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們大隊的一批戰友便乘車來到前沿陣地,步兵營營長走到觀察所的射孔跟前,把飛機墜毀地點指給大家看,接着,他就講述尼基京上尉單機對付4架敵戰鬥機的一場衆寡懸殊的空戰。
起初,偵察機在前沿上空逗留不去,突然,我們的一架戰鬥機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從高高的雲上立衝下來,那簡直就象神鷹一般,徑直朝着敵炮兵校正飛機猛撲過去,開了火,敵機當即起火墜落。
這時,4架敵戰鬥機突然衝出來,朝着我們的飛機猛撲,我們的單機與4架敵機拼死搏鬥,終於擊毀一架敵機,緊接着又撞毀了一架,這時,只見我機的機翼也飛去了一半,這位勇敢的飛行員連他那架身負重傷的飛機一起摔進沼澤地裡去了。
從我們飛行大隊來到前沿陣地的這一批戰友,在夜色掩護下,來到出事地點,只見機翼和尾翼的碎片,七零八落地飛得到處都是,而發動機和飛機座艙則已鑽入地下好幾米深,大家拼命地用手挖泥土,想把飛機殘骸挖出來,把尼基京上尉的遺體起出來。
可是,土坑剛剛挖出,立時被水淹沒,隨挖隨淹,又完全無法排水,我們的戰友尼基京上尉在建樹了英雄業績以後,他的遺體就這樣永遠埋葬在米烏斯河邊馬馬耶附近的沼澤地裡了。
沒過幾天,我們飛行大隊又爲犧牲的所有飛行員舉行了隆重的送葬儀式,那些經過嚴峻的空戰考驗、受過敵人高射炮火洗禮的戰友,竟因某些人工作疏忽大意而斷送了性命。
在李強建中尉犧牲以前,所有飛行員都拒絕在攻擊機上安裝座艙蓋,因爲在高速飛行時有的座艙蓋打不開,遇到緊急情況,飛行員無法從座艙裡爬出來跳傘,可是,李強建中尉的飛機在送廠修理期間,修理人員忽視了飛行員的意見,竟裝上了座艙蓋。
於是,慘痛的後果發生了,那一次,李強建中尉剛起飛,飛機的操縱系統就被什麼東西突然卡住了,飛機就象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塊大石頭,急速墜落下去,而飛行員卻又打不開座艙蓋,無法跳傘,終於犧牲在飛機殘骸之下。
後來,在機身內的操縱系統連桿處發現了一柄銅榔頭,是修理鉗工忘記在那裡的。
我和他多次共同執行戰鬥任務,他的不幸逝世和尼基京上尉的犧牲,對我的刺激很深,我變得暴躁易怒了。
這是一個沒有花香的春天,在一個陰沉沉的日子裡,集羣司令部把我叫了去,參謀長告訴我說,前不久,一個蘇聯飛行員駕駛一架米格-15噴氣機在我方地區落地。
“我們打算把你編到特勤組裡去。”他說道,“需要試飛這架戰鬥機,需要好好摸摸它的底細,你願意幹嗎?”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願意。”
這是敵人的武器,地面部隊常常繳獲戰利品,拿起敵人的自動槍、機關炮、步槍去消滅那些持着這些武器闖進我國領土的敵人,而我們飛行員呢?直到現在,所能見到的只是敵機的殘骸。嘿,這回該輪到我上天去試試這個瘦小子了,可不知道他聽不聽我使喚。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儘快離開我們的機場,飛到指定的新切爾卡斯克去,大隊長剛一批准我同伊科林上尉一起駕教練機起飛,我就不顧強側風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而強行起飛,結果飛機在跑道上急劇打轉,扭斷了一側的起落架支柱。
“瞎胡鬧!”大隊長在指揮所跟前聽說我違反起飛規定時發了脾氣,“你看見那邊的土堆了沒有?”他突然問我。
“看見了。”我向大隊長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答道。
“要是你對正那個方向衝過去,那纔好呢,你給我用兩條腿走到那邊去看看!”
大隊長這回真生我的氣了,不過,我瞭解他,過一會兒,等他消了氣,他準能再給我派一架飛機。
村落、煤堆、礦場、大路、草原,大雪天已經過去了,溫暖的春風吹醒了沉睡的大草原。
一隻火紅色的狐狸,聽見飛機發動機的響聲,嚇得狂奔起來,坐在後艙的伊科林上尉首先發現了這隻狐狸,他頓時產生了打獵的慾望,你看他那高興勁頭兒,可真差一點兒沒有從座艙裡蹦出去。
我也極想嚇唬嚇唬這隻野獸,追他一通,我一推機頭,衝了下去,機輪簡直要擦着去年留下的禾茬了,狐狸大概意識到,一直朝前跑去是無法擺脫這個空中怪物的追蹤的,於是,它開始兜起圈子來,我也跟着它兜了好幾圈兒,只聽得伊科林上尉在背後一邊叫喊着抓住它,一邊哈哈大笑起來。
我也真想用機輪把這隻狐狸按住,不過,我在一陣狂熱之餘,頭腦裡突然閃現出大隊長的身影。
要是大隊長見我駕着飛機追狐狸,他會說我什麼呢?我正在幹着蠢事呢!
我在草原上空把飛機拉起來,立刻覺得視野寬闊多了,眼前敞亮多了,坐在後艙的伊科林上尉也安靜下來了——大概他還沒有玩得盡興吧。
飛到機場上空,我立即辨認出夾雜在我們那些飛機當中的那架米格噴氣戰鬥機。
這也算是緊張的空戰之餘的一個小小的插曲吧,上級打算讓我們學會駕駛敵人的戰鬥機,試着用它去執行空中游獵任務或飛到敵後去執行偵察任務,落地以後,特勤組組長瑙緬明將軍在機場上接見了我,他命令我立即去熟悉一下這種蘇聯飛機。
參加這架戰鬥機修復工作的機械師,已經很熟悉這種飛機的各個系統了,機械師向我介紹了這種飛機的操縱系統,以及座艙裡的各種按鈕和儀表的功用,隨後,我跨進座艙,親手試了試各種設備以後,就返回瑙緬明將軍那裡去請求允許升空。
“起飛吧!”他正急不可耐地期待着有人能把這架米格戰鬥機馴服,看見它在機場上空盤旋。
我啓動了發動機,滑出,接着就起飛了,在起落航線上飛了兩圈兒,覺得這飛機操縱起來並不吃力,也沒有發現什麼反常現象,但當我看到在原來塗着蘇聯空軍標誌的地方淡淡地塗着的紫色星星很難辨認時,我不由地緊張起來:要是突然碰到我們的飛機,那會發生什麼後果呢?那我肯定要倒黴的,幸好眼下還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我落地了,不知爲什麼,特勤組組長顯得很驚慌。
“爲什麼剛剛升空就下來了?莫非出了什麼問題?”他驚疑地問道。
“什麼問題也沒有,我想飛高空。”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