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的身子一下子虛弱,如果不是雙手撐住了桌子,她差點就倒下去了,只是她還來及喘口氣,辦公室門的一下子被推開,容東方上氣不接下氣的粗喘着站在她的面前。
唐珊的眸光一亮,那亮光帶着期然,緊張,可更多的還是不安……
“怎麼樣?”好半天,唐珊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懦怯又粗嘎難聽,像是被粗礪的沙子蹂藺過。
容東方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他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而這一搖頭,讓唐珊眼中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她絕望的閉上眼睛。
她讓容東方去找衛西城,他住過的別墅,他去過的酒吧,還有他曾出現的粥鋪對面街口……
可是都沒有。
“珊珊……”容東方看着她這樣,心緊揪揪的疼了,想勸她些什麼。
“你出去吧,”唐珊打斷他,現在她不想聽任何沒有作用的安慰,只想靜下來,一個人靜靜的呆會。
容東方瞭解她,沒再說什麼,儘管一萬個不放心,可還是爲她關上了門,離開。
只是,這個時刻唐珊連安靜的資本都沒有,門再次被推開,她以爲是容東方又回來了,所以眼睛也沒有睜一下,直到聽到陌生的聲音——
“請問你是唐珊嗎?”身穿警服的男子,站在唐珊面前。
“我,我是……”
“有人控告你和一樁詐騙案有關,現在我們要帶你回去做相關調查……”
唐珊什麼也聽不到了,耳邊一陣嗡嗡作響,全身徹底癱軟。
警察局審訊室裡,唐珊坐在那裡,雙眼呆直,身體僵硬如木,就像一株開的正豔的花,忽的遭遇了冰霜,還來不及枯萎,就被凍成了冰模,豔麗依舊,只是沒有了生機。
她進來有兩個小時了,可是任由那些警察怎麼問,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一個字,腦海裡一片空白,可似乎又是一鍋亂粥。
衛西城不見了,那個男人不見了……
她的耳邊嗡嗡直響,反反覆覆都在重複着這一句話,消彌不散,侵吞着她的靈魂,還有她那顆心。
那個男人在對她掠身攻心後,又卷着她所有的錢財,徹底的消失,這種八點檔電視劇裡纔有的狗血情節竟發生在了她的身上,甚至現在還要她爲他的行爲買單。
有人舉報她和衛西城聯合詐騙,侵吞公司的財產……多麼可笑啊?明明她是受害的一方,現在卻被當成了同謀來審訊……
可是,這又怪誰呢?
衛西城是她的男人,紅本本認可的關係,他詐騙,她怎麼也脫不了干係,她認了。
可是她身心受到的詐騙,欺騙,又該找誰去控告,去訴說?
“你和你丈夫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警察的審訊聲起。
只是,唐珊無法回答,甚至現在她連再回放一遍和衛西城相識的力氣都沒有了。
丈夫,這個僅次於父母的溫柔稱呼,現在卻是一把刀子,殺她於無形,甚至讓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唐珊的手又用力一下,被她摳了幾個小時的指甲終於有血緩緩流出,可是她卻渾不自知,她現在麻木的連痛都沒有知覺了。
“唐珊,你用這樣沉默做反抗是沒用的,最好把衛西城的情況交待清楚,”負責審訊她的警察似乎也累了,聲音裡隱約透出不耐。
交待衛西城的情況?
唐珊想笑,如果說她除了知道衛西城這個名字,知道他是個男人外,其他的對他一無所知,警察會信嗎?
其實連她都不信,可是她竟然和個一無所知的男人結了婚,甚至還對他動了心,賠上了身體……
這個殘酷到近乎殘忍的事實,又一次狠狠的將唐珊撞擊,她頓時只覺得頭嗡的一聲,像是要裂開般的疼,她一成不變的姿勢終於有了變化,她雙手捂住頭,把自己痛苦的蜷縮起來。
痛,好痛……
好像整個腦子要崩裂了一般。
看着她這個樣子,警察最終搖了搖頭,起身,“你好好考慮一下吧,積極配合我們會對你有好處的。”
又一聲口苦婆心的規勸,那些警察終於離開,而唐珊也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臉上……
可是,她縱使再打自己十幾二十個耳光,也於事無補了,她失去的不會再回來。
之後,警察又反覆來了幾次,都是讓她交待衛西城的資料,還有衛西城詐騙的經過,但唐珊就像是失語似的沒有開口,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下班,可天也黑了。
只是天黑還有天亮的時候,而她因衛西城失蹤而黑暗顛覆的世界,還能再有天亮嗎?
唐珊坐在冰冷的審訊室裡,呆呆的望着頭頂那枚燈泡,整整一夜,面前放着的飯早已冷掉,她沒有吃,也吃不下去。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休息了一夜的警察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唐珊以爲他們又會審問自己,可意外的是他們竟走過來,對她說了句,“你可以走了。”
已經麻木的唐珊,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亦或是聽到了,也無法歡喜,走出這裡,只是不用承擔法律的責罰,可是她失去的一切呢,又豈是走出去能還原的?
她仍呆呆的坐在那裡,甚至連一個變化的眼神都沒有,仿若是一尊風乾的殭屍,警察看着她的樣子,皺了皺眉,又重複一遍,“唐珊,你沒事了,可以走了。”
沒事了?
唐珊枯如蒿芒的雙眸動了一下,終於有了反應,卻是在下一秒直剌剌的看向說話的警察,那曾經漆黑如許的眼眸,此刻覆滿了紅色的血絲,那裡面曾經亮如星辰,如今只剩下灰暗,頹然,絕望……
這樣的她就像是在地獄裡被關了幾千年的魔鬼,只是一眼,就足以吸光人的靈魂,吞人於無聲之間,就連警察也被這樣的她嚇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唐珊,你,你沒事吧?”
說着,還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似乎害怕她隨時會撲上來,吸了她的血一般。
恰在這時,審訊室的門再次傳來響動,女警求救似的看向來人,而那人卻是徑直走到唐珊面前——
“老婆……”深沉而嘶啞的聲音,帶着幾分卑微,自責,慌亂,還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