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骨節分明,很長,也很燙,藍瑾伊小小的手覆在上面,能清楚感受到有熱量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手指傳來,直抵心臟。
她的心霎時漏跳了一拍,只愣愣地低頭看着肌膚相觸的手指,沒有任何反應。
黎靖宇的手指在藍瑾伊的掌心裡不安分地動了動,她頓時就覺得掌心瘙癢溼熱。
“怎麼?捨不得放開我的手?”黎靖宇啞然失笑道。
藍瑾伊像觸電一樣彈開,飛速鬆開他的手指,臉上一片緋紅。
黎靖宇玩味地瞧着她,脣角的笑更加深了。
他的目光太灼熱,藍瑾伊扭扭脖子,極不自在。
“誰說一定要脫掉才能看,穿着衣服也可以檢查的。”她白了黎靖宇一眼,避開他的目光,伸手去按摩他的手臂。
“這樣按摩能讓肌肉放鬆,明天手臂纔不會酸脹了。”藍瑾伊邊按摩邊說。
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襯衣在他的手臂上來回按捏輕捶,柔柔的觸感,很舒服。他頓時覺得手臂上的酸脹真的減輕了很多,閉上眼睛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用力一點。”黎靖宇說。
藍瑾伊加大力度,站在他身側問:“這樣可以嗎?”
“嗯。”
按完左手按右手,藍瑾伊按得自己的手都酸了,力道逐漸變小。她看着黎靖宇一臉享受的表情,咬咬牙繼續手上的動作,輕輕捶打。
“好了,不要按了,你休息一下。”黎靖宇察覺到她的不適,睜開眼睛轉頭看她。
藍瑾伊放開他,揉揉自己的雙手,回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藍瑾伊從罐子裡取出茶葉泡茶,經滾燙的熱水一衝泡,淡淡的綠茶香便在小小的艙裡肆意飄散。
他們各持一杯,淺淺地抿,慢慢地啜。艙室安靜極了,只聽得外面發動機的聲音,然後是茶杯落在桌子的“咚”一聲。
一杯終了,藍瑾伊又繼續剛纔的步驟,往兩個小杯子里布茶。
這樣的安靜有點詭異,正當藍瑾伊以爲要由自己來打破沉默的時候,黎靖宇突然開口了,“你現在的工作做得還習慣嗎?”
“還好。”
“會不會對客戶的一些要求應付不來?”黎靖宇知道做裝修的,無論業主要求多奇特,他們都必須盡力瞞足。
“也還好。”藍瑾伊納悶了黎靖宇一眼,感覺他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於是她又補充說:“一般有衝突時都會跟業主溝通交流,但是對於一些小型家庭裝修,我們就會難辦些。因爲他們既要最好的裝飾擺設,還要在最低的價格,所以有時我們不得不妥協,這個就是設計師與業主較大的衝突。不過,目前我接手的都是些大單子,還沒有接觸到家庭型的簡單裝修。”
黎靖宇聽完點了點頭,又啜了一口茶。
“其實,我對你們的工作也挺好奇的。雖然我也是學服裝,但我也只是喜歡設計,畫出好看的衣服。不知道設計師整天在公司裡是該畫圖,還是自己剪裁,還是直接叫下去定做?”藍瑾伊說出心裡的疑問。
“這些當然得一步一步
來,就跟你們裝修的一樣,手稿出稿,設計師親自設計剪裁,等上面的人通過後再交到廠裡批量訂做。”
“哦,原來跟我想的一樣。”藍瑾伊說。
船快到岸邊了,藍瑾伊把茶具裡的茶葉倒進垃圾桶裡,喝過的杯子也用清水沖洗乾淨,然後纔看見黎靖宇放在椅子上的衣服。
她都忘了,她剛纔幫黎靖宇按完手臂後直接坐下泡茶,也沒把他放在這邊椅子上的衣服還給他。他竟然到現在還只穿着一件單薄的黑色襯衣,大冬天的一定很冷。
藍瑾伊爲自己的粗心暗暗自責,忙把衣服遞給他,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忘了該把衣服給你了。快穿上吧,船快靠岸了,等下出去外面會很冷的。”
黎靖宇搖搖頭,他剛纔劃了半個多小時的船,出了一身汗,一點都不覺得冷。
“沒事,我不冷。”他接過衣服一件件穿起來。
“船這麼快就靠岸了。”藍瑾伊手撐着下巴喃喃自語。
黎靖宇耳尖,聽得真切。“不然,我們在往劃一趟江心?”
“不了,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大叔該着急了。”藍瑾伊垂眉看着桌上的茶具,笑着說:“這可是真的紫砂壺。劃得太遠,他該擔心我們攜壺潛逃了。”
果然當船一靠近岸邊,他們纔剛掀開簾布,船主大叔就急匆匆地跑上來,語氣嚴厲地說:“不是說好不要劃太遠的嗎,你們怎麼去了怎麼久!”
“不好意思,大叔,剛纔一不小心在江心停得太久了,抱歉,耽誤您了。”藍瑾伊賠笑道。
“知道耽誤還去那麼久。”大叔依舊嚴厲責備。
黎靖宇眉頭擰得緊緊地,眼神銳利地掃向大叔,把又想要賠笑道歉的藍瑾伊拉近自己,環住她的手腕,直接拽離老頭的視線範圍。
藍瑾伊話還沒說完,回頭又對大叔說:“謝謝您了……”
到了岸頭,藍瑾伊推開黎靖宇的手,不悅道:“你這是幹嘛?也不好好謝謝老人家就走了,真是沒有禮貌。”
“他那麼罵你,你還想要留在那裡找罵?”黎靖宇皺眉看她,音量提高了幾分。
“那也是我們有錯在先啊,大叔肯把船借給我們,我們也還是要感激他的。”藍瑾伊放緩了語氣。
黎靖宇轉身朝前走,懶得跟她再爭辯。
走到大街上,經過一家賣豆餅的小店鋪,藍瑾伊駐足看了上面亮閃閃的招牌很久。
黎靖宇見她遲遲沒有上來,就在原地等她,說:“是不是連人家的招牌你都不放過,也想揣在肩上扛回家?”
藍瑾伊惱羞成怒,剜了他一眼,快走幾步。
這時,不知從哪裡串出一個小女孩,手裡捧着一大束鮮花,舉到藍瑾伊麪前,說:“姐姐,買束花吧,很漂亮的。”說完又覺得弄錯了,把花舉到黎靖宇面前,說:“叔叔,姐姐這麼漂亮,買束花給她吧。”
藍瑾伊被小女孩跨越如此大的稱呼逗樂了,她笑着對小女孩說:“小妹妹,你弄錯了,他是我爸爸。”
小女好愣了一下,撓撓頭,擡頭看着他們倆,怯怯地說:“啊……”然後她又把花舉
高几分,說:“大叔,你女兒這麼漂亮,給她買束花吧。”
藍瑾伊看到黎靖宇臉都綠了,他緊繃的臉讓藍瑾伊頓時有不祥的預感,她怕他一怒之下就直接把小女孩連花一起扔出去,於是她趕緊拉住他的手腕。
黎靖宇額頭青筋突突直跳,他忍了又忍,才抑制住怒火,直接把藍瑾伊拉走了。
藍瑾伊笑得前俯後仰,走了兩步,“啊啾”,她響亮亮地打了個噴嚏。
黎靖宇嘴角揚起一抹邪邪的笑,諷刺地說:“對花粉過敏還敢靠近花,早知道就該買束送給我的好女兒,讓你多打幾個噴嚏,學乖點。”
藍瑾伊拿出紙巾,朝他的背影狠狠揍了一拳,扮了個鬼臉。
走了一會兒,一個冰冰涼涼的小石子般的東西落在藍瑾伊的脖子上,冷得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她往脖子上一抹,就感覺手指冰涼溼潤。
她停下腳步,伸手張開手掌,又有幾顆像小石子大小的顆粒掉在手心。藍瑾伊藉着路燈的光,仔細瞧瞧,才發現是雪渣子。
她跑到個高腿長走快她幾步的黎靖宇前面,攤開手掌,興奮地說:“你看,這是雪渣子,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看過呢。”
聞言黎靖宇看向她的手掌,沒有預料之中的雪渣子,只有一片溼漉漉的痕跡。
“嘿,這麼快就融化了。”藍瑾伊笑得像個孩子般驚奇。
黎靖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笑臉,拿她的手在身上的外套上抹了抹,然後直接覆住揣進兜裡。
他溫暖的掌心溫暖她凍得冰涼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掌心裡一動不動,很安分。
黎靖宇滿意嘆口氣,飛快地瞄她一眼。
藍瑾伊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不敢亂動,她的手被他握着放在口袋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很舒服又好像很難受。她起初是想掙開他的禁錮,但無奈自己力量太弱,最後她也就索性讓他這麼緊緊握着。
走在寒冷安靜的雪夜,突然她覺得自己和黎靖宇的相處融洽了起來。好像是從酒會那次遇見之後,他們的接觸也就多了起來。
路上也有其他情侶,他們不是手牽着手,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慢慢地走,耳邊還能不時聽見他們的細語。
不可否認,藍瑾伊覺得此刻的感覺還不賴,雖然他們的姿勢有點彆扭。
他拉住她的手藏在兜裡,她爲了避免與他身體靠在一起,極力保持着兩人之間那小於五釐米的距離,她走得有點費勁。
終於是到了停車場了,黎靖宇要掏鑰匙開車才放開她的手,藍瑾伊深深地舒了一口白氣,扭扭那隻被他握住的僵硬的右手,眉頭舒展。
黎靖宇瞥見她像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時,心裡又開始堵得慌,被他握着就這麼不舒服?她就這麼排斥他?
因爲心裡不暢快,腳上的力度也就加大了幾分,車子一啓動就像子彈彈飛一樣駛了出去。
感覺車裡氣氛很詭異,怪怪的,藍瑾伊小心翼翼地瞄了旁邊不說話只盯着前面路的人一眼,好像自己也沒惹到他吧?不過他怎麼一臉的憋悶不滿表情?難道是男性也有生理週期,他現在正處於特殊時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