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歐子言打斷他,“沒有搞清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這樣做風險太大。”
“嗯,”阿南纔出聲,又聽到歐子言補充一句。
“絕對不能讓她有事!”
想起了歐子言走之前的吩咐,阿南慚愧,“老大,對不起。”
“我將手機設置語音轉移到你那裡,不論對方打電話來,開什麼條件都要答應,我現在坐飛機馬上回去,”歐子言說話的時候,已經摺身回到機場售票處。
“是,”阿南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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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簾幕低垂。
黑暗重重的籠罩着一切。
躺在牀.上的嬌小身體動了動,慢慢睜開眼睛,屋子裡全然陌生的擺設,讓她猝然清醒。
騰的坐起身,頭上一陣眩暈,後腦有疼痛傳來,不由的摸了摸疼痛的位置,似乎並沒有什麼傷。
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漸漸記起了之前的事,“碧兒……”冉檸慌亂的叫着,可除了自己的聲音,根本無人迴應。
吸了口氣,她意識到什麼,不由的揪住胸口的衣服,卻發現還整整齊齊的,恐懼鬆懈一些,眼睛打量着房間,雖然漆黑遮住了房間的色彩,可還是能隱約的感覺到奢華。
手碰到牀頭的杯子,盛滿的水還溫溫的,嗓間乾的難受,想都沒想,就拿起水,一飲而盡。
“不怕有毒嗎?”
突兀的一個男音響在黑暗之中,讓冉檸握着杯子裡的手一抖,杯子落在地上,接着是碎開的聲音。
“誰?你是誰?”她驚慌的後退,卻根本不知道要退到哪裡。
房間的燈驟然亮起,刺痛她的眼睛,有一秒鐘的不適應——
當再次睜開眼睛,冉檸看到了坐在牆角沙發上的人,那姿勢應該坐了很久,她醒來的時候,因爲屋子的黑暗,竟然都沒有看到。
沙發上的人擡頭,當目光觸及那張臉,冉檸意外的張大嘴巴,是他,竟然是他……
不知爲什麼,剛纔還滿滿的恐懼一下子減弱,她竟不怕他。
冉檸眯起眼睛,後退的腳步前移,“碧兒呢?我要去找她。”
坐在沙發上的人起身,慢步朝她走來,高挑的個頭給人一種壓迫感,冉檸記得,早上他從她們身邊走過時,好像沒有這麼高的,目光下垂,才發現自己竟赤着腳。
那裸白的雙腳在燈光下,別有一番風情,她縮了縮,可是那瘦小的褲角根本包不住露在外面的光景。
他在她面前站定,“你現在應該關心你自己,”聲音仍然帶着磁力,讓人感覺不到恐慌。
“你到底想幹什麼?”冉檸擡頭,對上他的眸子,現在她纔看清,他很年輕,那年齡應該與自己差不多,但那刻在臉上的冰冷卻讓人後背發麻。
男孩的目光盯着她,“你很漂亮,怪不得歐子言會娶你,可你永遠也比不了一個人。”
他前面的半句話,她聽明白一些,只是後面話的意思,她卻似懂非懂。
“你到底要幹嗎?”她又問了一句。
男孩轉過身,“想測測那個男人對你動了幾分心?”
冉檸眉頭皺在一起,搞不懂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可是又隱約的感覺到,一定和歐子言有關。
“他得罪你了嗎?”她忍不住的問。
得罪?
男人發出一聲冷笑,“他不該娶你的。”
冉檸聽不懂她說一半留一半的話,也不想懂,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我要回家。”
“回家?”男孩發出一聲冷笑,他修長的手指轉了一下桌上的地球儀,拇指按住一塊,“你大概不知道,他現在美國加州,去見他的未婚妻了吧?”
清透的眸子,不相信的看着他,明明有着質疑,可卻一臉倔然,“別妄想挑撥我們?”
男孩的笑意更深,“女人的笨就是在於太相信男人。”
說着,隨手按了一下什麼,空白的牆壁突的放映出畫面,上面全是歐子言和一個女孩的照片,而且是婚紗照。
照片上的他看着懷裡的女人,目光溫柔,嘴角是淡淡的笑,那笑,是冉檸從來沒有見過的。
那一刻,心如被無數根鋼針扎着,疼的她無力,可她還在咬牙硬撐,“本來就是要結婚的人,拍照片很正常。”
她的話讓男孩的臉繃緊,他又按了一下開關,畫面停住,室內又是一片安靜,“你不該出現的,你奪走了本來屬於另一個人的幸福。”
突的,男孩朝她逼近,那目光帶着駭人的怒意。
冉檸沒有後退,而是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我沒有奪走誰的幸福,如果真是她的,是誰也奪不走的。”
她的強勢,讓眼前的男孩意外,但只是一瞬,便露出輕蔑的笑,兩掌很用力的拍了拍,“說的很好。”
不想再和他這樣的糾纏下去,她要去找碧兒,還要回去別墅,萍姨會着急的。
“如果沒有什麼要說的,我該走了!”
她剛邁開一個步子,身體就被攔住,接着一股重力,將她甩出好遠,重重的跌在剛纔她躺過的牀.上。
被摔的頭暈眼花,腰部撞到牀沿,一股劇痛傳來,胸口溢出難抑的噁心。
過了好一會,她的意識復位,看着走過來的人,冉檸還是慌了,“你要幹嗎?”
他走過來,身體壓低,低的,他溫熱的氣息都撲到她的臉上,“不要想走,如果能輕易讓你走,就不會讓你到這裡來。”
一字一句頓在她的心底,原來,一切都是預謀。
冉檸穩住自己緊繃的心,“碧兒呢?她現在哪兒?”
男孩冰冷的臉,揚起一抹戲謔的笑,“那個花癡現在應該醒了,恐怕已經在通知人救你。”
“卑鄙、無恥,虧她還……”冉檸說一半的話又咽回去,目光嫌惡的看着他,一臉的鄙夷。
“還什麼?還喜歡我,對嗎?”男孩的笑在臉上擴大,沒有了之前的陰霾,那張臉格外的好看。
“你不配,”冉檸別過眼睛不去看他,只覺得那張俊臉掩蓋下的心太險惡,讓俊郎的臉都扭曲了。
“你沒有資格這樣說我?”突的,男孩伸手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那樣子惡狠狠的,讓人想到了兩個字——惡魔。
下巴有被捏碎的痛,疼的,淚水都在眼裡打轉,可她卻一直忍着——
那蓄在眼裡的晶瑩,只要她一眨眼就會掉下,可她卻寧願一瞬不瞬,也不讓淚水滴落。
她夠倔,男孩意外。
“我告訴你,歐子言不是你的,永遠也不是,”大概是被她激怒,他吼向她。
被他鬆開,淚水在他轉身的瞬間,跌落在牀單上,浸溼一片,用手臂抹了一把,“我從來沒想過他是我的。”
本來想離開的男孩,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住,轉過身看着她,而她頭壓的很低,彷彿剛纔那聲音不是來自她。
“我和他只是交易,就像他說的,我缺錢,他缺老婆,”不知爲什麼,她竟對這個陌生甚至有些可怕的男孩講出了一切,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故事告訴別人。
她講了很久,男孩站着的腿都麻木。
室內一度陷入死般的寂靜,靜的都能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來,冉檸擡頭。
“左亞不是拋棄他,她是太愛歐子言,才離開的,”男孩的話讓冉檸眼睛放大。
男孩苦笑,坐回剛纔的位置,“姐姐得了乳癌,醫生說,如果切掉,她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如果不切,最長活不過一年,”說到這個,男孩銳利的眸子暗了下來,彌上一層深不見底的傷楚。
“本來做過手術,她可以和他結婚,可姐姐是個要求完美的人,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體少了一半,她不能讓那樣的自己面對他,所以她逃開……她寧願他恨自己……”男孩的聲音暗啞,說到這裡又停住。
冉檸也被男孩的話震住,她彷彿明白了一切。
“可是他……他根本不知道姐姐的苦心,他找不到姐姐,但卻肯定姐姐一定在某個角落裡關注他。所以,他就注意用自己的‘幸福’來刺激她,”說着,他顫抖着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沓東西,扔到冉檸面前。
上面全是她和歐子言的,有報紙、畫刊和影訊……
從來她不知道,能有這麼多關於他倆的東西,現在被這樣晾到眼底,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被固化的畫面,有他溫柔的凝視,有她深情的回望,從來不記得有這樣的時刻,可在攝影師手裡,所有的畫面都溫情的讓人怦然心動。
“姐姐愛他,用生命去愛,可他卻一次一次的傷她,”男孩的手不知何時攥成拳頭,彷彿有想擊碎世界的暴怒。
“那你是想讓我從他的世界裡消失嗎?”她沒有害怕,甚至還很坦然的問了一句。
男孩的目光冰冷,看得她後背發緊,“是!所以找人羞辱你,恐嚇你。”
一時間,她愣住,最近發生的事都涌到眼前,原來都是他,都是他做的。
不知不覺中,她竟讓一個人恨她那麼深!
身後一陣冰涼,冉檸覺得心像被人用一隻手握住,疼的痙攣,連同整個身體都跟着痛了。
“那現在你綁了我,是想徹底了斷嗎?”那一瞬間,她看淡了生死,只覺得人活着太悲慘。
愛她的哥哥得了重症,爲了救他,她出賣自己,卻毀掉了最美好的初戀。
一個女人因爲生病,離開她最愛的男人,卻換來他對她的無盡的恨。
男孩看着她一臉的凜然,冷冷的開口,“你不怕嗎?”
冉檸搖搖頭,因疼痛而慘白的臉上浮出一絲暖暖的笑,“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面對死亡,所以死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可怕的。”
她的話讓男孩再次意外,“什麼意思?”
沒有血色的嘴脣動了動,她又講起了自己的故事,從出生母親因她而死,到父親離世,再到孤獨的童年,每一個點滴讓聽着的人都心寒,卻又有種同病相憐的酸楚。
“夠了……不要再說了……”男孩聽不下去,吼向她。
冉檸收住聲音,“你只是聽聽而已,而我卻一步一步撐過來。”
男孩站起身,大步的走開,房門被重重的關上,冉檸整個身體虛脫般的倒在牀上,周身一片冰涼。
不知從什麼時候,她的身體開始疼,那種痛如鋸的拉扯着她的身體,她越蜷越緊,緊的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可是比起身體的疼,她的心更難過,她搶了另一個女人的幸福,那個女人是因爲愛歐子言才離開。
冉檸,嫁給他,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這一刻,她突的默默問自己。
突的,身體的某一處,似乎被人用手硬生生的撕下一塊,那種痛彷彿是肉與肉的剝離,她尖叫了一聲,一股熱流從身底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