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月。”蘇小米淺淺笑了,溫柔美麗,那是爲人母親獨有的笑容。不會一笑傾城,但會令所有人動容。
風長存挪揄的目光停在她素雅朝天的清水臉上:“皓天他……他對你很用心,我想,皓天已經愛上蘇小姐了。蘇小姐以爲呢?”
她知道最近他對她極好,但愛?
輕輕搖頭,脣畔浮起美好的笑容。
最近他確實對她溫柔有加,就算沒有半分甜言蜜語,但會多說幾句話,不讓一直待在家裡的她孤單。也許有愛,但還不夠捍動他爲這份愛放棄雲可晴的婚姻。
而她知道,風皓天對雲可晴確實有情分的。言辭之間可以察覺出來。
風長存一定不會特意爲告訴她這個而來吧?
淺淺笑了,蘇小米親手泡了上等碧螺春,送到風長存手心:“風老先生很關心皓天。”
“皓天是個可疼的孩子。”風長存幽幽長嘆,“少年天才。就是從中國少年大學也挑不出來這麼有慧根的孩子。十歲的時候已經在夏思情的教導下學完整個高中課程。十歲那年,他破例被批准參加高考。當年他是市裡第三名,錄取線高出一本三十分。”
“哦?”靜靜地聽着,蘇小米心中震憾。細細打量着風長存,他告訴她這些作什麼?
跟着他越來越覺得,她並不希罕他能獨挑風氏江山,有時甚至埋怨,爲何風氏這麼多人,只有他一個獨挑大樑。那是多大的壓力啊!
“但是十歲那年發生了變故。”風長存似乎有些燥動,忍不住起身,走到窗口,瞅着外邊雪白的梨花在風中飄搖,“他和母親夏思情一起進了黑幫‘火狼’,長達三年。在這個期間,風長城應承兒子十五年後娶雲可晴爲妻。”
“哦。”輕輕應着,原來他們的婚事已是十五年前的事。微微糾結,她揚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風長存,“風老先生是希望我離開成全皓天和雲小姐?”
“不。你留下或是離開,我都沒有意見。那得由你自己決定。畢竟蘇小姐有皓天三個孩子,我風長存並非良善之輩,但也不至於如此殘忍,非得要拆散人家母子。”風長存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過來提醒下,蘇小姐有必要多多關心皓天,對於那門親事,皓天抗拒得過火了。”
低頭細思,蘇小米心中一酸,直言:“風老先生是希望我勸皓天早點結婚?”
“我希望皓天平安幸福。”風長存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將茶杯舉高,在她面前搖晃着,“蘇小姐你看這杯茶七分滿,我搖它依然滴水不漏。”
說着,風長存將茶杯放到精緻的茶几上,加滿十分。
瞄蘇小米一眼,風長存端起茶杯,只微微一動,茶漏了出來。
“過盈則虧。”風長存意味深長地點明。
蘇小米怔怔瞧着,眸子有些溫潤。風長存是沒說重話,但已經挑明,如果她不見好就收,只會全盤皆輸。
“蘇小姐,中國人有句至理真言——退一步海闊天空啊!”風長存告辭了。
蘇小米親自送出大門,才緩緩回來。
海邊風有些大。她怕冷,便繞着草地走。草地已開始抽出嫩芽,踩在上面發出滋滋的響聲。
兩個孩子都上學了,只有羅越遠遠跟着。阿瑟隔得更遠,口中念念有辭。
蘇小米對直朝阿瑟走去。
可她才走近一些,阿瑟匆匆忙忙避開。
“阿瑟!”蘇小米喊住他,“你討厭我?”
“不敢。”阿瑟憋着氣兒,一張老臉脹紅,“在下實說吧。阿瑟先生對蘇小姐又愛又恨。”
這說的什麼話!蘇小米又好氣又好笑:“阿瑟,我不懂。”
“你救了我家少爺,又有少爺三個孩子。我當然喜歡。”阿瑟碎碎念,“可是現在少爺這麼難做人,也是因爲你,我當然恨。”
“我救了他?”蘇小米一臉愕然。
“你在雪島上救了少爺。”阿瑟肯定。
那她是怎麼救的風皓天,爲什麼她自己不知道?蘇小米愣愣瞅着阿瑟,忽然掉頭而去。
她想去找他。風長存說她不夠關心他,那她就去關心他。
說做就做。二話不說去車庫開車。
那輛紅色法拉利她都半年沒碰了。
還好,手腳雖然不如以前靈活,但開車還是沒有大問題。當她開出車庫時,忽然來個緊急剎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她一身都軟了:“羅越,你別這樣嚇人!”
“蘇小姐,開車這種粗活就交給在下吧!”羅越正站在車前,笑盈盈地,極有禮貌極殷勤地問她。
看看自己笨重的身子,再看看羅越的堅持。蘇小米乖乖讓出駕駛位,坐到一邊去。
“蘇小姐應該坐後排。”羅越仍然躬身有禮,橫豎要讓蘇小米聽從意見。
蘇小米不動,只疑惑地瞅着羅越——這個保鏢主見越來越多。
“蘇小姐,這是風總吩咐的。”羅越溫和有禮,“風總說了,蘇小米不要自己開車,也不可以坐副駕。對了,風總還說,如果超過十分鐘的車程,要報告風少。請問蘇小姐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風氏總部。”蘇小米啼笑皆非,這是風皓天的原話麼,那也太寶貝她了。她蘇小米何時嬌弱到這程度?
差不多就成了洋娃娃。
羅越想了想,揚起年輕人獨有的笑容,上了駕駛座:“蘇小姐,那就由我送你到風少那兒好了。不過……”羅越挑挑眉,“現在是中午時間,風少可能和別人在約餐哦!”
阿瑟是個老羅嗦,這羅越就是個小羅嗦。蘇小米瞄瞄他,無可奈何地別開眸子。不可否認,還是窗外的桃花好看些。
這世上爲嘛還有比女人還羅嗦的男人呢?
還不巧地碰巧讓她都碰到了。
瞅瞅蘇小米的模樣,羅越自個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踩上油門,法拉利飛跑出去。
停在電動門前等電動門,蘇小米忽然彎腰向前探身子,伸出手臂擋住羅越:“我不出去了。”
“蘇小姐?”羅越傻了。
蘇小米一按按鈕,車門開了,立即推開車門。下車。
依然保持着美好的笑容,踩着細碎的步子在桃花林散步。
皓天說了,不管風氏誰來找她,都不要管,都得推給他去。風長存正是風氏裡的人,而且正是風氏的代表。其中一定也包括步雲琴的意思。
不過,她該不該告訴皓天,風長存有來找過她?
真糾結呀!
蘇小米一直糾結到傍晚。
繞着桃花林逛。
等人。
太陽正在向北迴歸線靠攏,白天正逐漸變長。蘇小米一直慢慢逛到六點,彩霞滿天中,她出神地瞅着大海,瞅着瑰麗神奇的景色,等着一個回家的男人。
直到聽一勞斯萊斯銀魅獨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明明滿腹心思,笑容卻不由自主躍上眉梢,飛快地跑了過去。
“皓天——”嬌柔的聲音讓她自己聽了都臉紅。
小女人的呼喚果然十分有效,風皓天一進來就停下勞斯萊斯,修長挺拔的身軀在夕陽中站立。原本常常嚴肅的男人脣勾微勾,似笑非笑瞅着夕陽餘暉中的大肚婆。
他踩着輕快優雅的步子走向她,就像一個王子走向他命定的公主。
在她面前站定,伸出胳膊給她用。
她臉紅了,眉飛臉笑,手臂悄悄圈進他胳膊:“今天真早。”
“等了多久了?”他有意無意地問,有意無意地捏了把她微陷的酒窩。
風長存都離開三個小時了,那她就等了三個小時。蘇小米不語,只笑盈盈伸出三個指頭給他看。
“傻丫頭!”他判定,抓過她三個纖細白淨的指頭看,有些不悅似的,“你是想*風氏總裁早退麼?我若早退,風氏垮了,拿什麼養你?”
她噗哧笑了。他居然又開始調侃她了。
真捨不得風長存的事打破這麼好的氛圍。打算吃了飯再說那煩心事。
“幫我做菜沒有?”他隨意問。
“沒有。”她悶悶地。一下午光記得等他回來說事了。
“不過張伯做了。”她篤定地告訴他。
“不行,我要吃你做的。”風皓天偏偏不上鉤,不放掉孕婦的僥倖心理。
唉,這個壞男人!沒看人家娃娃馬上要落地了,孕婦站着都好艱難嘛。
蘇小米無可奈何地瞄他:“要吃什麼?”
“兩個雞蛋就夠了。”風皓天挑眉,他人尊貴,胃也很尊貴,但他不挑食的。
蘇小米一聽就忍不住眉眼飛揚,這男人是故意享受他的特別待遇嘛!
哼哼,不過兩個雞蛋。
難不倒她。油一放,雞蛋一敲,煎上一分鐘就可以撈鍋。蘇小米二話不說,在張伯張嬸戲謔的目光中走進廚房。
“米兒……”傳來他帶笑的聲音,“一個煮雞蛋,蛋黃要呈糖黃,別老了;另一個煎雞蛋,七分熟。”
“風皓天——”蘇小米拿着鍋鏟從廚房裡衝了出來,幾乎咬碎了小小貝齒。
光兩個雞蛋,這位尊貴的爺居然吃出這麼多花樣來。她會忍不住一鍋鏟砸過去的。
卻衝進了個安全的懷抱。仰首,他的眼眯成了縫。
風皓天黑瞳灼灼,把小小的她全吞了進去,調侃着:“爲你男人準備兩個雞蛋而已,丫頭就拿出娘子軍的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