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步兵營長來到這個制高點時,範家明中尉早已離去——他去拖他那架幾噸重的飛機去了!不過,營長到底還是設法找見了這位英雄,營長擁抱這位真正的英雄,說道:掌握這個制高點對他們這個步兵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他向範家明上尉保證,一定爲他請功,聽說,當人家紛紛讚揚他的時候,他只是開一句玩笑了事。“唉,要是你們這些人當中誰有眼力見的話,馬上給我端來雙份的好飯菜就行了……”
我們一起來到食堂,範家明上尉脫去外衣,我見他胸前佩帶着一枚嶄新的一級勳章,他對食堂女服務員說:“請給我來雙份的。”
他說着,隨手從上衣口袋裡調出一張備忘卡片來,擺在女服務員面前,我順手拿起來,只見那上面寫着:“不論哪一個場務單位,都必須向範家明上尉提供雙份飲食。伍思想。”
誰不知道伍思想上將是我們空軍的總司令呢!備忘卡片上有他的親筆簽名,那是無可懷疑的。
後來,範家明上尉成了我們大家的好朋友,也許他對我更好些吧,他要離開我們回本大隊去了,臨別時,他習慣地舉起一隻大手來親切地向我們告別:“再見了,戰友們!”
在聞到南方早春氣息的時候,我們大隊回到了主機場,積雪剛剛開始融化,山崗和大路也漸漸地露出了黑土地,我們這個飛行團又增添了一大批很能作戰的新飛行員,不少烏拉爾聯邦的老戰士,象莫薩上尉、費奧多羅上尉、列奇卡洛中尉等人也都離開醫院返回部隊來了。
在這一段時間裡,我們的攻擊機中隊使用的依然是那些陳舊的打了補丁的a-10飛機,不過,a-10型飛機自從裝上火箭彈以後,我們覺得它是靠得住的了,甚至覺得它還是一種很厲害的戰鬥機呢。
有一次,我們的F-10飛機與6架a-10型飛機,共同執行一頂強擊任務,在我們投彈、掃射以後,12架敵機,呈密集的一字展開隊形突然朝着我們衝過來。
a-10型飛機首先對敵機發動了迎頭攻擊,當時我們戰鬥機的位置稍微有點靠邊,我們就搶時間爬高,以便在a-10結束攻擊對緊接着對敵發動攻擊,敵機飛行員見自己的機羣面臨着遭受迎頭攻擊的危險,連忙把隊形收縮得更爲密集。
當敵機接近到火箭彈的有效發射距離時,一架a-10型飛機立即發射6枚火箭彈,6條火龍一齊朝着敵機羣飛去,只見火光一閃,5架敵機當即凌空爆炸,5架敵機同時起火,一齊向地面墜去,殘餘敵機慌忙躲閃,沒命地逃跑。
在整個中蘇戰爭的漫長歲月裡,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如此痛快淋漓的火箭彈齊射,如此壯觀的空戰場面。
1950年冬,蘇聯空軍更新了裝備,在我們這一帶前沿上空,敵人以新式的米格-15式噴氣飛機取代了原來的偵察機,我軍地面部隊對這種敵機恨之入骨,它們長時間地在我軍炮兵陣地上空,在戰壕上空逗留不去,爲**子的炮兵校正彈着點。
我軍步兵無法對付敵人的這個眼線,這種所謂的炮兵的眼睛使我們的步兵吃了不少苦頭:常常突然遭到敵人炮火的襲擊,突然遭到敵轟炸機的轟炸,反衝擊失利……真是不一而足,損失慘重。
要是哪一個戰鬥機飛行員能把這種敵機給揍下去,那我軍地面部隊所有的人都會爲他熱烈鼓掌歡呼的,飛行員們也都覺得,要是能把這種炮兵校正飛機揍下去,那可是立下了一項莫大的功勞。
1951年春,爲了把它揍下去,我們犧牲了一位戰友——出色的飛行員尼基京上尉。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尼基京上尉在返航途中,發現一架敵機正在我軍前沿上空逗留不去,他順路對這架敵機發動了進攻,可是,敵機熟練地躲過了他的機彈,這使他很惱火。
當他準備再次發動攻擊時,負責掩護這架炮兵校正飛機的兩架戰鬥機,突然從高空向他撲來,在這種情況下,尼基京上尉顯然無法對這架偵察機下手,加之飛機剩油無多,只好作罷,他與兩架敵戰鬥機稍事周旋就返航了。
那些日子,我和尼基京上尉共用一架飛機,我們兩個人輪流着飛,因此,他落地後,我是第一個去接他的,他從機翼上跳到鬆軟的地面上以後,竟然大罵起來,他是很少說罵人話的,看來,他準是碰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了。
“什麼事情把你氣成這副模樣呀?”
“你不知道,我跟它靠得那樣近,可就是打不上它,可惜,我沒能把它揍下去,我真丟臉!”
接着,他就說起攻擊的過程,我一聽就明白了,原來,尼基京上尉一見偵察機就激動起來,急於幹掉它——他早就想要把這個魔鬼幹掉,要是他先爬高,隨後從高處俯衝下來猛烈開火,那就準能奏效,這樣的突然攻擊總是很難對付的,我立即向他說出我的看法。
第二天早晨,又是尼基京上尉第一個出動去執行偵察任務,我則駕着教練機飛往友鄰機場,我們的修理廠在那個機場上,派我去試飛修理好的飛機,然後,駕上修理好的飛機飛回本大隊駐地。
我原想趕在尼基京上尉落地以前,把那架修理好的飛機送到本場落地,因爲我不願意讓我和他共用的那架飛機閒置在機場上,可是,我終於未能按時趕回機場來,我一邊飛着,一邊埋怨自己遲到了,我在本場落地以後,使我吃驚的是,我們那個停機坪竟是空蕩蕩的?
“他大概被敵人擊落了。”機械師傷心地說。
我也在想:他可能迫降了,象他這樣堅強的飛行員,是不會輕易扔掉飛機的。
我們一直在往各處打電話詢問尼基京的下落,派人四處尋找,一直等到晚上,仍無音信。
晚飯後,飛行員都聚集在地下掩蔽部裡,都在爲尼基京上尉擔憂,他的老同學特魯德上尉一直在沒完沒了地反覆放送着同一張唱片,接連放了不下十遍——只是因爲唱片上的歌詞中有一句是--你已經不在人間……
我難過得受不了,關斷了唱機:“不要再這樣傷感了吧,特魯德。”
門響了,是他吧?不是,進來的是大隊的一個參謀。
“集羣司令部來電話說,飛機摔在前沿地區,飛行員沒有跳傘。”他報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