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高秋季節,天空更顯得遼闊。
磨砂黑的路虎V8緩緩行駛進一處小區,有目的地的停在了一棟高層面前,沒有熄火,裡面跳下來的男人在車門關上後便隨意靠着,手指間有根點燃的煙在靜靜燃着,是等人的模樣。
有遷移的鳥成行的從高空中飛過,男人一雙狹長的重眸,便會隨之看向遠處。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左右,從樓裡同樣走出來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正抱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娃,父女倆似乎是用心搭配過的,很養眼的親子休閒裝。
小女娃白白胖胖的,皮膚嫩的像是剝了皮的熟雞蛋,頭髮又是卷卷的,就更像是洋娃娃了,只是好像是哭過的,眼睛還是紅紅的,淚眼汪汪顯得那雙大眼睛更加靈動了。
男人見到父女倆走近,便將手裡沒有抽完的煙掐滅了。
“司徒,你可真夠墨跡的。”他扯脣,對着好友抱怨。
“別提了!”司徒慎一言難盡的樣子。
路邵恆笑了笑,看向好友懷裡抱着的小女娃問,“玥玥怎麼了?”
“她一早起來吃了兩個水煮蛋和土豆餅,又喝了一大杯牛奶,她媽媽嫌她吃的太多,不讓她再吃,她就不高興了,還偷偷的將手指頭伸到了她哥的麪碗裡抓麪條,結果被面湯給燙到了!哈哈!”司徒慎說起自己的小女兒來,眉眼飛揚的。
小妮子本身就嬌的不行,這會兒聽爸爸再次提起,立即舉着自己胖胖的手指頭,可憐巴巴的,“手指頭……痛痛!”
“痛哦?來,爸爸給你吹一吹。”司徒慎連忙抓住女兒的手指,放在脣邊吹了又吹,得空又不忘跟他吐槽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這個是小哭包,動不動就抹眼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這又哄又給她換衣服的,能不墨跡麼。”
“呵呵。”路邵恆也忍不住勾脣笑出聲。
“嗚嗚,我纔不是小哭包!”
小妮子聽到爸爸的吐槽和路叔叔的笑,覺得沒面子極了,立即傷心欲絕的抗議。
本身就是哭紅的眼睛,這會兒再次蓄滿了眼淚,伏在爸爸肩膀上啜泣着,可憐的司徒慎又連忙心肝寶貝的再度哄起來。
看着這對父女倆的溫馨模樣,路邵恆嘴角的弧度不變,只是重眸顯得黯然。
這樣父親和孩子的情深,他甚至都不敢去幻想,因爲幻想過後總有赤|裸|裸的現實在等待着,那種落差感叫人太過活生生的絕望。
平時和好友常出沒的,大部分都是打高爾夫或者射擊場,不過今天帶着家裡的小公主,特意選了室內的網球場所,小妮子早就忘記被燙手指和吐槽的不愉快,在場地裡追着球繞圈的跑。
是他們常來的體育館,裡面建設的很現代化,設立了很多家的餐廳,正好在運動完以後可以直接上樓用餐的很方便。
路邵恆和好友換好衣服等了會兒,那邊被帶着到女浴室裡洗過澡的小妮子也被工作人員牽着送出來,然後便一起乘電梯的往樓上餐廳方向走。
到了餐廳位置坐下後,司徒慎便將剛剛洗完澡的小女兒放在膝蓋上,一手拿着皮繩,一手拿着木梳的幫着她梳着卷卷的頭髮。
“爸爸,我要梳蜈蚣辮!”
“好,爸爸給你梳。”
父女倆一搭一唱的,其他桌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正好有認識的熟人過來打招呼,看到這樣的父女檔,也不由的聊笑兩句,“慎總,大老遠的我還以爲自己看錯了,沒想到還真是你!平常都是生意上打交道,還從未看過你這麼慈父的一面呢!”
“嗯,自從玥玥出生以後,司徒變得可不是一點點。”路邵恆點頭,也跟着附和。
“女孩兒麼,總是會嬌一些。”司徒慎被他們打趣,笑着道。
“對對,那是自然!雖然女孩兒嬌一些,不過也確實可愛啊!”熟人也笑,看向同樣面帶笑容的路邵恆,不禁順嘴繼續說道,“路隊,你是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正給女兒梳着蜈蚣辮的司徒慎,聞言手中動作一頓,連忙擡起眼看向他,果然低下了眉眼。
其他人或者不知情,但作爲他的好友也都是一路看過來的,知曉他心裡始終沒有癒合的傷痛,當初路惜珺挺着大肚子離開,至今都沒有行蹤和消息,有關孩子的事都是從來避免在他面前提。
司徒慎正想幫着轉移話題時,便看到他擡起俊臉來,聲音低低沉沉的。
“我喜歡男孩兒。”
“喜歡男孩兒啊,爲什麼呢?你看慎總這閨女不也挺好!”熟人根本不知其中深淺,閒聊一般的笑着。
路邵恆脣角勾起笑,輕聲說,“兒子隨媽。”
身爲好友的司徒慎,聽得出他語氣裡掩藏的東西,心中不免也不是滋味。
時間真的如流水一般,轉眼間自己的小女兒都已經三歲半了,司徒慎覺得他變了不少,以前或許只是脾氣養的獨,但是私下裡都是舒適自在的,可現在卻變得沉默的多,就像是一塊千錘百煉的寒鐵,沉默內斂,沒有一絲熱氣。
將梳好辮子的小女兒放到座位上,剛招來服務生點餐時,餐廳的經理便快步走了過來。
“路隊,路太太正和朋友們在裡面包廂,說是沒有外人,讓您和慎總一起過去!”餐廳經理站定後,頷首後恭敬的詢問着。
“你說誰?”路邵恆手中水杯一放。
“路太太啊……”餐廳經理茫然的重複。
“哪個路太太?”重眸陡眯,聲音都沉了下來。
“就是、就是徐景嵐徐小姐……”餐廳經理似乎是不知自己哪裡說錯的樣子,又被他眼神裡的冷意懾到,磕磕巴巴的。
路邵恆下巴繃緊,聲音寒涼,“我沒有太太。”
“那路隊……你們要不要過去?”餐廳經理猶豫着問。
路邵恆不再出聲,俊臉始終陰沉如水的模樣。
見狀,餐廳經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默默的退下了。
“邵恆,這位徐家的三小姐,我倒是真心佩服她了,怎麼練就的呢?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多年她怎麼就這麼厚的臉皮,感覺像是要跟你死磕到底的意思!”司徒慎看着餐廳經理離開的背影,挑眉對着他道。
“呵。”路邵恆冷笑,眉眼間都是深深的憎惡,“她愛唱獨角戲就讓她唱個夠!”
結束了用餐,帶着好友家的小公主,一起乘坐電梯往下。
纔剛剛走到大廳中央時,身後便傳來了一陣高跟鞋的聲響,還有聽着讓人只覺得惡寒的優雅女音。
“邵恆——”
路邵恆連腳步都沒頓,可是偏偏有人跑到前面來。
“邵恆,我先帶玥玥到對面超市買點糖果。”司徒慎看了眼來人,將自家的小女兒抱起,找了個理由的先出去了。
“邵恆,剛剛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啊!”徐景嵐湊上前,笑吟吟的。
好像也是剛剛用完餐下來的,一同下來的還有着其他幾個女伴,這會兒正都不約而同的用一臉豔羨的模樣看着他們。
“我的這些朋友,也都想要見見你啊!”徐景嵐徑自的繼續說。
其他的女伴聞言,也都是齊刷刷的笑着點頭。
路邵恆也笑,只是笑意絲毫未達到眼底,低頭看向她放在自己臂彎上的手,絲毫沒有猶豫的直接冷冷的丟開,“你的朋友,可和我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這樣當着平時一起的女伴面前打臉,徐景嵐也是掛不住,對着她們道,“你們先走吧,我和邵恆一起走,改天我們在聯絡!”
很快,那些一起的女伴們便都四散了離開了。
“有意思?”路邵恆重眸薄眯,脣角劃開的都是嘲諷的弧度。
“嗯,有意思極了!”徐景嵐也笑容不變,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你還真是不當戲子,真可惜了。”路邵恆冷冷的道。
“邵恆,那我可把這句話當做是誇讚了!”徐景嵐笑容更深,佯裝不懂。
路邵恆看她這副嘴臉,真的是連多說一句都覺得噁心,冷着臉直接邁着腳步往門口方向走。
徐景嵐一年都難得見上他幾面,這樣的巧遇哪裡能夠輕易的放過,連忙踩着高跟鞋追上,嬌柔的徑自抱怨,“邵恆,你真是的,剛剛有那麼多朋友在,你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徐景嵐,你適可而止。”路邵恆停下腳步,已是沒有耐心。
“你是指什麼呀?”徐景嵐裝出無辜的樣子來。
“你說呢。”路邵恆冷聲回。
徐景嵐聞言,佯裝出認真思索的模樣,驚訝一般的問,“難道是路太太的頭銜?可我就是路太太,這是整個h市都人盡皆知的事情!”
路邵恆冷眼旁觀,看着她在那變臉的輕鬆從容,厭惡間也是不得不佩服。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
他眸色陰森,不緊不慢的擲出關鍵性的一句。
徐景嵐似被戳中痛處般,嘴裡是狠狠的咬住了牙根。
飛往國內的國際航班,在白白的雲朵之上。
這會兒是太陽光線很足的時候,雲層上的太陽光透過機窗射|進機艙內,晃着人的視線。
路惜珺看着正趴着機窗往外面看的兒子,伸手過去將窗簾放了下來,“小爵,不要總往外面看,時間長了會刺到眼睛不舒服。”
“噢,我知道了!”小男孩乖巧的應。
“要不要喝果汁?”路惜珺看了眼前面正推車過來的空姐,詢問兒子。
“要!”小男孩點頭如搗蒜。
喝了果汁之後,又吃了些堅果仁,小男孩眨動着眼睛問,“媽媽,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呢?”
“回國。”路惜珺微笑着回。
“回國?爲什麼呢?我們是要搬家了嗎?”小男孩不懂。
“不是,我們是回來參加齊叔叔的婚禮。”她搖頭,溫聲回着兒子。
“齊叔叔?”小男孩眼睛一亮,想起來的問,“就是上個月我們見到的那個,還給我買了好多玩具的齊叔叔嗎?”
“嗯對,他要結婚了,想邀請媽媽去參加婚禮。”路惜珺點頭。
這四年中,除了最開始離開時曾給好友蘇蘇發過一封郵件告知自己很好以後,坐完月子讓齊罡回國,她一次也沒有聯繫過任何一個人,掩埋掉自己的消息。
上個月,在超市結賬時竟然偶遇到了來美國的齊罡,當時確實很驚喜,而且他還不是一個人,隨從的還有即將步入婚姻的女朋友,見到她之後便邀請她無論如何要回來參加他的婚禮。
齊罡對於她來說是個特殊的存在,當年的同窗情誼,後來的無條付出,都是讓她心裡深深感激的,所以在他再三請求下,也是不好拒絕,而且也確實覺得自己該出席,畢竟這是人活着最重要的人生大事。
“什麼是婚禮?”小男孩不解的問。
“婚禮就是……齊叔叔他要娶自己喜歡的人,以後他們就會一直在一起,所以要舉行個儀式,讓大家一起見證。”路惜珺想了想,用最簡單通俗的話給兒子解釋。
只是這樣描述,眼前就不受控制的浮現起什麼來。
“噢。”小男孩半知半解的,眨眼繼續問,“那媽媽,我們回國了是要到哪裡呢,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國內有那個很長很長的長城,還有天|安|門,我們是去那裡麼?”
“不是呢,那裡是首都,如果你想去,等着看看有機會的媽媽會帶你去。不過我們這次回國,是去h市。”路惜珺耐心的回答着兒子。
“h市?是媽媽以前生活的城市?”小男孩莫名興奮起來。
“對,到時媽媽帶你去見蘇蘇姨媽。”她也是微笑,摸着兒子的腦袋瓜。
“蘇蘇姨媽?”
“嗯,是媽媽的好朋友,以前和我都生活在h市,後來媽媽和你到了國外,也是已經好多年沒有見到了!”
路惜珺提起好友來,心裡也是按捺不住雀躍,畢竟這麼多年不見,而且也一直都沒有聯繫,只要一想到馬上就能夠再相見,真的是激動萬分。
小男孩垂着腦袋瓜,不知在捉摸着什麼。
好半天,他擡起頭來,“那媽媽……”
“嗯?”路惜珺等待下文。
“爸爸也應該是在h市,對不對?”小男孩眼睛亮亮的問。
聞言,路惜珺呼吸一窒。
未察覺到媽媽的異常,小男孩徑自的繼續追問,小臉上滿滿的都是迫切,“媽媽,對不對?爸爸生活在h市,對嗎?”
路惜珺想要搖頭,或者給出否認的答案,讓兒子不要抱有幻想。
可是面對孩子天真又澄淨的眼睛,根本沒辦法撒謊,直被瞧的心慌氣短。
“小爵,飛機還要飛行好久,趕快睡一覺,不然該沒有精神了。”她低垂下眼睫,不去看兒子的眼睛,轉移話題說着。
小男孩雖然還想追問,可也是乖乖聽着媽媽的話。
看着兒子終於是閉上了眼睛,路惜珺籲出口氣來,也閉上了眼睛,只是眉間抑制不住的簌簌抖。
經過長達十多個小時的飛行,中間又轉了航班,到了上午陽光明媚的時候,路惜珺母子倆終於是抵達了h市。
機場大廳似乎已經是翻新過的,比記憶中的更加寬廣,周圍來回有很多走動的人,她們隨着人流也往機場大廳外面走。
路惜珺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後,牽着兒子的手站定在大廳門口。
小男孩正左右張望着新鮮的城市,她也一樣的四處望了望,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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