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龍幾人找了個有水的地方洗了手,臉就不洗了,麻煩,今天玩的就是痛快,“武哥,你揍那個大啞巴了嗎?黃金州咧着嘴問,“聶學武把刀往地上一插氣呼呼道;“那傢伙跑得比兔子還快沒攆上,便宜他了”。
最高興的當屬宋天龍了,往常對上虎不拉幾的大啞巴都潰不成軍,這讓爭強好勝的他心裡窩火,不管怎麼說今天總算贏了,他手舞足蹈,不停地笑着,“ 拿槍指着北面罵道;“大啞巴,你他媽的個王八羔子,有能耐你別跑呀?見到你爺爺我熊了吧”?嘻嘻嘻……”
筋疲力盡的宋天龍,跟頭把式往坑上爬,身上有泥不管了,臉像鬼畫符不管了,至於回家挨不捱揍也不管了,痛快!哈……
宋天龍被聶學武連拉帶拽上了坑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想走了。何三上前拽他起來,這小子耍賴道;“三哥,二哥,我們就歇一會再回家吧?我都累散架了……”
“歇着,歇什麼歇呀?何三急道;“眼看就要天黑了,我們再不回家可就要捱揍了,你別忘了咱們是偷跑出來的,你這不是找死嗎?哦!我忘了小龍,你不怕,可我們怕,你有爺爺奶奶護着,我們可沒有,快走……
黃金州苦着臉道;“老七,我們快回家吧,你是什麼都不怕?“可我今天這頓打肯定躲不過去了,這些天我老爸就看我不順眼,警告我不要走,否則腿打折。你看看咱們,今天跑這麼遠不說,還這麼長時間沒回去,還偷槍出來,這下完蛋了,我爸不把我扒層皮就算好的了,想起爸爸的嚴厲這小子就怕得要命。”
接着幾乎哭道;“老七,宋老七,下次你要是在攛掇我偷搶,那你就得替我回家捱揍!哼!哼!要不然你就算給我十個鳥夾子我也不陪你瘋了”。
“你個臭瞎子,獨眼龍,你沒良心,你知不知道那夾子和扣網我花了多少錢嗎?那可是兩角錢呀!你害得我好多天都沒吃上冰淇淋,你還有臉說?你看看人家何三,讓他今天拿槍來玩,人家二話沒說就來了,你看看你,拿個破槍還要條件,還說我們是好哥們?”
“你說什麼?黃金州氣的嘴直麼哆嗦,指着宋天龍惡狠狠道;“死老七,死胖子,竟敢當我面喊我瞎子,我瞎隻眼睛怎麼了,比你差麼?哼!我學習,打架,哪一樣不比你強?哪次打架不都是我第一個上,你就知道在後面瞎咋呼,還有臉說呢?今天我就饒了你,不過明天我要是吃不上冰淇凌,宋老七,我跟你沒完。
老七,“你這人是太自私,你是享福享的沒邊了,怎麼,你好幾天沒吃上冰淇淋,你就委屈了?我一年都吃不上一次冰淇淋,我和誰說理去,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你知道我有多慘嗎?我只有過生日才能吃到一小勺冰淇凌,就這,還不是每個生日都有”。說完何三還誇張的抽抽嘴角,擦了擦沒有一滴眼淚的眼睛,樣子非常的可憐。”
宋天龍滿臉不屑的斜楞着眼睛看了看何三,撇着嘴道;“三嘎子,你可拉倒吧?你爸爸的工資比我爸爸的都高,你騙誰呢?”說着抓起一片碎瓦,瞄了瞄扔向坑裡。
聶學武用戰刀把長在坑沿邊上的小樹一刀砍折,生氣道;“你們兩個能跟小七比嗎?他是老宋家的命根子,全家有什麼好吃的都可着他,那是應該的,是小龍的命好,你在看看咱們幾家,一窩傻小子,爹媽恨不得把我們掐死,還不錯,不管怎麼說,我還有個妹妹,你們兩家有什麼?臭小子一幫,還比什麼呀?
你們好歹還能吃上冰淇淋,我們兄妹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冰淇淋,三分錢的冰棍都很少吃,你們是不是知道我沒吃過冰淇淋故意在這饞我呀?”聶學武這話幾乎是喊出來的,連腔調都變了,他覺得心裡憋得慌,拿着刀亂砍一氣,這是真生氣了,想發泄一下。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宋天龍晃了晃手中的槍道;不就是冰淇淋嗎,那算什麼呀,明天我請客。然後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道;我還有更好的東西請你們,我呀,我今天請你們吃狗肉咋樣?,什麼,吃狗肉?老七,在哪?狗肉在哪呢?”黃金州,嗖的蹦了起來,滿臉饞相,口水幾乎流了出來。
宋天龍又往四下瞧瞧,神神秘秘把彈夾拿了下來……看,這是什麼?宋天龍把手慢慢張開,只見他手中的彈夾居然壓滿了子彈,怎麼樣,有了它我們不就有狗肉吃了嗎?
很奇怪,怎麼沒有動靜,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宋天龍擡起頭,卻見他們三人滿臉驚恐,張着嘴,六隻眼珠子一動不動盯着他手裡的彈夾。怎麼,都傻了,沒見過子彈呀?宋天龍滿臉不在乎的責問幾人。
這三個人那個都比宋天龍年齡大,哪有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如果不是家教嚴厲,管得緊,說不定早就出來闖蕩了,別看平時膽大,常拿槍偷摸的玩一會好像沒有什麼關係,但也沒膽子大到拿真槍實彈玩打架遊戲的膽子。
“老七,剛纔打架的時候你拿槍比劃來比劃去,你……你沒真打算要開槍吧?何三回過神來磕磕巴巴問道;沒有,我真的沒想到開槍呀,我還留着子彈打狗呢,瞎打槍,那多浪費子彈呀!再說我保險都沒打開,” 宋天龍說得輕描淡寫。
“老七,我不玩了,要是讓我的老爹知道,非……非打死我不可,你,,,,,,你……到底是年齡小,”何三臉色煞白後怕的渾身直哆嗦。
“是呀!老七,你這膽子也太大了點,我們還是趕快回家,打什麼狗呀,這……這……要是讓我爸爸知道,我還能有活路嗎?大卸八塊那都算是輕的。”黃金州把手裡的石頭扔向坑裡,發泄自己的不滿。
聶學武卻沒有作聲,他也認爲這沒有什麼,好像沒什大不了的。好了!宋天龍不耐煩道;不是沒出什麼事嗎?反正我餓了,我就想吃狗肉,你們去不去跟我打狗?不去,我就自己去,被家裡寵壞了的宋天龍,根本不顧事情大小,一時間這犟脾氣就上來了,胖胖的小臉漲得通紅,不算太大的眼睛努力的瞪了瞪,邊說邊氣哼哼站起來就要走。
三個人頓時呆住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可是誰敢真要這小子自己去打狗呀,這要是出了事……三個人連想都不敢想那後果是什麼樣子。
西陽在慢慢下墜,火燒雲佈滿天邊,就像一幅圖畫,美得令人心醉。孩子們紛紛離去,這說明離天黑就不遠了。
不準動,你們這幾個大壞蛋!由於幾個人精神太過集中,根本沒注意有人過來,冷不丁有人大喊一聲,差點沒把他們的膽嚇破了,尤其是宋天龍被人突然挽住了胳膊,一聲大壞蛋,魂頓時被嚇得沒了影,渾身一哆嗦,手裡的槍,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噫!怎麼了,七哥,是我,你怕什麼呀 ? 一個小女孩笑眯眯的小臉從身後探了過來,看見掉在地上的槍,更是驚訝的喊道;七哥,這槍好漂亮呀!讓我玩一會好不好?說着,放開宋天龍的胳膊,彎腰撿起地上的槍,稀罕地擺弄起來。
看清來人,宋天龍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本來在宋天龍心裡對偷爸爸的槍出來玩這種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是家常便飯,小事而已,可是剛纔讓幾個小哥們一說,心裡也犯起了嘀咕,畢竟年齡小,吃不準這事情的大小,若不然也不會被一個小女孩嚇成這樣。
“好了,好了,淼淼,你不要鬧了,宋天龍哄着小女孩道;快把槍給七哥,這可不是你們女孩玩的東西。說着伸手去拿槍,連着拽了幾下,淼淼撅着小嘴就是不撒手,宋天龍想了想,裝作恍然的樣子,哦……了一聲,快速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個蘋果,對着淼淼晃晃道;淼淼,快拿着,這可是七哥特意給你留的,快點,省得被別人搶去。”
淼淼見到蘋果一下子就鬆開了雙手,把蘋果抓了過去,上去就咬了一口,嘴裡含糊不清地道;“淼……淼淼知道七哥最好了。看着淼淼吃得香甜,宋天龍這才熟練地把彈夾裝好,搖着頭十分無奈地說,淼淼,你要是在這樣,七哥早晚被你嚇死,”爲了不讓淼淼回去瞎說,光一個蘋果是不夠的。
想到這,他馬上蹲下身來,哎吆!哎吆!媽……呀!武哥,三嘎子,快扶我走, 宋天龍裝作無比痛苦的樣子不住聲的叫喚,我的心口痛死了,哎吆……
嘻嘻……見苦着臉彎下身子的宋天龍,淼淼甩了甩頭上的小辮子,撲閃着一對大眼睛,捂着小嘴嘻嘻笑了起來,完了,還沒心沒肺地向他做了個鬼臉。
“”完了,完了,聶學武在心裡一個勁的叨咕,看見淼淼來此他感到非常的意外,偷偷來北大坑媽媽絕對不能忍受,因爲母親對他們兄妹三人管教甚嚴,絕對不能容忍他們再外惹事生非,他知道媽媽爲了他們兄妹操碎了心,生活的艱辛和貧窮,讓他們活的格外小心翼翼,所以近來他很少在外面惹事,主要是不敢讓媽媽生氣,今天這事恐怕瞞不過去,不過有小七在前面擋着也許能躲過這頓打,因爲媽媽對小龍向來寵溺,否則怎會認他當乾兒子。 ”
不過他還是很生氣,“對淼淼嚷道,你不好好在家呆着,來這裡幹什麼?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淼淼見狀,一下子蹦過來,仰起嬌俏的小臉看着哥哥道;二哥,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是和小秋姐月娥姐她們一起來的,”淼淼歪着腦袋滿臉不在乎。
宋天龍知道現在不能嗆着淼淼,見聶學武脾氣上來了,忙把淼淼拽了過來好生安慰,告訴淼淼又找到兩件姐姐不能穿的小衣服,明天一定拿給你。嗯!今天的事我不會跟媽媽說的……
淼淼雖然已經十一歲,由於長期吃不飽缺乏營養,抑住了她的生長,因此身體十分單薄瘦小,全家只靠她媽那點工資過活,可想而知該多麼艱難,一個月二十幾元錢,養活三個小餓狼,如果不是他們兄妹命大,不可能活到現在。淼淼和宋天龍是真正意義上的光腚娃娃,而宋天龍對淼淼就像親妹妹一樣,淼淼也把宋天龍當親哥哥,兩人也好的不得了。
進入十月遼京市的天氣已經不暖和了,可淼淼卻還是一身單衣服,就這身衣服還是宋天龍送的,雖然衣服樣式穿在女孩身上有些難看,可也比沒有強多了。
“ 嘖嘖!小胖子,今天沒被大啞巴攆的像兔子一樣跑,這太陽可從西邊出來了?哦,我忘了,你今天帶搶了,你不是膽子比天還大嗎?咋沒用槍打他呀?對了,沒有子彈,可這槍要是沒有子彈就是個廢物呀!嘻......嘻……嘻……
哎吆,三嘎子,別藏了?不就是一把破槍嗎,誰稀罕,我哥哥有好幾把呢,縮頭縮腦的,你照人家小兵張嘎可差遠了,人家好歹是個小八路,你連個班幹部都沒混上,還有臉拿槍出來混,呸!呸!呸!”
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如毒蛇的陰損話,臉都氣綠了,可是氣歸氣,就是沒人敢惹人家,因爲他的大哥哥是大聯盟的頭頭,而且是最利害的那個。受哥哥的影響,這女孩的脾氣比小時候還要刻薄霸道,課業不好好上,在孩子們中指手畫腳不可一世。
可是宋天龍不一樣,他可不管你什麼頭頭,“在他眼裡誰也不如何三的老子和自己的老爹歷害,他們可是殺過鬼子和美國佬,打死的人不計其數,哼!你大哥算個什麼東西?……”
前不久何三的爸爸對他和三嘎子說,“小子,腰桿子挺直點,什麼都不要怕,在遼京市沒有人敢欺你們,小龍,要是有人敢這樣做你就來找伯伯,看伯伯怎麼收拾他,哈哈哈……”
以他的理解,那就是他可以在遼京市橫着走,他想怎麼玩都可以,比如玩槍,比如打架,比如去農學院偷果子吃,等等……
比如現在,瞧着總和自己作對“薛小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上下左右對人家女孩看個不停,看得薛小秋眼睛頓時立了起來。
薛小秋的年齡只比宋天龍大幾個月,兩人又是鄰居又是同學,不但是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同桌,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兩人雖是同桌卻水火不相容,經常吵得不可開交,氣得薛小秋沒少流眼淚,別人吵架都有個由頭和原因,這兩個人卻不是,有時純是爲了吵架而吵架,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只要兩人見面就免不了打嘴仗,也許這就是常人說的天生的冤家。
薛小秋今日確實和往常不一樣,往日土拉吧唧的布衫子不見了,換成了一身草綠色的女式軍裝,在當下,除了呢料和絲綢可能沒有比軍裝更好看的服裝了。
她雖然只比宋天龍大幾個月,但女孩比男孩成熟要早,十四歲的女孩已經長得亭亭玉立,差不多是大姑娘了,白白淨淨的一張瓜子臉,再配上兩條柳葉似的細眉,一雙猶如杏核般的媚眼,臉蛋白嫩嫩的,散發出那種少女獨有的魅力,不過這張臉卻總是冷冰冰的,讓這些懵懵懂懂極力想要探索女孩秘密的半大小子不敢仰視。
最讓宋天龍抗拒不了的就是薛小秋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香氣,這種特殊的香氣直往他鼻子裡鑽,那就是女孩經常往臉上手上擦得香脂,這種集天地精華的香氣無論男人女人都喜歡,宋天龍從小到大最喜歡這種香脂的味道,有時他也偷偷往手上擦上一點。
對薛小秋冰冷的臉色宋天龍好像沒有看見一樣,不知爲什麼,宋天龍現在一臉丟魂落魄的樣子,甩開淼淼拽住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薛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