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笑笑！”藍輕舟厲聲喝止。
可已經來不及了，蘇小米已經聽到，立即小跑過來，遠遠地就在喊：“笑笑什麼事？”
容笑笑眸光轉向藍輕舟，毫不意外地看到藍輕舟擰起的長眉。
他的眸色從未如此嚴厲過，想必從小*到大的蘇小米壓根就不知道藍輕舟也會有如此嚴厲的時候。
“不許！”藍輕舟低聲制止。
“我有我的言論自由。”容笑笑壯着膽子回話，“藍先生，米兒有權知道真相。”
“容笑笑，是不是要我把你扔出去！”藍輕舟氣急攻心，竟嘗試着從輪椅上站起來。
容笑笑心中一跳，焦慮涌上心頭，可卻繃緊了臉，強迫自己說違心話：“藍先生，你想扔我，行啊！你站起來扔我啊！”
這當兒，蘇小米已經過來了，從門口伸進小脖子，盈盈笑着：“哥，你欺負笑笑了麼？”
藍輕舟深呼吸，轉而笑着，輕柔極了：“米兒，我欺負她還差不多。”
“是麼？”蘇小米覺和氣氛怪怪的，不由瞅向沉默着的容笑笑。
“藍先生想要我幫他一起做復健。問問小米行不行？”容笑笑挑着眉兒，忘了害羞，說話也利索了，緊緊瞅着藍輕舟，等他回話。
她絕不相信藍輕舟會頂風作案，將他重傷的由來說出來。
“哥，是麼？”蘇小米有些不相信，藍輕舟溫和有禮，但從不會和不太熟悉的人做任何要求。更何況藍輕舟心明如鏡，每次看到的容笑笑都不是走路跌倒就是說話混亂，標準的少女心亂的表現。
“米兒……”沉吟着，藍輕舟的視線慢慢掃過面前兩個風格迥異的女人，都是心思單純善良的女人，但小米善感些，而容笑笑說是馬大哈沒人投反對票。她那點小心思完全寫在臉上。
此時容笑笑的神情就是認真得很，那模樣似乎只要他一搖頭，她立即拖着蘇小米說真相。
“是啊！”藍輕舟緩緩點頭，“你這個同學雖然沒幾兩肉，可胳膊腿挺粗，應該能幫哥。”
“藍輕舟！”所有的暗戀情懷立即變成河東獅吼，容笑笑幾乎想掐着他脖子。她雖然沒蘇小米苗條，但哪裡粗了？
蘇小米愣了小會，忽然仰首哈哈大笑。
哈哈，太好笑了。原來還有藍輕舟諷刺人的一天？原來還有容笑笑有女兒愛美之心的一天？
真是太好了，看來兩人有戲……
想到這兒，蘇小米笑盈盈地往後撤，賊笑着：“麻煩笑笑啦！哥，你是君子，是劍橋留學生，優雅超羣，不可以吼美女的。笑笑，你更不許笑，瞧，哥現在胳膊腿沒你結實，要是被你搞出點什麼意外來，可要一輩子照顧呢！”
說到最後，聲音是從廚房裡傳來的。
“丫頭變壞了！”藍輕舟和容笑笑竟然異口同聲。
說完，兩人不相而同地相視一眼，有些尷尬，然後又別開眸子，卻一起落在藍輕舟行動不方便的腿上。
尷尬着，容笑笑一退火立即恢復傻傻的可憐的暗戀小女人狀：“藍先生，對不起，你得在小米恢復記憶之前把腿復原啊。要不然小米這輩子哪有幸福。”
奇怪地瞄一直容笑笑，藍輕舟溫和地問：“難道你還想米兒回到風皓天身邊？”
“難道米兒不能迴風皓天身邊？”容笑笑不悅地反問，“藍先生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絕情的人了，忍心看到小米骨肉分離嗎？藍先生難道不覺得，想要小米長胖，可能只能讓米兒回到風皓天身邊嗎？”
藍輕舟久久睨着容笑笑因激動也變得灼紅的臉兒，最後一轉輪椅：“你管得太多了。復健，開始吧！”
“好。”再多的彆扭和不開心都被這句話逗開心。容笑笑忘了一切矜持，愉快地走到藍輕舟身邊，用力先將藍輕舟扛起來，扶着特製的機械站住。
藍輕舟已經做了一週復健，能站的，只是站不了多久，更沒有力氣走上兩步。
果然，沒幾分鐘，藍輕舟額角見汗。
容笑笑眼角溼潤了，難怪他不樂意做復健。原來做復健要用這麼大的力氣。她伸出雙手，笑着：“藍先生，來，我扶你走幾步。”
蘇小米再次回到保健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藍輕舟正將半身的重量壓在容笑笑小小的肩頭，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像初生的嬰兒在學步子。
她輕輕笑了。
她想起了相信相扶的老人攜手一生的情景。
輕舟會好的。只是輕舟爲什麼這樣啊，居然雙腿這樣。想着，她不知不覺反過手去，摸自己背後那塊疤。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塊疤，也看不到，只是有次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摸到了，隨意說出，結果容笑笑脫口說：“這都沒什麼了，風皓天算是有心，專門請了美容大師，基本上看不出什麼，當初才難看呢！”
當時她聽到“風皓天”三個字很陌生，沒放在心上。如今想想，卻說不出的詭異。
他知道她這裡有灼痕？
爲什麼呢？哥都沒提起過。
吃過晚飯後，蘇小米卻特意支開了容笑笑，獨自將藍輕舟推到花園去散步。
初夏的花園很美，很清新的氣息。尤其是不冷不熱的好天氣讓人感覺舒適極了。北京的初夏真舒服呀！蘇小米慢慢推着輪椅，卻似在思索着什麼。極輕的腳步，極細的心思，極奇異的氣氛。
“米兒……”最後藍輕舟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
“笑笑喜歡哥。”蘇小米最後挑了個比較喜慶的話題，試探着，“要不哥試着和笑笑交往？”
“早點把她帶回a城。”藍輕舟語氣淡淡，不談任何感晴色彩，“她不適合這裡。我也不會愛她，更別說一輩子的事。米兒，你也得趕緊回a城。李世誠既然有心，米兒如果有意，就不要錯過好姻緣。”
“哥，你爲什麼要把我拼命推給李世誠？”蘇小米不推了，悄悄蹲在藍輕舟面前，熱切地瞅着他，“哥，我記得了……”
“米兒記得什麼？”淡定如藍輕舟，立即微微變色。但很快又鎮定，依米兒直爽熱烈的性格，如果知道他是因她傷的雙腿，這時不會這麼平靜。
“我記得風皓天阻止了我的婚禮。哥，你恨他嗎？”蘇小米將熱熱的小臉兒輕輕擱到藍輕舟雙膝上，歪頭瞅着暗夜星空，北京的星空沒有a市的明亮。隱隱几顆星星像在害羞，不肯從雲層裡跑出來。
“他……”沉吟着，藍輕舟反而淡淡笑了，“恨他做什麼？他心機費盡，至今不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米兒，快點和世誠訂婚吧，現在正流行閃婚。米兒還在想什麼？”
藍輕舟說得雲淡風清，可隱含深意的眸子卻悄悄投向遙遠星辰。
米兒的心，大概只有心心知道。
他希望米兒怎樣，大概也只有心心才知道。
“哥真的這麼希望我和李大哥在一起？”微皺眉兒，蘇小米似整個人困在某些事情裡。
“嗯，希望。”藍輕舟鮮明表示。只是閃爍着的眸子不知嵌了什麼東西。那是蘇小米看不明白的東西。
“哦。”表示有聽到。蘇小米悄悄合上眸子，感受着藍輕舟膝蓋上的體溫。許久，才輕輕說上一句，“嫁李大哥，我更願意嫁哥。”
“不可以。”不容拒絕的聲音，藍輕舟尷尬地別開頭，“米兒別胡思亂想。哥有喜歡的人了。”
蘇小米的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仍然安靜地挨着他膝頭，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哥，你的腿傷是不是和我有關？和……”黑白分明的眸子悄悄轉向他：“和風皓天也有關？”
心中大駭，藍輕舟竭力讓自己平靜，瞬間緊握的雙手悄悄垂到身側，不讓蘇小米看到，淡淡一笑：“小米今天真的胡思亂想了。乖，別想這些事可以不？哥想談點輕鬆的話題。”
“不，哥，我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蘇小米忽然緊緊摟住他膝頭，淚水瞬間落下，溼透藍輕舟的膝頭，“哥，我想念雪兒和鴻鴻。他不肯告訴我一切，不肯讓我明白我還忘了哪些事情，可是我居然不恨他，我只想抱他，我恨自己了。我要知道，我和他之間真的是不是那樣無可救藥？因爲——他向我未婚了。”
很不正式的求婚，但仍然是求婚了呀。
“米兒，如果無可救藥呢？”藍輕舟平靜地問着，悄悄抓起她柔弱無骨的手心。熱量互傳。
“那我要爸替我要回兩個孩子。”蘇小米堅決地說。一顆心平空疼了起來。
“是不是風皓天還愛你，就不算無可救藥？”藍輕舟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瞅着她，慢慢伸出指尖，在空中停了好一會，最終落入她少淺淺的髮絲中，“米兒，是不是？”
蘇小米迷濛的淚遮住清澈的眸子：“哥，你覺得他愛我嗎？”
“米兒！”藍輕舟悄悄合上眸子。事到如今，她居然計較的是這個。傻米兒，你一定要知道讓你否決風皓天的事實嗎？
蘇小米惆悵的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動聽：“因爲……我記得我好開心好開心地和他離開臺北迴龍潭了呀。哥，我知道從那一天開始再也不想離開他了，我看到他的在乎，看到他願意爲我退步……我再也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