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皓天沒聽到聲音。也沒感覺電話有掛掉。
電話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靜默下來。
風皓天終於放下電話。眉宇深蹙,指背輕釦桌面——很好,又一個敢在他眼皮底下耍把戲的女人!
瞄瞄於帆,這位爺一臉不悅:“帶我親自去見她。”
“那個……”瞄瞄窗外,於帆小心翼翼地,“風總,今天晚了。藍小姐應該已經下班。要不……明天再找好不好?”面前這老闆臉色不太好。而且那身黑西裝格外襯得他盛氣凌人,霸氣多於尊貴。
他不敢卯上這個看來俊逸非凡,尊貴得像個王者的男人。
淡淡拋個白眼給於帆,風皓天懶懶起身:“三天之內沒搞定‘流蘇’,你回去讓你老婆養着。”
“是,是,是……”於帆冷汗涔涔,終於意識到風皓天說的是什麼,立即尷尬俯首,“不是不是。風總真愛開玩笑。”
他風皓天愛開玩笑麼?瞄上面前鼠膽男人一眼,風皓天闊步邁出辦公室。
“爸爸——”風鴻不高興總是被遺忘,追上去了。
“鴻鴻你慢點跑。”阿瑟一顆心提起,這娃兒以爲奧運會百米競賽麼,跑得那個快。
停下,瞄瞄還不及他腰高的娃娃,想起當年。風皓天黑瞳一黯,竟蹲下他尊貴的身子,攔腰抱起,風鴻。
有力的手臂讓孩子相當有安全感。
這舉動讓風鴻頓時倍感親情的美好,小小的人兒第一次心無旁鶩笑眯了眼,摟住爸爸的脖子:“爸爸,雖然風雪兒很討厭,不過我想回去和她玩了。爸爸,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到蘇阿姨啊?”
捏起兒子的小臉蛋,風皓天蹙眉——忽然間覺得風鴻喊蘇阿姨有點彆扭……
“皓天——”雲可晴早跟了上來,可是看着風皓天一雙空不下來的胳膊,嘴兒扁了好幾次,終究放棄與孩子爭*的機會。
相處十餘年,雲可晴比誰都知道,這個男人是不能駕馭的。越想駕馭只會讓兩人愈行愈遠。她只能深明大義,這樣才讓她成爲他永不厭倦的女人。
他這樣的人無情至極。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正眼瞅她,更不會認定她是一生的妻……
“皓天……”有些失意,雲可晴卻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心情流露,“我們去哪裡?”
“爸爸,我要爬三十六樓。”風鴻積極建議。
小朋友說的是風氏大酒樓。
“ok!”做了個手勢,風皓天爲難世上所有人,可君子地不爲難小朋友。
風鴻仰着可愛的小臉兒笑了。很漂亮迷人的笑臉,想當然長大後不知迷死多少美眉。
風皓天淡淡瞄着兒子,心底有個角落隱隱鬆動,如果沒有那個出逃的女人,或許他如今見不到這個兒子。風鴻雖然一直被人抱走撫養,但該受的教育一點也沒落下,比雪兒幸運許多。除了初次交往的那陣有些彆扭,如今越來越可愛,像個謙謙小君子。
風鴻小小的指尖彎起,彎成“ok”的手勢。
父子倆正達成協議,於帆已關掉電腦追上來:“風總,我已經爲您準備好房間。”
“哦?”疑問地瞄瞄於帆,風皓天似在想着什麼重要事。
“爲風總準備了兩個房間。”於帆垂首請示,“阿瑟先生另外有安排。”
雲可晴淡淡笑了,眸光溢採:“哦,那是當然的。孩子五歲,要一個獨立的房間……”
“爸爸我和你一個房間。”矜持的孩子立即賣力地親了下面前那張好看但並不可愛的俊臉,摟緊風皓天的脖子,“我要和爸爸說悄悄話。”
“好。”一個字,風皓天放下兒子。父子倆十指相纏向前走去。
“皓天——”雲可晴氣堵,她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和風皓天獨處,希望浪費點他的荷爾蒙。這會兒誰知被這小不點兒破壞了好機會。
“要不你帶風鴻睡?”風皓天聽到了,長身微轉,細長眸子的餘光飛向雲可晴。
“我尿*。”風鴻可愛地紅了臉,“和我睡的要替我換尿褲哦……”
臉兒一會紅一會白,就算大紅外套也調整不了臉色。雲可晴懊惱得十指纏上自己的捲髮,努力讓自己的臉只變顏色不變形:“你們父子這麼好,我哪能打擾你們。”
立即主動避開風鴻三米遠。
一直到了酒樓客房,瞄瞄已走進另一間房間的雲可晴,風皓天蹙眉:“你什麼時候開始尿褲子了?”就算是父子,失而復得的兒子,有這毛病他也沒打算讓兒子爬上他的*。
風鴻可愛的仰起小腦袋,酒窩笑得深深的:“爸爸,我今晚開始尿……”
風皓天終於懂得眼睛抽筋是什麼滋味了。風鴻這德性,有點像以前的米兒……
米兒……風皓天長眸眯緊——這女人到底在哪裡?
真如此瀟灑地放下他風皓天……
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
蘇小米沒掛電話。只是擱在一邊。靜靜地瞄着話筒。雙手緊緊捂着臉,眸光閃爍。
他不是要進行半年的船務視察麼,他半年下來她孩子差不多也快生了。到時孩子她會好好處理,絕不會讓風皓天知道她孩子的存在。
可怎麼才四個多月他就結束了船務行程?
不合理。
發生什麼變化了麼?
可她在沒生下孩子之前不想有任何變化。
暮色降臨,蘇小米這纔將話筒輕輕放下話機。
忽然想獨處。拿起電話:“司徒先生,我今天不過來了,請司徒先生自己解決晚餐。謝謝!”
“喂,怎麼無端端告假了。有事?還是……”司徒瀾有些誇張的聲音傳來。可很快消失在蘇小米的掛機中。
起身,隔牆遠眺。時間其實不是太晚,冬天的臺北暮色降臨得格外早。臺北這座不夜城光亮如晝,高空尚且散發粉白光芒。
冬天摧毀了白天的景色,可摧不毀不夜城的霓虹燈。臺北的白天比夜晚簡單幹淨,此時喧鬧中似能聞到風塵味。這種味道讓人覺得心累。
蘇小米倏地拉上碧綠窗簾,隔絕一切風塵,只留下室內的溫馨,和自己的心事。
悄悄悄悄地捂上心口。
有些人,想忘忘不了。有些事,它已在心口烙印。
門外很吵。
許多人正下班。
“藍小姐還不下班?”門口探進張溫和的臉兒,是隔壁的裝飾公司老闆。
“哦,快了。”蘇小米說,黑白公明的眸子轉到門框上——她應該早點關門,這樣纔夠安靜。
想着,她快步走向門口。纖細的手兒一伸,抓住門邊用力甩上。
可是沒甩上。
門被一雙白白淨淨的手給擋住了。
“輕舟……”喃喃着,蘇小米仰首。
“終於見到米兒了。”藍輕舟長吁一口氣。那模樣似乎盼望了多少年。
蘇小米淡淡笑了:“我看到這雙手就知道是哥。”
“原來米兒一直記得我。”低低笑着,藍輕舟似得到鉅額獎勵,眉眼俱笑,聲音輕快得像唱歌兒。米兒僅僅看到他一雙手,就知道他來了。這種喜悅脹滿他胸膛。米兒說不愛,那又何妨。這世上有幾個愛着的人如此默契知心!
他愛米兒就夠了。
“當然。”蘇小米淺淺笑了,“哪能不記得哥。”
“當然,你記住輕舟了。可是忘了你媽。”嗔怪的語氣過後,一張笑盈盈的臉兒在藍輕舟身後出現。
美麗嫺雅,楚楚動人。成*人的風韻徐徐散發,讓人愈瞅愈喜歡。
雖已年過四十,可那份溫婉讓年輕男人都會怦然心動。
“媽——”蘇小米撲過去了。緊緊緊緊地摟母親。臉兒在笑,淚花閃爍,將眼淚全抹到母親的羽絨衫上。
“孩子!”洛霞情不自禁吻上女兒的秀髮。也擁緊。目光最後落在女兒凸起的腹間。
看這胎位及大小,寶寶應該有六七個月大了。
“先進來。”蘇小米笑着大退一步。母親的到來讓她終於忘記了風皓天的存在。
三人回到辦公室。洛霞仔細打量着,最後搖搖頭。
如果不是因爲那個男人,她的女兒怎麼會獨自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待近半年。那個男人看起來不錯,可是爲什麼如此無情,讓她的女兒一個人在這兒享受寂寞。
臺北雖好,於異鄉飄泊之人僅只孤獨。米兒以前不喜歡孤獨的呀。
想着,洛霞反身摟住女兒:“米兒,媽要和你好好談談。”
正說着,門外響起敲門聲。
眉兒一皺,蘇小米正要去開門,藍輕舟已快一步打開。
“小米……”司徒瀾的聲音卡住了。
“我哥。”蘇小米解釋,將藍輕舟推了出去,“哥,你要不和司徒先生去住,要不去酒樓。今晚我要和媽談心。”
“丫頭……”搖頭苦笑,藍輕舟拉着一頭霧水的司徒瀾一起出去了。
等兩個大男人一離開。蘇小米就把母親拉到裡面房間,母女倆一起倒到*上。
“米兒……”輕柔地摸着女兒的臉,洛霞的聲音軟和好聽,“告訴媽,你真不再打算和輕舟在一起了?”
身子一僵,腦海裡模模糊糊掠過一個人的影子。蘇小米悄悄用手捂住眼睛,輕輕搖頭:“媽,這樣對輕舟不公平。”
“媽只想問你。”洛霞掰過女兒的手,直直對上女兒的眸子,“如果風皓天和藍輕舟這時都發生意外,你會爲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