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在別墅客廳,黎昕給坐在沙發上的兩位貴客倒了杯茶,揚脣道:“二少在書房有個視頻會議還沒結束,請二位稍等。”
“沒事,沒事……讓他忙。”
霍二夫人端過茶杯,看了眼丈夫。
霍二爺敷衍的應了聲,不過臉是板着的。
老子見兒子,卻被晾在客廳快一個小時,想這氣就沒那麼容易順。
黎昕轉身上樓後,霍二夫人才放下茶杯,故意壓低聲說:“我們來問修城要錢,他會不會心裡有想法?”
霍二爺翹起二郎腿,神色輕諷:“養他這麼大,給點錢孝順老子有什麼問題?”
霍二夫人訕訕道:“就怕這小子心裡記着呢。”
這二十幾年,夫妻二人都把霍修城放在霍家養,沒有什麼感情在裡面,何況,霍二夫人一想到當年那件事,就開不了口。
她想了又想,對丈夫問:“你說,他到底記住了沒?”
霍二爺斜視了眼過去:“當年要不是你吵着把真相說出來,會被他聽去?”
霍二夫人面露尷尬:“我也不知道他就站在外面啊。”
爲了這事,她那時很長一段時間都害怕,連夜做噩夢,就怕霍修城跑去找大哥,問他事情真相。
霍二爺訓她,也沒有嘴下留情:“犯了事就知道推得一乾二淨,當年不是你戒不了賭癮天天出門打牌,怎麼會小產把肚子裡孩子給摔沒了。”
霍二夫人心裡憋的委屈,又沒底氣反駁回去。
她承認當年不懂事,那也是整天被關在霍家太無聊,牌友一邀約就手癢忍不住出門了,誰知道會把孩子給摔沒了。
霍家那時還不是大嫂當家,一家主母是她婆婆,要被知道她懷着大肚子出門打牌,把孩子給掉了。
她婆婆,會扒了她一層皮。
霍二夫人想到那畫面就害怕,抖了抖:“我也是害怕不敢聲張就跑回孃家躲起來,誰知道大哥會抱一個小孩給我啊。”
當年的事,現在想起來都又心驚又膽戰的。
那可是一個細皮嫩肉的孩子啊。
也不知道是外面哪個女人給大哥生的,就這樣抱給了她,對外謊稱是她生下的。
她婆婆年輕時強勢了一輩子,因爲公公到處在外留種的關係,最痛恨霍家有私生子的存在,發現一個弄死一個,從不手軟。
這個孩子。
她要不養,大哥就沒辦法名正言順養在霍家。
霍二夫人前頭又弄沒了肚子裡的孩子,只能硬着頭皮抱着霍修城躲到國外去幾年,等孩子長大了會走路叫人,才領回來。
這事,也沒瞞着霍二爺,兩人這些年受了不少大哥給予的好處,要說她爲什麼沒再生一個,也都是小產那次害的,身體壞了,怎麼都懷不上。
霍家有她婆婆壓着,霍二爺遊手好閒的要靠霍家養,肯定不敢去忤逆母親在外搞出私生子的醜聞,她手上有大哥的私生子,就更不敢回家跟她離婚另娶。
後來時間久了,想想沒個孩子又能不着家在外玩女人更瀟灑,也就這樣過了二十幾年。
要說這事情真相爲什麼會被霍修城聽了去。
霍二夫人現在都恨不得抽自己耳光,當年她賭癮沒有戒掉,反而還仗着有霍光晟幫忙,越賭越大。
然後在賭場欠了五六千萬,回家找霍二爺要錢,結果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吵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書房外,霍修城會站在外面。
她一時氣急就脫口而出:“我給你大哥養了七八年兒子,他幫我還賭債怎麼了?要沒有我們,他的私生子能養在霍家啊?”
“楊曉琳!”
霍二爺氣得拿起菸灰缸就扔了過來,剛巧,被她躲開,砸到了半掩的門上。
霍修城小小年紀,剛放學回來還穿着校服,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看着吵架的父母。
那時……
霍二夫人心底陣陣的發涼,也不知他聽去了心裡會怎麼想。
大伯是父親,父母是叔嬸,這種關係維持了二十幾年,好在霍修城在霍家從未去提起過真相,讓霍二夫人也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她是幫兇,要是婆婆和大嫂責怪下來,也別想好過。
也就是因爲無意間被霍修城撞破,霍二夫人掩飾着心虛,就更放任他在霍家了。
現在看他廢了幾年,有出息了,大哥頗有扶持他的意思,兩人想着這兒子不能白養在名下。
來到霍修城的住處,被一晾就是兩個小時。
等霍修城現身時,霍二爺黑着臉,要不是有人攔着,早就摔杯子。
半個小時後。
霍二爺拿着一筆錢帶妻子離開,別墅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不過,氣氛依舊凝滯了般,越來越糟。
黎昕站在書房門外,靜靜看了會坐在書桌前品酒的男人,燈光暗淡,讓他英俊的五官越發立體,也顯得幾分的沉戾之氣。
她長睫毛輕顫,掩去了眼底的情緒,然後走進去。
“你父親母親已經離開了。”
霍修城晃了晃手中的紅酒,聽到這句話,薄脣深深勾起諷刺的弧度:“父親母親?”
黎昕微頓,想起了闕爺說過的話。
霍修城從小因爲這對好吃懶惰的父母,在霍家很不受待見,看起來,之間的感情也不會太好。
她走到男人的面前,伸手將酒杯奪下:“少喝點。”
霍修城修長的大手沒了酒杯,將她手腕抓住,拽到了自己腿上。
“別動。”
黎昕剛想要站起,腰身就被他手臂給勒住,男人濃烈帶着酒香味的氣息包裹住她,肩頭,被他呼吸聲噴灑的滾燙:“就坐我懷裡。”
霍修城將陰暗的臉龐掩在她發間,身軀緊繃,呼吸也很沉,眼底佈滿了寒漠之色,把他長硬的睫毛掩着。
黎昕靜靜的讓他着,心中情緒說不清楚,這刻,兩人的距離似乎又進了一步,生疏逐漸淡去。
有時,她和霍修城像天生一對,都是想得到什麼,只能靠自己拼命去爭取,沒有人會好心給她們,而且,就算得到了,也會付出代價。
她低頭,一抹柔軟帶着溫度的吻,落在男人的額頭上。
隱含了,她對他的所有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