,但依舊艱辛陳鳴大軍從江南那花花世界殺回湖廣是正確的決斷。根據地愈發困難是事實,復漢軍在河南戰場上的防禦很牢靠,但進攻能力不足;向南又過不了襄陽,豫西南這一塊地兒幾乎都要被困死了。
藥材、布匹啥的都好說,缺鹽就是不能忽視的大事了。除了軍隊,更重要的是老百姓。
老百姓可以吃小鹽的,但是刮鹽土熬小鹽也需要有大批的鹽地不是?如果只是廁所茅房旁邊能刮到鹽土,或是老牆根後頭能刮到鹽土,那還熬什麼小鹽?河南的鹽鹼地一般分部在豫北和豫東低窪地區,豫西南當然也有鹽鹼地,但指望那些鹽鹼地颳起的鹽土讓整個根據地幾百萬人吃上小鹽,就是妄想了。也是陳鳴陳惠等一開始沒注意,當初大軍席捲鄂北、豫南的時候,眼球盯得全是糧食和銀子。
對於陳惠來說,無論是從自身利益,還是從當父親的尊嚴,或者是隊伍的團結問題,根據地都是要堅持下來的。對於江南花花世界,他也眼饞,可再好的天堂福地與根據地一比較,他選擇的還是根據地。
陳鳴丟了到手的江南西返,單就個人利益損失很大。因爲遠征軍是他的嫡系,而根據地的部隊則已經不能再說是他的嫡系兵馬了。遠征軍丟了江南這塊大肥肉,來吃湖廣這塊帶肉的骨頭,陳鳴犧牲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以此挽救了根據地。雖然陳鳴的嫡系部隊中的主力部隊多是豫鄂老兵。
陳鳴的付出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的。他的付出讓他在復漢軍整個體系中的地位得到了堅定無比的鞏固。只要陳鳴打通了河南湖北的通道,解決了將軍府的危機,他贏得的就是整個復漢軍上上下下的認同。
可以預見,未來根據地的將軍府系與陳鳴手下的遠征軍系,不管之前是不是都是有親戚血緣關係,隨着兩邊的碰面,隨着利益的分配,矛盾的爆發將是必然的。陳鳴的‘犧牲’就是讓他的地位從遠征軍系的領導人一躍到了整個復漢軍的領導人。他現在可以坐在城門觀風景,穩坐釣魚臺。將軍府系與遠征軍系的你爭我鬥,涉及到的永遠是那些軍將和官員,而不會涉及到陳鳴本人。將軍府裡的人誰也不可能掀起鬥爭的矛頭指向陳鳴。
千萬別以爲這是小事。想想當年的兔子,中央大佬從上海到瑞金以後,又逢遇二十八個半布爾什維克來攪局,然後以毛太祖在軍中和羣衆中的威望都給削了。你甭管這裡頭扯沒扯到路線問題什麼的,什麼富田不富田的,你敢說這裡頭就沒個狗苟蠅營?就全是炙熱真誠的信仰和理想?扯犢子吧。
所以啊,陳鳴不覺得‘犧牲’是真‘犧牲’。陳惠也從不後悔讓陳鳴西返。
和和氣氣的接掌大權,衆望所謂,陳鳴一直希望如此,而不是拿着刀子坐上大位。而且這還只是大軍西返的一個原因。
……
遍地淤泥,一腳踩下去,泥水直接漫過腳踝。
雨幕重重,在城牆上的清軍看不到的城牆外,淤泥之中那是一片士飽馬騰的景象,雨水雖大,絲毫沒有澆息復漢軍將士們的熱情。
——終於看到武昌城牆了,這一戰就到結束的時候了。復漢軍將士熱情當然高漲。
一個隊官正指揮着士兵運輸彈藥,身邊士兵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個將頭轉向他背後。隊官怔了一下,正準備罵人,就聽見士兵中有一個大叫:“是大都督!大都督來看咱們了!”
陳鳴騎着一匹黑色戰馬,這是蘇北之戰後繳獲的一匹難得的好馬,該是有中亞血統的馬匹,高度都快有四尺五了。陳鳴騎在馬上,帶着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親衛,就在這一片忙碌景象當中穿行,每到一處,每個官兵都認得自家的*oss來。一開始還是肅立敬禮,可到了後來,不知道是誰先朝他歡呼,歡呼聲一聲兩聲的響起,最後連成了一片大海一般深闊的浪潮。
陳鳴在武昌西南角各處佈置了五個炮兵陣地,集結了155門大炮。清軍的蛇山炮臺即使是鐵打的,155門大炮齊轟,也能把鐵給化成水了。
等到蛇山炮臺被打廢掉,復漢軍的大炮就可以架到雙峰山上了,或是直接來到武昌城外,對着大東門、小東門狂轟猛打,想必到那個時候城中的守軍已經士氣全無了。
陳鳴坐在馬背上,只披了一件防雨斗篷,他出巡就是爲了鼓舞士氣的。大雨嘩嘩的下着,澆得他和身後的親衛都渾身透溼,但看看將士們的反應,效果是明顯的很,數千虎賁,都在向他歡呼呢!
這歡呼的聲音輕鬆傳到對面的武昌城裡。正在蛇山炮臺上視察的阿里袞,緩和的臉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他現在已經把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外圍的大軍上了。大雨天裡,川軍、河南大軍如果能不要命的猛攻死戰,一定能給復漢軍不小的衝擊,還有方世俊的湖南湘兵,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了哪兒了。
大步的走出角樓,大雨淋溼了有阿里袞的官袍,飄逸的山羊鬍被雨水打的一綹一綹,阿里袞絲毫不在乎的直接走到炮臺的最前沿,面色嚴肅的注視着對面的一舉一動。還好,如雷的歡呼聲過後,對面並沒有立刻響起士兵衝鋒的號角聲。
武昌城內,繁華的大街小巷已經看不到一絲兒燈火,只有逃入城中的難民龜縮在屋檐下,偶爾還有娃娃的哭聲傳來。
一支巡邏隊伍正在疲憊的行進着。他們披着蓑衣,帶着斗笠,眼睛幾乎不向左右多看一眼。只想着趕快走完,時間趕快過完,他們好回到住處美美的睡上一覺。
入夜之後,雨水似乎更大了,瓢潑一樣,大雨幾乎形成了雨牆,密而不透。
在如此暴雨之下,綠營練勇不高的士氣更被溼冷徹底的消磨殆盡。
紫陽湖邊的大朝街,趙府。這個五六十年前就在武昌漢陽嶄露頭角的家族,如今乃是站在湖北財富巔峰的鉅商之一。當初復漢軍下武漢三鎮,趙家人雖然財富上損失不小,但主心骨還在,些許浮財的損失還不至於讓這個家族就此傷筋動骨。
等到清軍收復武漢,趙家藉着漢口復建的機會,又重重的從中撈取到一塊肥肉。如果復漢軍掀起的狂瀾就此作罷,而趙家又沒有被湖廣官府當肥豬宰割了,這個家族必將繼續延續自己的榮華富貴,三五十年中都不見得能看到他們衰敗的影子。
可是復漢軍掀起的狂瀾並沒有平息,陳鳴出人意料的放棄了江南,沒有去意義重大的北伐,而是殺回湖廣來了,這讓趙家不得不二次經歷刀兵之禍。
阿里袞總督下的湖廣不比當年定長時候,那個時候滿清還要臉皮,只是勸捐。阿里袞現在卻是捐納、勒捐、強捐,無所不用。作爲湖廣有名的大商賈,趙家爲滿清捐納的錢糧物質多達一二十萬兩白銀,得到了一個從三品的頂戴,這也幾乎讓他們家族釘死在了滿清的序列中。
如今讓趙家上上下下感到恐懼的是,武昌城內的形式不妙。城外陣地接連死守,守軍士氣低靡……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趙家掌門人趙文祈道。
一場決定他們家族命運的密會就在這大雨傾盆之中,悄悄地召開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