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是詩人辛棄疾最膾炙人口的詞句,宋天龍站在西山腳下放眼望去,紅旗飄揚,鋼槍林立,槍上的刺刀在陽光照射下發出耀眼的光芒,顯示出濃烈的戰鬥氣氛。
宋天龍自參軍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最接近實戰的對抗賽,他激動得無以復加,望着這旌旗聯營的宿地,吟誦着這千古名句是在貼切不過了。
四八一五零師的偵察連已經來此三天了,這是一支最具特點的連隊,紅得發紫,名聲在外,在當時直追全軍的榜樣紅九連,名聲顯赫且軍事技術在他們師也是首屈一指,同屬一個軍自然知道四八一四九部隊特務連的名氣,那是第一的代名詞。
四八一五零偵察連新任指導員劉裕成,這是一個年輕氣盛的人,他相信他的連隊是最棒的,無論從政治上軍事上他們都是一流的連隊,對四八一四九特務連他是一百個不服氣,用幾個人軍事技術過硬的人拿第一,那算不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打仗不是打幾個人,那是每個人,每個班,每個排,每個連完美的合作演繹才能完成的任務,就算你一人天下無敵如沒有他人配合,在戰爭中將沒有任何作爲。
誰是強者?那只有較量過才知道。劉裕成通過種種努力終得到機會,他和連隊來特務連取經學習。
說的好聽是來取經,骨子裡劉裕成他們是前來挑戰,說是取經那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儘管現在是學習第一,但軍事訓練還得要抓,軍人不能成天坐在教室讀書看報,高呼口號打不了勝仗,珍寶島自衛反擊戰就是個最好的戰例,這一戰足以引起軍委的重視,也給各軍區敲響了警鐘。在此背景下四八一五零部隊偵察連始有機會和特務連過招。
劉裕成非常自信,他認爲特務連整體素質絕不會超過自己連隊,他的連隊是又紅又專的標兵連隊,他們連的戰士都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先鋒戰士,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
現下他站在連綿起伏的營地,眼前延伸着如茵草地,遠處山峰雲霧繚繞,景色宜人。他沒有任何心情來欣賞眼前美景,劉裕成感覺非常的憋屈,胸口堵得要命,他首次悔恨自己太過自信,他忘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老話,嚴酷的現實無情地教訓了他。
通過這幾天的較量,他的連隊無一勝績,三千米障礙。武裝泅渡,越野,工兵,通信,汽車和摩托技巧對抗,幾項比下來敗得毫無懸念,這對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打擊。
劉裕成望着橫掠而過的紫燕,“暗歎一聲,希望剩下兩個科目,野外生存和射擊對抗能爲自己爭回點顏面吧?”
宋天龍邁着輕鬆的腳步來到劉裕成面前,禮畢道;“報告指導員我們連長請你和孫連長晚上聚餐。”“噢!我知道了小宋同志,”劉裕成沉靜地道;望着遠去的宋天龍,劉裕成不禁露出一絲苦笑,原本聚餐是最讓人快樂享受的事情,如今卻是他最難過尷尬的場面,敗者與勝者的心境相差何止千里。
巴蜀大地,天府之國,養育着千千萬萬華夏兒女,豪傑輩出,李冰,諸葛孔明,杜甫,名留青史,山峰疊嶂,江河水系縱橫交錯,物質豐美在中華大地無可比擬,自古以來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千百年來演繹着多少可歌可泣的傳奇與事物。
宋天龍所在野戰師,也是國內爲數不多轉爲山地師之一,它以成都,德陽。綿陽,爲基點,輻射成都東北部大部地區,其戰略位置及其重要。
特務連北有,涪江,尖子山,大獅子山,西有樑子山,西南包山,馬鞍山,豬公山,南有小獅子山,海拔均在千米以上,最適合野外生存練兵之用。野外生存只限兩個連隊偵察排之間對抗訓練,宋天龍隨一排三班行動,這一路由剛探親回來的副連長唐文帶隊,兄弟連隊同樣也是由一排對抗,領隊是指導員劉裕成親自帶隊。
對抗規則是這樣的,每組四人,可合可分,但雙方必有一組在一起對抗訓練,以便互相學習監督,每個戰士全副武裝,子彈每人帶夠二百發,一袋僅夠一天吃的壓縮餅乾,野炊時以每小組爲單位,吃喝只能本小組解決,其他小組不得以任何形式幫忙,再山裡生存四天第五天中午十二點在山腳下營地集結,全體先到者爲勝。野外生存不得開槍,除緊急情況外,否則以負論。
大獅子山名不虛傳,像一頭昂首而立的雄獅俊偉異常,獅子峰直入雲霄,氣勢非凡,大山東北西南走向綿延上百里籠罩在霧氣氤氳中,豐富的植被,參天的古木,讓宋天龍感慨萬千,仰望高聳入雲的獅子峰不禁嘆道;軍營所在地的山和獅子山比起來那就真是小得可憐了!
上得山來各小組立即分散開來,各自展開行動。宋天龍和升爲副班長的劉洪武在一個小組,趙長河加上副連長唐文,巧的是劉裕成領導的小組和他們一起行動,宋天龍暗想,也許是其他小組故意將雙方的最高指揮員留在一起的。
野外生存是對每個人生理與智慧,體能與技巧的嚴峻考驗,平時你所學用來保命的知識在這裡將得到檢驗,沒人能幫得了你,是生是死完全取決於自己應變能力,除非遇到人力不可抗拒的災難除外。
唐文看了一眼劉裕成道;“我們先找宿營地還是摸摸地形?”哦!劉裕成苦笑道;“怎的都成,還是先找宿營地吧!”唐文知他這幾天接連受到失敗的打擊心情鬱悶。故沒有多言,囑咐劉洪武搜索前進。
八月是最令人興奮的月份,不冷不熱,清爽宜人。雄偉的大山此時更是大放異彩,美不勝收。莽莽森林遮天蔽日,覆蓋着起伏不定的峽谷山峰,粗壯的老槐,桑榆,盤根錯節,枝丫橫生,青藤如靈蛇纏繞其上,生死相依。松柏蒼翠,野山茶花,蘭草花,競相盛開。山泉淙淙,鳥啼蟲鳴,令人心情大佳。
大家順溪而上,斜斜向上往西,往獅子峰獅頭峰頂行進,按照科目,衆人持槍在手,假想着可隨時發生的敵情緩慢推進。由於是生存訓練,只要保護好自己不受傷害,捱過四天就算圓滿完成任務,故大家神情輕鬆愉快。
劉洪武,趙長河居前,唐文,劉裕成,宋天龍居中,其他幾名戰士斷後。宋天龍自參軍以來頭一次野外生存訓練,這小子格外興奮,他把這次訓練當成遊山玩水,對大山充滿了好奇,不時向唐文問這問那,唐文自幼生長在四川,又是山地專家,對宋天龍的提問和無知耐心解釋,其細微處,讓身旁的劉裕成稱讚不已。
隨着山勢漸高,行進越發困難,逆溪而上,溪水曲折多變,增加了不少難度,溪水邊常年溼潤,山石佈滿蘚苔又溼又滑,宋天龍有幾次差點滑道,驚得這小子一身冷汗,遊玩之心收斂不少。
古木參天,亂雲飛渡,前方豁然開朗,一處十幾米左右陡峭懸崖橫在眼前,一道瀑布傾瀉而下,砸在下面的岩石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哈!哈!我們走到源頭了!”宋天龍驚喜喊道;劉裕成微笑道;“這不是源頭,它的上面必有處更大的瀑布,只不過我們看不到罷了!”宋天龍搖頭晃腦念道;“日照香爐升紫煙,遙看……”“行了!我的小祖宗!”趙長河捂着耳朵道;“我說小龍呀;你可別唸了,這麼一個小瀑布,你可別糟蹋這首詩了,趕緊過來跟我去找營地。”
劉裕成道;“不過這確是個好地方,不如我們在附近找找看,希望有個理想宿營地。”劉裕成話顯然是對唐文說的,唐文點點頭接道;“嗯!這麼美的地方,我們且能錯過,我們有的是時間,四天時間我們差不多該踏遍整座大山,否則怎熬過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四天呢?劉洪武,到!你們幾個往右手山坡去看看有否理想營地,”是!劉洪武應聲領着趙長河等人向森林走去。
一棵蒼勁兩人環抱粗的老鬆,針葉繁茂,巨傘般覆蓋周圍十餘米範圍,秋風掃過,針葉搖動,發出沙沙聲,聽在耳裡讓人身心舒暢。
“哈!劉大哥真本事,這地方再好不過了,今晚我就睡在這棵大樹下,誰也不許和我搶呀!”聞言,唐文和劉裕成相視而笑,劉洪武笑道;“好好!沒人和你搶,不過你要小心樹上會掉蟲子。”宋天龍不屑道;“我纔不怕呢,”唐文嚇唬道;“小蟲子還可,不過,要是蛇的話可就危險了!”這句話比什麼都有效,嚇得宋天龍不敢靠近樹半步。
溪水淙淙在眼。林內光影斑駁,劉裕成環顧四周,點頭道;“此處確是最佳宿營地,攻守兼備,即隱避又安全,符合實戰要求,王昌閣,到!就地休息,燒點水做湯,吃完餅乾,在進行搜索,是!”一個高大年輕的戰士敬禮後離去。
唐文和劉裕成並肩而坐,看見眼前如此美景,唐文讚歎道;“山之妙在峰迴路轉,水之妙在風起波生”。獅子峰沒想到會這麼險峻奇偉不虛此行呀!”劉裕成驚訝道;“沒想到你這麼有文采,這是誰的詩句?讓你信手拈來用在此處這是很貼切?”唐文神態悠閒道;“我也不記得誰的詩,只是這句上口好記,讓你見笑了!”劉裕成並沒答話,唐文嘆道;“我們今天 不虞捱餓,不過明天我們就要自食其力了!”嗯!劉裕成道;“其實這對我們來說是個考驗,我們的老一輩軍人確是在越艱苦的環境,越能發揮出超人力量,從井岡山到長征路上,我軍無不是在死亡的威脅下奮力拼殺,才博得今日的輝煌。如今我們的生活太過安逸,人心浮躁,我怕我軍的光榮傳統會慢慢消失。”
剛纔劉裕成的安排唐文心裡是不同意,沒有反駁是給他個面子。餅乾不是現在吃的,那是在緊急情況和不到萬不得已才能動用,現在有點爲時過早。叮噹的聲音不斷傳來,戰士們在溪水邊架鍋燒湯,遠處瀑布轟鳴,近處清涼溪水彎曲向下流淌,蟲叫蟬鳴,讓人有身在世外的感覺。
宋天龍則是不管不顧,快速推掉衣服,一絲不掛的滑進清涼溪水中。
突然遠處飛來一隻叫不出名字的鳥兒落在宋天龍附近,旁若無人在水邊戲水,五彩繽紛的羽毛在夕陽下閃閃生輝,鳥兒不斷撲楞着翅膀弄得水花四濺,那悠閒的姿態引人入勝,宋天龍則看呆了眼,唐文和劉裕成看見眼前這一幕也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