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停車場裡,黑色寶馬車靜靜地等待着。
車裡,後座,凌中則安靜地坐着。
車門邊,司機王進安站着,等待着。
看到匆匆走出玻璃大門的凌海文時,王進安打開後座的車門,等着他過來。
“爺爺,您怎麼會到公司來找我?”凌海文坐進車裡,望着爺爺。
凌中則打量一下長孫,看他意氣風發,似乎頗爲滿意,點了點頭,“來約你吃個飯。”
凌海文知道,絕對不是吃個飯這麼簡單,爺爺這是有話要跟他講。至於要講什麼,他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
“老王,就去福瑞祥吧。”凌海文對司機說道:“我來訂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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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吃飯不過是凌中則的藉口。
現在,飯已吃完,爺孫兩個喝着一壺花茶。
凌海文正想着,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爺爺卻突然開口:“你不喜歡月玫,爲什麼又要跟她訂婚?”
凌海文有些吃驚地望着爺爺,睿智如凌中則,早就看穿了他的那點心思。
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如果你真不喜歡她,就趕緊了斷。不要誤了人家,苦了自己。”凌中則語氣平緩,卻有些嚴厲。
凌海文愣了愣,痛苦地抿脣,目光轉向窗口,“事情走到現在的情勢,根本停不下來了。無論哪裡,都停不下。”
凌中則盯着孫子,“你想要怎樣的婚姻?”
海文無奈輕喊,“無論我怎樣選,都會辜負一個女人。我很後悔,後悔答應月玫的求婚,後悔遇到辛迪安。無論哪一樣,我都同樣後悔。”
凌中則沉思片刻,恍然點頭,“我明白了。你會放棄那個你喜歡的女孩。我不知道你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但是男人,應該有擔當,你要爲你今天的選擇負責,因爲你只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凌海文點頭,突然心裡萬分不捨。辛迪安,真的將離開他的生命了嗎?
爺爺何以如此瞭解他?爺爺並沒有責備他,但卻比責備更讓他心頭沉重,因爲爺爺用了“擔當”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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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頂昌大飯店裝修工程的各個部分,都同時開了工。
凌海文的施工隊也進場了。他親自到各處查看,由於工期要求很緊,只有四個月,他的施工隊分成了幾個組。
辛迪安從開工的第二天起,就開始到工地巡查,跟進。
這天上午,她拿着資料夾正準備去工地,卻先後接到了安全部和秘書處的電話。
她先去了安全部,領來了兩套工地服和安全帽,工地服是灰色的,安全帽是黃色的。
然後,她又去了秘書處。秘書說:“跟我來。”
帶着辛迪安下了樓,到了地下車庫,指着一輛紅色的小轎車,遞了兩把鑰匙給她,說:“公司考慮到你以後的工作會到處跑,所以配發了一部車給你用。”
辛迪安驚歎一聲:“哇,太好啦,我正愁得很呢,天天跟你們要車,都不好意思了。”
秘書笑笑說:“你試試車吧,我上去忙了。”向她點點頭走了。
辛迪安高興地圍着車子繞了一圈,一看,原來是部別克新款小車。
她高興地坐了上去,調了調椅子,啓動車子,開出了停車場,停在公司門口的停車格里,她現在就需要用到車了。
上樓拿上工地服,安全帽,資料夾,雀躍着開着車去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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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文剛將車子停好,就看到旁邊的停車位開進來的嶄新的紅色別克。
他下了車,從後備箱裡拿出一隻紅色的安全帽。
辛迪安早看到他了,她鑽出車子,手上拿着資料夾和安全帽。
凌海文看到她,一愣,等她走近,才問:“買車了?”
辛迪安把安全帽戴上,邊扣繫帶邊說:“不是,公司配的。”
凌海文也戴上安全帽,讚許地說:“嗯。不錯,車子挺適合你。”
辛迪安突然覺得怪怪的,兩人說話客客氣氣,禮貌有加,突然間撲哧一笑,趕緊走在前面。
凌海文跟着,問道:“你笑什麼?”
辛迪安加快腳步,說:“沒什麼。”
工程開工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凌海文因爲經常做工程,進入狀態很快,辛迪安卻是第一次跟進這麼大的工程,到現在才真正地從容一些,前些天真是忙得人仰馬翻的,一點空閒都沒有。
辛迪安要查看各個工地,真正與凌海文相遇的時候,也就是一小部分的時間,那是查看他的工地的時候。所以,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機會說過話了。
但這正好是他們需要的吧,不相見雖然做不到,但可以不聯絡,工作中的接觸不算是私人聯絡吧?
辛迪安正想得合情合理,凌海文卻一把拉住她,她困惑回頭,“怎麼了?你不忙嗎?”
凌海文笑了笑,“當然忙了。不過也想好好看看你。好象很久沒見到你了。”
辛迪安慢下腳步,“昨天不是才見過面的?”
凌海文和她並排走着,說道:“那算什麼見面,話都沒說上兩句。”
辛迪安略沉思一下,說:“我想想看,我們說了什麼?嗯,第一句,你問我:辛苦嗎?我說:還行。你說:我們的管線已經埋得差不多了。我說:嗯,跟進度表上一致……”
她還想再說下去,卻被凌海文一把抱住,她的聲音就突然停了。
他們正走到一個拐角的僻靜處,凌海文把她帶到牆角邊,將她圈在牆角里,眼睛閃亮地盯着她。
辛迪安大眼眨呀眨地看着他,她知道他想幹什麼,她故意睜大眼睛瞪着他看。
凌海文的頭低了下來,慢慢向她靠過去,卻看到她這個表情,突然撲哧一笑,搖了搖頭,咬咬嘴脣,嘆了口氣說:“唉,我的小天使。我該拿你怎麼辦?”
辛迪安抿着嘴,面露微笑,還是眨着眼睛望着他,突然輕嘆一聲,閉上眼睛。
凌海文心頭一喜,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託着她的頭,輕輕吻了下去。但他卻不敢深吻,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
他放開她,手掌撫摸一下她的臉,說:“工作完了一起吃飯。”
辛迪安皺眉,搖頭,“這跟不相見,不聯絡的原則好象有背離。”
凌海文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她脣上:“噓。我根本就做不到。這幾天我象在受刑一樣,太煎熬了。”
“再這樣子下去,想斷也斷不了的。”她望着他說。
“這幾天我想過了,什麼斷不斷的,都見鬼去吧,我纔不要斷!”凌海文任性地說,轉身走了,“我去忙了。”
辛迪安靠在牆上,望着他的背影,正大踏步地走着,轉過一個拐角,消失了。
她輕輕嘆息,手指撫了撫剛剛被他吻過的脣,揚起脣角,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按昨天記錄表上的進度,她今天要從客房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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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車,辛迪安感覺方便多了,資料看不完,可以放車上,帶回家慢慢研究,也可以在車上預備一套衣服,有需要可以換裝。每天也不用爲趕公車而匆匆出門了。
她的心裡,其實並不想跟凌海文斷了感情的牽繫,一來她發現自己真的很依賴這份感情,二來,她只有跟他繼續保持聯繫,才能爲葉少言贏得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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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文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忙碌,而且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加忙碌。
大家都知道他在忙施工。
但有一個人,卻對他的早出晚歸懷着質疑。
現在,她又站在二樓房間的窗邊,望着庭院裡,凌海文常常停車的地方,空空的。
自從這個工程開工後,他就沒在家吃過一頓飯了,連早飯都是匆匆出門在外面吃的。他說不想她這麼早就想來弄早飯給他,他不需要誰特別的照顧。
她連向他示好的機會都沒有,她對他特殊的用心,他一概屏蔽。
她有些憤然。
兩束強光在院牆外轉了個彎,照進大門。
杜月玫脣角彎起。是他回來了。
銀色別克停好,車上的人下來了,熄了車燈,又走到副駕駛座這邊拿出一個文件袋,然後走進屋子大門。
她看了看的表,夜晚十點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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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文前腳剛進了房間,杜月玫後腳就跟進來了。他淡淡掃了她了一眼,將手上的文件袋丟在牀頭櫃上,解開襯衫釦子,轉身背對着她。
“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他簡單的說,“我說過了,我每天都會很晚,你不需要等我。”
杜月玫忍耐地說:“我喜歡等你,反正我又沒事做。”想要替他找換洗的衣服,剛走到櫃子旁,卻被他擋開了。
“不用,我自己來。”他停下解鈕釦的動作,轉身看着她。
杜月玫深吸一口氣,“好吧。你還要加班嗎?我給你泡茶。”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看她出門去了,他才從櫃子裡拿出要換的衫褲,進了浴室。
看着浴室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很年輕,但又有誰知道,他的心早就很蒼老了。原本他以爲,他的生活會順着那樣的軌道一直過下去,象一潭死水般無波無瀾,沒有起伏。
而他,也會就這樣沒有愛恨地老去。
但他遇到了辛迪安,好似在他心湖裡投下了一顆氧化劑,使他的心又充滿了活力。
他也時常內心爭鬥,但不管怎樣矛盾,始終不能將辛迪安從心裡剪除,要剪掉這份愛,他真的做不到。
“就由着我的心吧。”他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我的心要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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