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罩在她的頭上,她便傻傻的不能動。
“長大了。”深沉的聲音吐出一句。
路惜珺咬着嘴脣,不知道應該接什麼,臉上表情茫然的呆在那。
他應該是剛剛洗完澡,墨黑的髮絲都是吹的半乾,身上隨便套了件寬鬆的套頭衫和長褲,身上還殘留着沐浴露的味道。路惜珺聞不出很仔細的味道,只覺得隱隱又好像是聞到那種犀木的味道。
直到他收回了大手,越過她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後,她才稍稍緩了口氣。
見他是要來看電視的,她將放下的遙控器給小心翼翼的遞到了茶几上,不敢多攀談的,默默的挪着小碎步好離開。
“坐下。”男音再一次響起。
“呃……”路惜珺頓時不敢動,緊張看着他。
“你剛不是一直在看電視。”路邵恆重眸斜睨向她,淡淡出聲。
“可是你……”她舔了下嘴脣,還是很緊張的樣子。
“一起。”路邵恆向後靠坐在了沙發的椅背上,放鬆了身子。
見狀,路惜珺察言觀色了半響,也沒有揣摩出他的真實情緒來,也是不敢忤逆,所以按照他所說的,聽話的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比剛剛要拘謹多了,她只坐在了沙發的一小半,落下去都跟坐不到實處一樣。
“要看哪個臺。”儘量適應時,男音再度響起。
“啊?”路惜珺呆了呆。
見他欠身拿起了她剛剛放在茶几上的遙控器,在手裡的衝着她晃了晃,她忙說着,“都可以的!”
路邵恆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視線都又重新朝着她丟擲過去了。
“就看這個吧!”路惜珺怕他不悅,快速的指着電視說道。
剛好,之前插播進來的廣告也都結束了,播放的電視劇又重新開始,已經進入了片頭曲,很快正式的開演。
路邵恆眉尾動了動,看着電視屏幕裡演的狗血黃金檔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遙控器隨意丟到一邊。
對於平時只看一些軍事和財經類新聞的男人,眼尾不經意掃向一旁規規矩矩坐着的女孩子,破天荒的,倒是坐在那很有耐心的看了近兩個小時的狗血電視劇。
連續兩集的電視劇終於是播放完,路惜珺根本記不住劇情,只覺得後背都繃的有些麻了。
“那個……演完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她終於是有了機會開口,對着他低聲的說。
“嗯。”路邵恆點頭。
只是他也沒有要繼續的意思,直接拿過遙控器關了電源,然後跟着她一起起身朝着樓梯方向走。
路惜珺見他跟在自己後面要一起上樓,原本已經踩上臺階的腳忙撤回來,側過身將位置先讓給他,自己默默等在一旁。
在路家,路邵恆也早就習慣除了路震以外的人,哪怕是後嫁進來的第二任太太,也都是要對他尊敬三分的。所以她這樣時,他習以爲常的抄着口袋走過去,並不覺得什麼。
只是快要走到二樓時,他只是不經意的頓了下腳步,側身的朝着身後望下去。
原本靜靜跟着他的女孩子,被他這樣冷不防的動作嚇到,踉蹌了下也忙跟着停下腳步,縮着肩膀一副全身戒備的狀態,緊張的情緒都不用去感受就已經那麼明顯。
路惜珺不知他忽然頓下是怎麼了,在他重眸的凝視下,不自覺的往下退了一節臺階。
男人發現後,眯起了重眸,“你怕我?”
“……”路惜珺抿起嘴,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哪怕不再是剛剛來到路家時的十四歲小女孩,可也不過才高中畢業而已,年輕輕的圓臉上依舊如同白紙般,連最基本的掩飾情緒都不會,心裡面最真實的懼怯都袒露在圓圓的眼睛裡。
得知她怕自己,路邵恆心裡竟有些不舒暢。
不舒暢歸不舒暢,他反而勾出一抹弧度來問,“你爲什麼怕我?”
路惜珺吞嚥着唾沫,想像是剛剛那樣裝沉默的不出聲,不敢回答。
可他好像特別的有耐心,站在比她高出兩個臺階的位置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就那麼不動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我……”路惜珺只好支吾出聲。
垂着的手指都悄然的握了起來,她垂下頭,好半天才鼓足了勇氣一口氣的說,“是你說見到我感覺到煩,還警告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
這些年,偶爾望向三樓的方向時,那段記憶都還很清晰的烙印在腦海裡,包括他的怒,他的不悅和他的嫌惡。所以在再見到他以後,她一直都不敢忘記。
“呵呵。”路邵恆聽到原因後,低沉笑了兩聲。
“……”她被他的笑聲,弄得不知所措。
重眸裡的黑色瞳孔緊縮,路邵恆收起笑容緩緩道,“你弄壞了我的東西,忘了?”
那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一件遺物,始終都當寶貝一樣妥放的珍惜,事後他找尋了很多家的陶瓷店,哪怕是修復了卻都已經和原先不一樣了。別說當時,就連現在他每每拿起來看時,心裡都是一陣陣的窒悶。
“……對不起。”聽他這樣說,路惜珺立即低下頭。
她當然深知那東西對於他的重要xing,內心裡也從來沒有怪過他,是她闖的禍。
路邵恆卻這樣說,“責任不在你。”
“呃?”她一呆,愣愣的瞅着他。
看着女孩子一張圓圓臉上傻乎乎的表情,路邵恆扯動嘴角了半天,最終扔出來句,“算了。”
算了……?
路惜珺困惑的看着已經恢復步伐,往樓上走的男人背影。
長腿的關係,哪怕是上樓也是腳步很快,眨眼間快走上三樓的路邵恆,發現後面一直都沒有腳步聲傳來,微向後扭了俊臉,見女孩子還杵在剛剛的位置上,正傻愣愣的瞅着自己。
他皺眉,命令道,“睡覺去。”
“……是!”路惜珺這纔回神,忙應。
像是被主人發號施令的小貓小狗一般,她悶着頭一路上二樓後,轉角的往自己房間走,乖乖的去睡覺。
晨光,懶散的籠罩是大地萬物。
窗簾根本擋不住,透亮的鋪在chuang上躺着的女孩子,她已經醒了坐起來半天,可睫毛卻還在輕輕的顫,好像還沒有從剛剛做着的夢裡面醒過來。
夢裡好像回到了三年多以前,被綵帶氣球裝飾出生日驚喜的房間裡,少年像是一直憤怒的豹,冷冷的讓她滾,警告着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可轉眼很多年過去,男人重眸深深沉沉的瞅着她,扯着脣說算了。
路惜珺雙手捂着腦袋,將夢裡面的情景重重疊疊的,還是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算了,是不想說了沒有耐心了,還是……原諒了她?
最後的念頭,她連想都不敢想,可卻又忍不住的去期待,期待會是那樣。
晃了晃腦袋,路惜珺起身去洗漱,然後出來換了衣服又用了早餐,等了半天下人都沒有過來取餐盤,她便端着給送到樓下的廚房,很多時候她都會是這樣做的。廚房裡的阿姨們都忙碌着,見她送過來也只是淡淡的說放在那,她不在意的退出來。
原路返回路過客廳時,裡面有人叫住了她,她愣了愣。
“你的電話。”路邵恆站在角櫃邊上,手裡握着座機的話筒。
“……我的?”她不確定的詢問。
“嗯。”路邵恆點頭,瞥了眼話筒,繼續平平說了句,“說是你的班主任。”
路惜珺茫茫然的,帶着疑惑的走進了客廳,腦袋裡在想着班主任打電話到家裡是能有什麼事,因爲現在都畢業了,接下來要步入的是大學校園了,高中也沒有什麼事可說的,而且高中三年班主任都沒有打電話來過。
“男的。”她伸手接過來時,他這樣說了句。
路惜珺聽後,圓臉上有着詫異,卻沒敢多說什麼,或許是他聽錯了之類的,因爲班主任是位四十多歲的女老師。
路邵恆話筒交給她之後,便將位置也都讓了出來,只是重眸在掃過她眼底的詫異時,敏銳的眯了起來。
將話筒放到耳邊,她試探的詢問,“喂……李老師?”
“哈哈,小珺,是我!”那邊傳來的卻不是李老師的聲音,而是一道很開朗的男聲。
“呃?”路惜珺呆住,兩三秒後忙壓低着聲音,不確定的喊,“齊罡?”
“哈哈,對,是我!”那邊再一次傳來笑聲,齊罡很得意的詢問,“怎麼樣,是不是很意外啊?”
“當然了!”路惜珺眼睛都睜大了,忙問,“齊罡,你怎麼會有家裡的座機號碼呢?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位同學啊,爲什麼你能打到這裡來找我?”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啊!你忘了,我爸和咱們學校的教導主任熟,找你的檔案是輕而易舉的事,一個電話號我還能不知道嗎?哈哈,我厲害吧?”
那邊齊罡得意的說了半天,見她這邊始終沒有迴應,忙緊張的詢問,“小珺,你生氣了嗎?是不是我電話打的太冒失了,你家裡管你管的很嚴嗎?我剛剛有故意裝出深沉的聲音來,說是咱們的班主任,應該不會穿幫吧?”
“嗯……”路惜珺慢慢應了聲,事已至此的只好詢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你不是快過生日了嗎,下週出來在外面幫你過吧!”齊罡在那邊說着。
“不用的!”她一聽,忙回絕。
齊罡見她拒絕,趕快解釋着,“你別多想啊,不是就咱們倆!你過生日我也是聽咱班女同學說的,我們大家都一起商量好了,打算給你過生日,到時訂個飯店一起吃個飯,然後再去唱會兒k,大家一起湊錢熱鬧下!”
“真的不用,我……不過生日的!”路惜珺聽後,有些困難的再一次回絕着。
“別啊!我們都已經商量好了,也都約好了,你不來哪能行!必須得來,知道不,不然你就浪費我們這般同學的一片心意了!”齊罡在那邊不停鼓吹着。
“呃,那我看看吧。”路惜珺咬脣,有些糾結起來。
因爲她真的是從來沒有慶祝過生日,聽着齊罡那麼一說,就忍不住被吸引着,不由的幻想着若是同學們能給她慶祝生日,多麼開心的一件事情啊!
“不行,必須得來,這事就這麼定了!”齊罡見狀,忙趁熱打鐵。
“好吧,先掛了,到時再說。”她已經有些鬆動,模棱的回着。
放下話筒時,驀地又想起來什麼,想要告訴對方不要再往家裡打電話來,可是那邊已經搶下掛斷了,她也只好將話筒放下來。
好半天,她腦袋裡還回想着齊罡說的慶祝生日,等着一轉過身時,卻嚇了一大跳。
之前給她電話的男人竟然沒有離開,就站在離她有幾步遠的地方,抱着肩膀的正凝着她。
狹長的重眸,微微的薄眯,帶着股明顯的探究。
“呃……”路惜珺侷促起來。
離的並不算遠,剛剛那通電話內容八九不離十的也被聽到了,所以她很擔心他對“男老師”一事會質問。
只是他瞅了她半天后,開口問的卻是另一件,“你快過生日了?”
“呃?”路惜珺呆了呆,又眨巴眨巴眼睛,點頭,“是……”
然後,路邵恆便什麼也沒有多說,轉身往樓上走了。
路惜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鬆了口氣,又不明所以。
很快進入下一週,她的生日。
路惜珺很早就起來了,想着和同學們約好的,她內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小雀躍的。
特意將頭髮也洗的乾乾淨淨,吹乾了以後都披在腦袋後面,圓圓的小臉就顯得更加白希了。就在她杵在衣櫃面前,在裡面爲數不多的衣服裡面挑選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然而,在她說了進以後,推門進來的並不是下人,而是路邵恆。
“你……”路惜珺沒想到,吃驚的站在原地。
“我不可以進來?”路邵恆回手關上門後,對着她挑眉。
“可以的!”路惜珺忙不迭的點頭。
這裡是路家,他是路家的少爺,整棟別墅哪裡能有他不可以去的地方。
咬了咬脣,她不解的詢問,“可是……你有什麼事情嗎?”
路邵恆直接走到她面前,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拎着的袋子跟着丟到了她懷裡。
有東西扔過來,她也是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眉眼間更加困惑了,“這是什麼?”
“給你的。”路邵恆不拐彎抹角。
“給我的?”她再次呆了,驚訝不解的瞅他。
“嗯。”路邵恆點頭,沒有多浪費脣舌的意思。
路惜珺就只好低頭,將閉合的袋子給打開的大一些,將裡面的東西也給拿了出來,她手指摸着,喃喃出聲,“是件衣服……”
是一條黑色的長裙,現在還看不出設計的款式,不過摸着的手感卻特別的好,絲絲滑滑的,讓人都放不開。
“去換上,我看看合不合適。”路邵恆微擡着下巴,吩咐起來。
“現、現在嗎?”路惜珺睜大了眼睛,本身就很圓的眼型,像是滿月一樣。
“嗯。”路邵恆凝在她的眼睛上,點頭。
“可是……”她吞嚥着唾沫,手足無措的支吾起來。
路邵恆一見她這個樣子,便沒有耐心起來,嘴裡斥着,“你怎麼還是像以前那麼墨跡!”
“我這裡沒有更衣室。”見他不悅,路惜珺着急的解釋。
“所以?”路邵恆卻絲毫不在意,只是問。
相比較起來,她卻急的快要跺腳了,咬着脣直瞅着他,磕磕巴巴的,“你在這裡,我……我……”
她的房間一如她剛到路家時一樣的簡陋,裡面傢俱都少的可憐,就是一個很大的臥室而已,哪有什麼專門的換衣室,平時換衣服也就算了,可是現在他命令她立即換……
他還在這裡,讓她怎麼換啊!
“我不看。”路邵恆聽了她的原因後,卻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路惜珺咬脣,簡直快哭了。
“我背過身,你換好了告訴我。”路邵恆仍舊不以爲意,說完後就轉過了身子,雙手背在了身後,一副很君子的模樣。
路惜珺簡直不敢相信,睜大眼睛的看着他背過去的偉岸身姿。
剛開始時,她甚至想他或許是故意逗她,可是好半天,他始終是一副認真的模樣,讓她急到不行。
“快點!”像是沒聽到動靜,也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路邵恆喝聲。
路惜珺又躊躇了好半天,最終挨不過他的威懾力,還是聽話的開始換了。
躲在了衣櫃的邊上,用櫃門遮擋住,她用最快速的時間將裙子換好了,好在並不複雜的設計,只有腰邊一個簡單的拉鍊設計,不然她若是換到一半不會穿,再去尋求他的幫助,那她可以直接一頭撞死了。
“好了嗎。”背過身的路邵恆等了半天,聲音不耐了。
“……好了。”路惜珺弱弱的出聲。
路邵恆這才轉過了身子,一瞬間,心尖跳。
黑色的小禮裙設計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但是處處都是花了心思的,穿在女孩子身上,活活的像是一朵初涉人世的花兒。
狹長的重眸裡,很多情緒翻涌起來,不光光是驚豔,還有更多道不明的東西。
“不錯,很合身。”路邵恆走過去,上下打量了番,滿意的點頭。
路惜珺被他看的擡不起頭來,尤其是剛剛她竟然在他面前換了衣服,一想到都覺得不敢置信。好在他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不適,那種恰到好處的淡然語氣,倒是讓她自然了許多。
她扯着裙襬,猶豫的小聲問,“這個……真的是要給我穿的?”
“嗯。”他點頭,然後繼續了句,“禮物。”
“禮物?”她驚訝的擡起頭來。
“生日禮物。”路邵恆瞥着她,淡淡的。
“呃……”路惜珺怔怔的回瞅着他。
“喜歡嗎?”他又開口問。
路惜珺點點頭,又皺起了眉,看了眼自己的身後,臉紅紅的,“可是……這條裙子不適合我吧?”
“適合。”路邵恆卻搖頭。
“有些露……”她咬脣,說出擔心。
“它適合你。”男人卻再度確定,擡手摩挲着下巴,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欣賞她的成長,“過了十八歲的生日,你就不再是女孩兒了。”
“……那是什麼?”路惜珺傻傻的問。
“女人。”路邵恆勾脣,笑了。
(最近狀態有些差,莫名其妙的,不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