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兩三天,我們飛行大隊來了一大批飛行員,他們都是從友鄰飛行大隊轉過來的,因爲這個飛行大隊要回到後方去改編。
就在這一天,我完成戰鬥任務返航落地以後,在指揮所跟前遇見了祖索上校,不久前,他被任命爲我們飛行集羣副參謀長,職務提升了,軍銜也晉升了少將。
他,高高的身材,寬寬的肩膀,穿的軍服也是精製的,這是他當集羣副參謀長以後第一次到我們飛行大隊來,他的情緒很好,精神煥發。
“雷金,給你們補充的人都到了。”他用頭指點一下站在一旁不遠處的飛行員說,“這回你可以按照你們的做法去訓練飛行員了,你們有了飛行員,就有牌可打了。”
“我手中只有一種牌,將軍。”我拍了拍飛行圖囊笑着答道:“我不飛不行,不打仗也不行啊。”
“並行不侼嘛。你可以一邊飛行,一邊教新飛行員嘛。”
“是!”
“走,我帶你去跟他們認識一下。”
當我們走到一羣飛行員跟前時,眼前的情形同我在後備飛行訓練團挑選新飛行員時的情景相仿,最先映入我眼簾的又是那位面部落下嚴重燒傷疤痕的中尉,當然,他臉上的燒傷部位只是飛行帽遮蓋不到的雙頰。
他與其他飛行員的不同之處,除了面部有燒傷疤痕以外,他的體格之壯實是誰也比不上的。
“中尉盧博。”當我們走到他跟前時,他報告道。
“你是在什麼地方被燒傷的??”祖索副參謀長問道。
“在莫茲多克附近,將軍。”
“這個地方我熟悉。”副參謀長興奮地眯縫着他那蒙古人特有的黑眼睛說道:“你飛過什麼飛機?”
“a-10。”
“我們這裡的飛機可都是F-10B呀!你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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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我一定能學會,將軍。”
我們繼續走過去。
“中尉羅菲莫。”一個臉上長着一雙富於表情的藍眼睛的瘦小飛行員一邊敬禮,一邊報告道。
“你打過仗嗎?”
“我揍掉過3架敵機,將軍。”
“你叫什麼名字?”
“上士蘇霍。”
“上士?這是怎麼搞的,給我送來一個上士有什麼用?”
“我是飛行員,將軍。只不過我剛從航校畢業就當上坦克兵罷了,我打過仗。”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簡直莫名其妙。你給我查一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副參謀長對我說道。
“是!馬上調查!”
我掃了蘇霍上士一眼,他體態勻稱,外表端正,他穿着的褲子和上衣,全部舊了,褪了顏色,只有那一雙黑眼睛看上去是年輕的,歡快的,甚至顯得有點淘氣。
他那富於表情的眼睛好象是在說:“那好吧,你去調查好了,我是沒有問題的,關於我的過去嗎,我跟很多人都說過,誰都知道。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那我就給你們講一講也沒啥。”
我笑着對他說道:“那麼說,你是一名戰士了?這沒有什麼!我們不也都是戰士嗎?”
隨後,我們同其他人,也都一一見了面,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別金少尉有的地方很象犧牲的奧洛上尉。
“你們怎麼這樣瘦呢?”我問道。
“航校伙食不錯但是飛得多。”別金少尉靦腆地答道,我覺得他有點拘謹。
有一次,我返航落地以後,見波格列布諾伊參謀長正在樹陰下面的草地上同新飛行員們談心,於是,我一個肩頭靠着大樹站着聽他們說話。
波格列布諾伊參謀長正在給他們講述我們飛行大隊的戰鬥歷程和突出人物,他逐個地介紹了犧牲人員的事蹟,列舉了飛行員們建樹的戰功,講述了幾次打得最漂亮的空戰,也談及我們的新戰術。
這新戰術我是極感興趣的,新飛行員都聚精會神地聽着參謀長那生動有趣的描述,參謀長善於把他所講的一切都歸結到一個主上來,那就是:你們都要繼承我們飛行大隊的光榮傳統,並加以發揚光大,你們要比那些已經爲本大隊、爲祖國貢獻了血汗甚至獻出了生命的弟兄做出更大的成績來。
我真想盡早和這些戰友接觸,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他們,把我會的一切全都教給他們,現在已經很清楚,我們是不可能在庫班土地上停留多久的,夏季一到,我們飛行大隊就要開到烏拉爾山脈地區去參加重大戰役,而爲了應付嚴酷的空戰,必須立即着手訓練飛行員。
當天,我同差不多所有新飛行員都上過天,駕着雙座教練機,依次檢查他們的飛行技能,在空域飛行中我瞭解到,克博中尉、羅菲莫少尉、盧別少尉、蘇霍上士、傑夫少尉、克託明少尉等人,都能很快訓練出來,放他們出去執行戰鬥任務。
別金少尉我則準備不得不退回後備飛行訓練團去補訓,他連手腳的配合動作和駕駛飛機的準確動作都還沒有學會呢,在前線條件下訓練這樣的飛行員是相當困難的。
開課了,新飛行員學習編隊飛行,學習本大隊飛行員在飛行技巧方面積累的寶貴經驗。
有一次,在課間休息時,我聽到蘇霍上士講起他爲什麼會成爲一個沒有軍銜的飛行員。
“講吧,講得詳細點。”盧博中尉笑着說,“比如,講一講那個坦克呀,照相呀……”
“難道你們以前聽過?”我詫異地問道。
“何止幾十次了!”傑夫少尉說道,“我們在後備飛行訓練團裡當後備飛行員的時候無事可做,動不動就央求他:‘給咱們講講你是怎麼駕駛駱駝打仗來着?’這樣我們就不寂寞了,時間過得也就顯得快些。”
蘇霍上士笑着,待大家都安靜下來,他纔開腔:“只講當兵這一段吧,至於駱駝爲什麼要叫喚,那我可就無可奉告了。”
他就這樣開場了,“我在照相館裡學過照相,也幹過照相工作,後來到了航空俱樂部,學的也是這一行,我就是在哈薩克考進航校的,畢業考試合格,航校準備給我授軍銜。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子佔領了羅斯托,強渡了頓涅河,闖進了哈薩克大草原,於是,我們這些人就編成一個學員營,開赴前線。
到前線以後,就把我派到坦克部隊去當機槍射手,當時,我們在黑土草原上作戰,不知是誰想出一個點子來:騎駱駝。
於是,我們就都騎上駱駝,把機槍架在駱駝背的駝峰上,在卡爾梅克草原上騎着駱駝打起仗來,我就是在那裡負的傷。
後來,來了一道命令,叫所有飛行員都回到飛行部隊去,這樣,我就成了沒有軍銜的列兵飛行員了!等我跟大家混熟了,我就跟長官講我這一段經歷,我也記不清跟多少位首長講過了。
他們總是這樣問我:那,可怎麼給你登記呢?是給你登記個裝甲兵呢,還是駱駝兵?那時候你不是以飛行員的身份去打仗的呀。
我始終堅持着要當飛行員,我從小就想當空軍飛行員,我沒白費周折,總算進了航校,我老早就想進航校學飛行……”
“蘇霍,你說說,你是怎麼把那一大堆照片張冠李戴,給弄得亂七八糟來着,惹得頓涅河哥薩克差一點沒有揍你一頓?”有人想要讓他講一講這一段趣事。
“這個嘛,且聽下回分解。”蘇霍上士笑着把手一搖。
傑夫中尉、盧博少尉和羅菲莫少尉三個人最先掌握了F-10B戰鬥機的駕駛技術,我開始和他們一起演練空戰動作,那個新疆小夥子盧別少尉後來成了我的僚機飛行員。
我們也給新飛行員正規地講理論課,讓他們研究敵機的構造特點和武器裝備以及蘇聯空軍的戰術,我們還利用飛機模型,採取問答形式研討各種空戰方案,演練最有利的空戰機動動作和各種攻擊方法。
“……敵轟炸機九機編隊迎面飛來,你是戰鬥機8機編隊的帶隊長機,你如何處置?”
一個飛行員回答了他打算如何組織攻擊。
“空戰已經開始,突然從雲中鑽出6架敵米格戰鬥機,你怎麼辦?”
常常是我給新飛行員講解本團某些值得吸取教訓的空戰戰例,這時,我總是具體地引導他們,使他們學會戰術思維方法養成自我剖析錯誤的習慣。
我們在波波維切斯卡亞機場駐紮時,飛行員都把我們那個地下掩蔽部稱作教室、航校,有的人甚至稱之爲學院呢,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示意圖、有啓發教育意義的宣傳畫,講桌上擺着敵人各種轟炸機和戰鬥機的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