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我雖然很不甘心,但這種時候我不和你爭
人工河下游,岸邊,殷司靠在一棵大樹上,看着項慕川派出的追擊隊在他眼前一個一個地倒下。
最後一個狙擊手的脖子被扭斷的時候,殷司的腦袋剛好一陣暈眩,眼看身體就快要栽倒,他的手指死死扣着身後的樹,咬着牙摳下了一大塊樹
秒殺了全場的凌笑趕緊跑上來,詢問道:“boss,你怎麼樣?”
殷司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他將按住腹部的手拿開,大量的鮮血又開始往外涌,可男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沉聲道,“先取子彈。”
“那我吩咐人準備麻醉藥……旄”
“不用,別浪費時間搞那種東西了,痛不死我的,直接取!然後縫合傷口,我失血太多了……”
“是。車就在附近,我扶你過去。”
“現在,什麼情況?峁”
“婚禮終止了,項老夫人對外宣稱新娘身體不適,無法出席完成儀式。我已經打探過了,林依確實暈倒在化妝間,應該是被項慕川逃婚刺激的,現在人被送進了醫院……”
殷司彎下腰鑽進車子,他雖然稍稍動一下都疼得臉部抽搐,但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呵,我早就說過,她沒有這個命。”
凌笑讓殷司平躺在車座上,旁邊幾個黑衣人捧着取彈要用的工具,就如同雕像一般。
車廂裡的空間很大,相當於一個簡易的手術間,車子穩穩地往前開去,凌笑戴好橡膠手套,然後遞給殷司一塊毛巾,讓他咬着,免得不小心咬傷了自己。
“項慕川那邊的情況目前還沒有掌握,不過他應該正忙着照顧夏溫暖,所以暫時抽不出時間來和我們作對……至於項諾和他的手下,因爲婚禮臨時取消,上百個賓客等着他們去安頓呢。據說,項老夫人都氣得舊病復發了……”
凌笑一邊說話引開殷司的注意力,一邊自己又集中着精神,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了子彈,他將那一顆小小的、卻足以致命的金屬丟進了鐵盤中,然後對着旁邊的人招了招手,“幫boss縫合傷口。”
殷司滿頭滿臉的汗,他將毛巾丟到一旁,吐出粘在嘴巴里的纖維,冷聲道,“這樣最好,不然,就枉費我將夏溫暖也推下了河……”
凌笑將橡膠手套摘下,又給殷司換了塊新的毛巾,他垂頭看着細細的手術針在皮肉之中迅速地穿梭來穿梭去,淡淡道,“受傷的位置是腹部,並不致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而且對你來說,這也算不上重傷。只要休息幾個小時,傷口不發炎的話,應該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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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項慕川想要我的命……沒有那麼容易!他以爲我不知道那裡有狙擊手埋伏麼?地方空曠,周圍又有建築物的遮擋,最佳的狙擊場所……所以他纔會在我和夏溫暖走到那裡的時候忽然出現……而且太陽那麼大,那幾個狙擊手都不知道將瞄準鏡藏起來,反射光好幾次照到了我的臉上,一羣蠢貨!不過,蠢也有蠢的好處,這樣一來,至少我能躲開致命傷……要是剛纔被射中心臟,老子tm就真的死翹翹了!”
殷司說話斷斷續續的,明明沒剩多少力氣了卻還非要扯嗓子低吼,臉上的汗倒是不間斷地流着,就跟下雨似的,不過他這次沒咬毛巾了,而是狠狠抹了一把汗,又隨手把毛巾一丟,呼呼地喘着氣。
凌笑靜靜地聽完,他倒是覺得,這像是項慕川有意爲之的。
畢竟說到底,他只是想救下夏溫暖而已,而剛開始的時候,狙擊手只分布在後方,那個時候如果項慕川下令取殷司的性命的話,他根本就躲不開。
但是項慕川卻沒有這麼做,而是啓用了第二方案,讓所有的狙擊手都分開,形成一個包圍圈。
一方面應該是爲了確保夏溫暖的安全,防止誤傷她。
另一方面,就是項慕川根本是有意讓殷司發現狙擊手的存在的——他並不想要他的命,或者說,是不能。
因爲惹上黑手黨家族,無疑是自掘墳墓……
至少現在,他還抗衡不了。
但項慕川的高明之處也正是在這裡——他偏要讓殷司誤以爲他對他已經沒有所謂的忌憚了,就算殺了他,他也不怕殷司背後的一整個黑手黨軍團。
從而營造出了一種他下令狙擊手瞄準殷司的心臟,卻是被殷司自己險險躲過去的錯覺……
“喂,凌笑,你發什麼呆?怎麼忽然不說話了?”
凌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將所有的想法重新咽回了肚子裡。
他之所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是因爲他知道,自己一旦告訴了殷司,他肯定會大發雷霆,覺得自己被看輕了,到時候,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兒來……
這次的教訓,是該讓他好好長長記性了!
醫院長廊,宋亦霖撥開重重人羣,沒命地狂奔。
他的眼睛裡看不見任何東西,就像是個瘋子一樣,嚇得旁人都繞着他走。
陸加在後面賣命地追着宋亦霖跑,喘氣都來不及,腦子缺氧到隨時都會炸開的地步。
到最後他實在是跑不動了,陸加就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狂吸氣。
擡頭卻見面前站着一個男人,他扶着冰冷的牆面,皺着眉滿臉的陰鬱,陸加愣了半秒鐘,趕緊對着前面橫衝直撞的男人喊道——“喂,lynn,你跑過頭啦!快回來!!”
宋亦霖沒有停,大概是沒聽到,又或許是不想理人。
陸加一掌拍在了椅子上,大吼——“項慕川在這裡!”
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一般的宋亦霖這才折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了項慕川面前。
他重重拍了項慕川一下,另一隻手在他眼前猛力地搖動,“喂,你在這裡種什麼蘑菇?暖暖呢?她怎麼樣了?孩子呢?好不好?”
“……”
“項慕川,不說話是幾個意思?你tm別給我裝啞巴!我很擔心暖暖……”
項慕川瞥了他一眼,換了個站姿,但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現在混亂到恐怕連“一加一等於幾”這種小兒科的問題都不知道。宋亦霖氣得脖子都粗了,攥緊了拳頭就想揍飛他,幸好陸加攔住了。
——“lynn,這是醫院,夏溫暖現在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你就別添亂了!”
宋亦霖不甘心地鬆了手,這個時候,醫生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一撥人趕緊圍了上去。
“醫生,她的情況如何?”
“醫生,醫生,現在她們母子都平安麼?”
“醫生,夏小姐沒事吧?”
“醫生……”
“醫生……”
可憐的醫生已經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旁邊的肖士連忙英勇地挺身而出,“請你們安靜一點啊,老師他說不了話了!”
人羣這才安靜下來。
醫生無比感激地望了肖士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道:“目前產婦和孩子都沒有生命危險……產婦有着很強的求生意志,加上孩子已經有30周了,雖然脆弱,但很健康。如果剖腹產的成功的話,成活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幾個湊在一起的大男人聽到這一句話,繃住的臉終於放鬆了下來,感覺眼紋都少了好幾條,一下子變年輕了似的。
“那個,產婦的家人過來了沒有?按照規定,剖腹產手術必須簽了字纔可以做的……而且,做手術的時候最後有家人在旁邊陪着,和產婦說說話,給她打打氣。她這會疼醒了,又是哭又是喊的,估計等會又得痛暈過去……”
項慕川和宋亦霖的臉色一下子又變得十分凝重,眉毛上像是壓着千鈞重擔一般,一直往下沉。
“怎麼,還沒來麼?那快點催催啊,這種手術,哪裡經得起等啊!”
項慕川連忙接話,“那就不要等啊,就不能直接動手術麼?她的母親已經去世了,父親正在住院……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宋亦霖難得表示贊同,“那個,其實她還有個妹妹——不過離家出走了……”
雖然覺得有些多餘,但宋亦霖還是很守本分地補充了一下。
醫生聽得火大不已,摘下口罩提高音調質問道,“那她丈夫呢?老婆早產,這種時候,他竟然都不出現麼?!難道那個男人也死了麼?!”
此話一出,項慕川和宋亦霖面面相覷了片刻,謎一般地沉默了。
過了幾秒鐘,兩人又齊刷刷地擠到了醫生面前,一人鉗住了他一邊的手臂,異口同聲地央求道,“醫生,別管簽字了,你直接動手術就是9有,麻煩你,讓我進去吧——我要陪着她!”
話音剛落,項慕川和宋亦霖皆是一愣,他們暗自較勁地瞪了對方一眼,然後聲音提得比之前還要高,“麻煩你了!”
個子頂多只有170的醫生被那駭人的壓迫感逼得氣都喘不過來了,連忙老大不樂意地推開了兩個高個男人,皺眉道,“喂喂喂,你們別這麼激動好不好……你們是她什麼人啊就想要進去陪她,而且,你們當這是參觀哪?還準備兩個人一起?”
項慕川將右手放在胸口上,介紹自己:“我是她前夫!”
宋亦霖慢了一拍,他伸的是左手,“我是她男朋友!”
見到此情此景的陸加和護送夏溫暖到醫院的狙擊小隊隊長識相地後退了一步,連忙擺擺手道——“我們什麼也不是……”
醫生呆呆地嚥了口唾沫,大腦像是忽然短路了一般,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間暗了下去,他忽然就很想對他們說一句——貴圈真亂。
“你們倆,誰是孩子的父親?”
誰知道醫生這麼一問,項慕川和宋亦霖卻又同時沉默了,原因不明。
這種狀況就像是吵吵嚷嚷的教室裡突然死寂一片,誰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後,醫生就風中凌亂了,他扶了扶眼鏡,正在糾結會不會再冒出第三個男人的時候,項慕川默默地鞠了一下手,低聲吐出兩個字,“我是。”
醫生舒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拯救了,他對項慕川說,“你是孩子的父親?那你穿好無菌服,跟我進去好了。”
“既然產婦的父母都無法到場,那就……你。”醫生指着宋亦霖,“對,就是你!你不是她的男朋友麼?這在規定裡也是可行的,先去把字簽了,程序下來了我才能動手術的!”
宋亦霖忙不迭地點頭,醫生把口罩戴好,要進去手術室裡準備了,可回頭卻沒見項慕川跟上來,他給他提了個醒——“先生,還愣着幹什麼?快一點哪!”
項慕川的臉上寫滿猶豫——在這種時候,夏溫暖會想要見到他嗎?萬一他進去鼓勵她,卻讓她更加痛苦了怎麼辦?自己已經給了她太多的傷害,如果再……
“你tmd,到底在磨蹭什麼啊!讓你進去就快點滾進去啊!”
宋亦霖咬牙切齒道,擡起腿對着項慕川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腳,男人猝不及防遭此一踹,身子沒站穩,因爲慣性,腦袋就砸上了牆壁,“咚”的一聲,不僅響,還有震感,搞得周圍的人統統都傻了眼。
項慕川捂住腫起了一個包的額頭,轉過頭看了有些氣急敗壞的宋亦霖一眼。
“項慕川你給我聽好了,我雖然很不甘心,但這種時候我就不和你爭了。既然你是孩子的父親,你就要盡一些責任……進去之後,幫我和暖暖說一聲——我在這裡等着她。”
宋亦霖說完,便由護士領着籤同意書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但他知道,此時此刻,夏溫暖更需要的是項慕川——孩子的爸爸——他們有着共鳴,以及相同的脈動。
這是自己所替代不了的……
簽完了字,宋亦霖就在手術室外等待着,但是他一直坐立難安,在椅子上坐不到一秒鐘就會站起來,站不到一秒鐘就會走來走去,然後被陸加按回原位,然後他又站起來,如此往復。
直到長廊的另一邊傳來一道女聲——“霖霖!”
“媽?你怎麼也來了?”“誒喲,我能不來麼,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溫暖呢?她怎麼樣了?孩子早產了是不是?有沒有生命危險?”
宋亦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醫生在爲暖暖做剖腹產手術,他說成功率挺大的。”
“嗯?項慕川沒來麼?”
宋亦霖頓了頓,才說,“他在裡面,陪着暖暖生產。”
“什麼?!”宋母的聲音一下子尖了起來,剛要開口說些難聽的話,這時候,陸加走了上去,畢恭畢敬地對宋母行禮,叫了一聲“夫人”。
宋母捏着包側過身,一臉嫌棄的表情,她朝他揮了揮手,“得了得了,你走遠點,別出現在我面前。看到你就想到那個人,我煩!”
“媽,你別……”
陸加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擡頭對宋亦霖苦笑了一下,他再一次向宋母鞠了個躬,然後走掉了。
宋亦霖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明明就不是陸加的錯,母親卻一直遷怒他。
“那個人”指的是陸加的父親,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口口聲聲對着自己說他對那個男人才是真愛,宋母就噁心得快要吐出來。
她就搞不懂了,爲什麼宋亦霖還能和陸加稱兄道弟,還能當他是工作上最得力的助手?他心裡難道沒有疙瘩麼?
而且,陸加以爲她真看不出來,他對自己兒子的心思麼?果然,性向這種東西也是會遺傳的嗎?幸好霖霖沒有被帶壞,不然她真的會拿把刀捅死這對破壞別人家庭的父子!
轉過頭去看宋亦霖,卻見他癡癡地望着手術室的大門,宋母搖着腦袋長嘆了一聲。
“媽,你嘆什麼氣呢?”
“傻兒子,媽是在心疼你啊!你的女朋友,在裡面幫別的男人生孩子,你就是在外面擔心她擔心到死,她也不會知道的……”
“她不用知道,我只要她平安無事就好。”
宋母拍了一下腦門,徹底無奈了,“唉,所以媽才說你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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