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黃皮猴子,沒有一點軍人的榮譽與勇氣。他們只會躲在廢墟的掩體後放槍!”
“那就用我們的大炮來告訴他們,戰爭不是靠着躲藏就能打贏的——”
西荷6路聯軍的西班牙指揮官卡馬喬對身邊滿臉抱怨的荷蘭副手內斯肯德說道。擁有一頭金色短的卡馬喬,面貌英俊,身姿挺拔強健,出身馬德里貴族家庭。他是西班牙6軍中校,在馬尼拉的舞會上是一位出色的大衆情人。
和樂島上所謂的海盜士兵那明顯就是西班牙人和荷蘭人的鬼。他們向叛亂貴族中支援的武力不僅僅是海盜艦隊,還有一支馬尼拉和巴達維亞6軍中挑選出的精銳。
負責這支6軍力量指揮的卡馬喬和內斯肯德都是兩國6軍現役軍官,一位中校,一位少校。
在卡馬喬和內斯肯德身邊站着的是叛亂貴族推選出來的新蘇丹、新領袖阿布杜拉加克,他在他們的面前,就像一條馴服的狗一樣聽話。
寬闊的戰場,過二百名白人士兵和數倍於此的土著士兵列隊挺立着。
一排大炮的炮口對向和樂城。往昔熱鬧的城鎮早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但是就在那片片的廢墟中,守軍戰士的身影不時的出沒,零零星星的寒光閃耀着瓦礫殘垣間。
“轟轟轟……”
“轟轟……”
二十門大炮在怒吼。炮彈一顆顆落在殘破的和樂城內,雖然都是實心彈。但還是有倒黴的戰士被炮彈命中激盪起的碎木打中。
守軍也有炮隊,但是數量不多,炮彈更有限。不如此怎麼能把叛軍的主力引到和樂島來呢。所以這一戰中,論士兵的軍事素養,論火力和訓練,和樂城裡的千把人陳漢6戰部隊都不是西荷聯軍的對手。
南洋水師的6戰部隊並不是東南水師和長江水師的6戰營那樣,選拔了一部分精銳,然後才補充進大部分的新兵,南洋水師的‘6戰部隊’都是自我就地解決的。就是原先的船上水手,現在改成了6戰隊,其作戰素質可想而知了。即使大都督府派出去了不少的教官、教習,舊習陋習還是根深蒂固。
西班牙人和荷蘭人從內心裡將他們視爲土匪,而不是正規的軍隊,所以他們信心十足的撲殺過來了。阿布貝卡還留在蘇祿的兩個兒子,阿布貝卡最信任的一個弟弟,還有蘇義,還有陳漢派來的特使,除了南洋水師,蘇祿地區所有的權力人物都集中在了和樂。在西荷兩國人看來這是天賜良機,只要這個時候將和樂城一舉拿下來,他們下一步就可以敞開雙手擁抱勝利了。
城內的大炮必須要關鍵時刻力。所以很多時候,這和樂城前線的守軍都是在沒有炮兵助陣的情況下頑抗的。如果不是蘇祿土著還算悍勇,6戰營手中也握着手榴彈這種近戰利器,和樂城說不定真的就丟了呢。
但是當二十門大炮怒吼的時候,再英勇的也只能乖乖地趴在地上。有了炮兵的西方軍隊就是插了翅膀的老虎。
炮擊過後,伴隨着進攻的聲音,大羣的土著士兵叫嗥着向着和樂城廢墟衝去。他們身後二百名百人士兵,舉着火槍,列城一條細細的黃線,向着和樂而去。
所有的白人都穿着士兵的衣服,鼓手也已經消失了。
因爲和樂守軍中有獵兵,並且很無恥的對着軍隊裡的軍官和鼓手進行獵殺。如果西荷聯軍的軍官還跟一開始那樣,穿着筆直的衣裝,握着軍刀,走在隊列的最前列,那就是純粹的在送死。
對於這個時代的西方軍人,死亡並不可怕,但那是勇敢的犧牲,而不是愚蠢的去送死。
那是第一次進攻,土著士兵當中的荷蘭軍官6續的倒下,然後白人士兵中的軍官和鼓手也6續倒下,對面響起的槍聲零零散散,但準確度高的驚人。
然後荷蘭人就迅反應過來了,對面有獵兵,還是很無恥的獵兵。
隨後的進攻戰裡,白人就學了乖乖,因爲他們身上穿的本就不是正規的軍服,海盜要有海盜的樣子麼,他們的衣着千奇百怪,只是在遠處看是泛着黃色。作爲軍官,站立的位置當然不一樣,手中拿的也不是火槍而是軍刀,還有他們頭上戴的帽子。
現在的白人軍官就丟掉了軍刀,拿起了上好刺刀的火槍,他們還將自己頭上戴的黑色三角帽換成圓筒帽,甚至是禮帽也可以,誰管他這個?然後指揮部隊的時候只要嗓子不要揮手亂舞,中國就根本認不出哪一個是軍官。鼓手也被裁了掉。
“真神至大,殺啊——”五六百名土著士兵吶喊着往前衝去。
這些土著士兵並不是那些在白人手下當狗當慣了的爛貨,對西班牙人和荷蘭人,他們並不畏懼,可惜他們的主人對白人是從骨子裡感覺到害怕。所以在卡馬喬面前低三下四的阿布杜拉加克一聲令下,這些土著士兵就惡嚎嚎的舞者彎刀長矛對着和樂城衝上去了。
“放近了打,殺光他們——”一個蘇祿貴族半起着身子大聲吆喝着。他注視着對面土著士兵的眼睛中充滿了怒火,沸騰的殺氣簡直比南洋水師6戰部隊的殺氣還濃烈。
幾百條人影在廢墟中晃動,這是和樂城的土著士兵。他們只穿着簡單的單衣,連統一的服裝都沒有,握着刀槍,如同看到死敵一樣眼神惡狠狠的盯着衝來的土著。
槍聲像炒豆一樣密集,衝鋒中的土著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但是對比他們的總數,這點傷亡可不能把他們立刻變成了一羣驚弓之鳥。而且他們的背後站着二百人的白人大兵,一支支對準着他們的槍口告訴這些土著士兵該接下來怎麼去做。
殘破的和樂城雖然利於守軍的隱蔽,可以分散了守軍的火力,槍聲挺密的,卻持久力不強。很快手榴彈的響聲就暴起了,然後兩邊人羣迅涌到了一塊。
雪亮的刀劍劃出一道道死亡地冥光,伴隨着白刃拼殺,兩邊的士兵不斷的倒下。白人士兵也挺着刺刀衝了上來。
戰爭像是一頭腸胃連着深淵的巨獸,無數生命被它吞噬,卻永遠也填不滿。
“中國人,該死的中國人……”卡馬喬兩眼中閃過恨恨的目光。他不能像昨天一樣膽怯了,後方已經傳來了嚴令,明天日落之前,自己必須攻下和樂。
“上前,上前。告訴你的士兵,全部殺上去。”卡馬喬對着阿布杜拉加克吼叫着。
既然沒辦法擊潰他們,那就殺死他們。有一百個白人被卡馬喬扔進了戰場,內斯肯德沒有表示異議,因爲這一百人是一個西班牙連。
阿布杜拉加克兩千來人的兵力經過昨夜的戰鬥已經損失了二三百,今天怕是要上千。可就像卡馬喬不將那些土著士兵放在眼裡一樣,阿布杜拉加克也從不把士兵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只需要蘇祿的王位,至於死了多少人,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咆哮中的卡馬喬並不知道,就在他將手中的土著士兵全部推上了戰場的時候,和樂城中一片大大的空地也被人力清理了出來,一枚枚沉重的火箭彈被安放到射架上。
戰爭已經進行到了第二天,再沒有叛軍趕過來了。城外的叛軍要麼是到齊了,要麼是過不來了,而且二團一營已經向着他們後面繞去,現在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蘇義趴到了和樂城星月寺的樓頂,這即將開始的一幕,標誌着蘇祿戰爭的一個轉折。
“或許這都稱不上戰爭,人太少了……”
總共只有二十萬出頭的蘇祿人,不算外來幫手,自身原來士兵都不足兩千,雖然叛亂一起,雙邊紛紛徵兵,把總兵力直線過了五千人,可再加上兩邊的‘援兵’,這場所謂的戰爭——6軍總兵力也不到萬人。
萬人都不到的‘戰爭’,這不能不讓蘇祿感慨。
“轟轟轟……”連續的劇烈爆炸聲就沒有了停頓過。
瞬間的場面那叫一個石破天驚、飛沙走石。一枚枚火箭彈落到了西荷軍隊附近或是陣中。
一團團爆裂的火焰包裹着無數的碎鐵片,橫掃一切。衝擊波撕碎了一具又一具脆弱的身體,飛濺的鮮血很多卻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被炙熱的高溫給瞬間蒸。
過百名西荷士兵在大爆炸裡非死即傷。
阿布杜拉加克已經在一團烈焰中變成了焦黑的屍體,衝鋒的土著士兵也完全驚呆了。而和樂城的守軍卻是瞬間士氣爆表。“殺啊——”整個平叛戰爭的反攻號角吹響了。
震天響地的吶喊中,蘇祿土兵和南洋6戰隊,額,準確的說現在他們都是陳漢軍了,就像從黑夜中殺出的魔鬼,肆意的掠奪着驚慌失措的叛軍生命。整個反擊戰勢如破竹。土著士兵抱頭鼠竄,這些人勇敢是勇敢,可到遭受到巨大打擊的時候,他們往往又是最先崩潰的。而給連續的火箭彈打懵的西荷士兵也沒有了抵抗的勇氣。
從火箭彈爆響到叛軍全體崩潰,總共也就一刻鐘的時間。
大海上,三艘體型巨大的風帆戰船宛如三堆巨大的火把,燃燒着熊熊大火。加了助燃物品的特殊彈給了海盜艦隊一個巨大的驚喜,密集的火箭彈讓七艘排成一列的海盜船插入南洋水師隊列中的那一刻,戰鬥就結束了。
七艘海盜船隻跑掉了兩艘,除了這三艘燃放着烈火的艦船外,不遠處的海面上兩艘已經落下了風帆的海盜船,就像兩個巨大的棺材,漂浮在海面上。
蘇祿戰爭真的要結束了。
但是山東的大戰現在纔剛剛進入高氵朝。
清水教攻泰安,混元教打沂州。陳鳴率大軍進入沂州後,只派出一小部分南下沂州府城,主力在距離沂州府城北不遠的地方轉向了費縣,陳鳴是要從費縣經泗水,下曲阜,直逼兗州城。
而其間的曲阜,孔府所在地,孔昭煥,滿清的衍聖公遞來的降表現在就在陳鳴手中。
雖然對北孔十分的不耐煩,可孔昭煥遞來了降表,還要帶着一萬多民勇投降,並且在隨後的兗州一戰裡,他還能起到絕對的作用。
爵位孔家是不用指望了,但小命,陳鳴會給他們留下的。至於孔家的家產麼,那就看孔昭煥聰明不聰明瞭。
山東這地方,平原山地盆地交加,省境中部山地突起,西南【運河以西】、西北低窪平坦,東部緩丘起伏,形成以山地丘陵爲骨架、平原盆地交錯環列其間的地形大勢。陳鳴現在的行軍路線,就是繞過了中間的泰沂山脈,從中部連綿的泰沂山脈與魯西南山區的間隔平原,繞到西部。只要取下兗州,大運河以東的山東地盤就有三分之二握在復漢軍手中了,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一泰安和濟南爲中心的山東西北部。
這麼做完全是爲了防患清軍馬隊的擾襲!
陳鳴奪取兗州後,與泰安的清水教連爲一片,只要卡住通道中的平邑寨和蒙陰縣,那就卡着了山東西部繞道東部的大動脈。清軍在西面的馬隊或許還能小股的從山間穿過,但是大股馬隊就不行了。這樣對於復漢軍的後勤補給工作大有便利。以復漢軍運輸部隊的防禦,百十騎的馬隊根本就啃他們不下。
估計也是看到了這一缺陷,清軍根本就沒打算在魯南動大軍。沂州和兗州的清兵看似也沒咋調動,但其中相對精銳的練軍卻全被抽調去了濟寧。
可問題是,復漢軍如果把兗州城都拿下來了,清軍怎麼可能還守得住濟寧呢?
那答案簡直是豬腦子都能想明白的。
……
曲阜孔家。
大堂裡坐着的不僅是孔昭煥等孔氏族人,還有鄒縣的孟家,以及顏氏、曾氏等儒門的一干‘老祖宗’後裔,再有依附於孔家的大小二十多個家族的當家人。
孔昭煥身着一身大紅的前明公爵袍服,滿清的頂戴和袍服已經被他扔到了大堂的最中間了。整個孔家身上有官職的有七八個,大堂最中間也扔着七八道官府,還有頂戴。對了,孔昭煥還斷了頭。
雖然他所剩的那點頭少得可憐,帶着烏紗帽看起來像個和尚。
坐在這裡的人,相當一部分人就剪了頭,剩下的幾個在一羣人的怒視下,也接過剪子來,如剜肉一樣‘咔嚓’絞掉了自己的辮子。
在這裡已經無所謂反清不反清了,投降不投降了,這根本不是今日他們議論的話題。
孔昭煥還想着把兗州城也拿下來,送給陳鳴。這樣他立下的功勞越大,陳鳴才越不好動孔家這塊招牌。而那些依附着孔家的家族也希望看到孔家能繼續長久興盛下去!
可是說真的,孔昭煥真的很怕。陳漢與滿清、大明全都不一樣,滿清自己的邸報上都不知道將陳漢攻擊了多少回,尤其是從去年陳漢佔據南方,徹底做大以後,傾向工商雜學的勢頭就越來越明顯了。
“公爺放心,平邑寨、泗水縣、鄒縣、曲阜、寧陽、汶上、滕縣都已準備妥當。”
“那趕早不趕晚。諸位今夜就各回各家,明日午時舉義,然後各路義軍匯聚兗州城,咱們把兗州也奪下來……”
“孔家這塊招牌他真的還需要嗎?”孔昭煥曾經不止一次的這般問過自己。可他知道,想要保全孔氏一族,他就只能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