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亦霖,我願意和你過下半輩子
夏溫暖把夏琳帶回了夏園。
李管家和葉素琴都在醫院裡照顧夏振海,家裡只有幾個傭人守着。
夏溫暖打電、話叫來了私人醫生,她不能送她去醫院,夏琳染上毒癮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夏琳一直沒有醒,但睡夢中不斷地冒冷汗,就像是在擰毛巾一樣,沒過多久,牀單都給染溼了。
夏溫暖幫夏琳擦乾身體,給她換了一身乾淨的內衣旒。
然後她讓傭人撤了牀單,鋪上新的,忙活了好一陣,總算是讓夏琳清清爽爽地睡下了。
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隔一段時間,就得再來一次。
夏溫暖有些無措,她本想索性弄醒夏琳得了,但又怕控制不住她發狂,得不償失女。
夏琳腦袋上那個大包到現在都沒有消腫,再撞一下,估計得有後遺症了。
幸好私人醫生及時到場,給夏琳打了一針鎮定劑。
她便停止了冒汗,呼吸也均勻了下來,睡得比之前還要沉。
夏溫暖坐在牀頭,舒了一口氣,她看着夏琳明顯瘦了一圈的臉頰,又想起了在那一羣在俱樂部的包廂裡胡天胡地,縱情聲色的少男少女。
女子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但她沒有讓任何人看見,甚至於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夏溫暖站起身,讓醫生先爲夏琳做檢查。
等了一段時間,她看着醫生摘下了聽診器,問道,“謝醫生,我妹妹怎麼樣?”
“二小姐的身體沒有大礙,只是飲食不均導致了貧血,所以纔會消瘦了這麼多,藥理調養幾天就會好的……”
“那……毒癮呢?”夏溫暖沉着聲音,擰了擰眉心的肉,“夏琳她碰了毒品……具體是哪種我也不知道,我給丟了——是幾包白色粉末,磨得非常非常的細,大概就這麼大……”
夏溫暖拿手指比劃了一下,忽然擡起頭看向謝醫生,眼神非常的沮喪,她扯了一下他的風衣袖子,問他怎麼辦。
謝醫生和藹地笑了笑,不緊不慢安慰道,“大小姐,你放寬心,不用這樣緊張……不是注射類的毒品就沒有太大的問題,我檢查過了,二小姐身上沒有任何的針孔,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而且,她吸食的時間並不長,量的話,我得先給她驗完血,才能知道具體的狀況……不過,光看二小姐目前的情況,毒癮應該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樣嚴重,等多隻是初期的症狀。只要二小姐能夠克服,堅持上半個月,或者是一個月,就能戒掉了的……”
夏溫暖心中懸着的石塊總算稍稍輕了一些,她朝謝醫生點了點頭,說了句,“那麻煩你了。”
“大小姐,這話說的,太見外了啊……”
夏溫暖輕聲笑,看了一眼時間,她出來得太久了,估摸着小南南應該已經把下午的份睡飽了,這會又開始“調戲”護士姐姐找奶喝了吧。
而且自己的主治醫生也交代過,手術傷口剛拆線,能下牀,但是不宜過度勞累的,她是時候回醫院躺着去了。
“謝醫生,夏琳就暫時交給你照顧了。李管家應該很快就回來了,有什麼需要你直接告訴他就是,我會提前和他交代好的。”她一邊扣好外套的鈕釦,一邊停頓了幾秒鐘,想了想又說道,“還有,夏琳染上毒癮的事兒,能瞞多久是多久吧。我不想她壓力太大,留下什麼心理陰影……萬一不小心傳了出去,她後半輩子就毀了。”
夏振海是受不得這種刺激的,他本身就覺得對夏琳母女有愧,現在好不容易,夏琳重新回到了夏園,卻已經是傷痕累累,受盡了折磨。
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今後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自己的小女兒?
葉素琴就更加難辦了,雖然她平時是怯懦了點,看上去非常的好欺負,可一旦事情牽扯到她唯一的寶貝女兒,就別指望她會忍氣吞聲!
保不準,她會拿把刀,將把夏琳害成這樣的那羣人,活生生剮了!
而且,自己在開車的時候,躺在後座的夏琳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求……求你,不要……告訴別人……不要……嗚……”
那是帶着哭腔的請求,姿態低到塵埃裡,也不知道是在囈語,還是潛意識裡的真心話。
總之,不能讓知情人再擴大就是了!
謝醫生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應下,“好的,大小姐。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夏溫暖交代完,便驅車回了醫院。
途中接到了宋亦霖打來的電、話。
“暖暖,你還好麼?”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蒙着一層紗,聽着不是特別真切。
夏溫暖調整了一下藍牙耳機,有些弄不懂他爲什麼忽然這樣子問自己,“還好啊,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些想你……”
“唔,好肉麻。”夏溫暖有些耳熱地縮了縮脖子,嘴上這麼說,眼睛裡卻早已經是滿滿的笑意了,她轉着方向盤,“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累啊,工作都做完了麼?”
“嗯。”
“那就好好休息……”
“嗯。”
“今天別來醫院了,我沒事的。”
“嗯。”
夏溫暖眼睛裡盛着的笑意一點點散去,她越聽越不對勁,這樣惜字如金的宋亦霖,讓她覺得非常的陌生。
“亦霖?”
“嗯?”
“你怎麼了?”
“沒事。”
“沒事?”夏溫暖歪着腦袋重複着這兩個字,臉色越發的深沉,“亦霖,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是的話,你告訴我,我這人有時候很遲鈍的……”
“暖暖,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太累了。”
“是麼?”
“是。哦對了,你昨天不是嚷着想吃黑米粥麼,我今天讓我媽給你煮了,她有沒有送過去?”
“有……有的。”
夏溫暖不小心咬到了舌頭,生疼,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宋亦霖說,腦中還沒有完全理清楚,對方卻已經先她一步把話說開了。
——“哦,那就好。她早上很早就在廚房裡忙活了,我都去上班了她還沒有煮好,應該是花了好長的時間熬的。我說你喜歡吃甜的,她就放了好多勺的白糖。會不會太甜了?”
“那個,亦霖,我……”夏溫暖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握緊方向盤,然後踩下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思緒太亂,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開車。
夏溫暖拍了拍臉頰,她知道自己該說“對不起”,但不是和宋亦霖。
宋母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她一直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卻還是願意辛辛苦苦地爲她熬粥,可她卻糟蹋了她的一片心意。
“你沒有喝,是麼?”
夏溫暖用力地咬住牙齒,她在電、話這一端慢慢地點頭,一次又一次,卻始終無法發出聲音坦蕩地說一個“是”字。
她不想違心說謊,但更不想讓宋亦霖傷心難過。
一邊是偉大的母親,一邊是不懂事的女友,他夾在中間,該有多麼的進退兩難。
“亦霖,是我不好……”
“一口都沒有喝,是麼?”
夏溫暖仰起臉,路邊的燈光穿過車窗,撒在她光潔而白皙的肌膚上,美得不似真人。她閉上眼睛,緩緩重複了一遍,“亦霖,是我不好。”
“暖暖,那是我媽媽。我爸不要她了,她現在只有我可以依靠了……我知道她脾氣不好,有時候說話很直,惹人厭,但她都是爲了我纔會這樣的,你能不能……稍微包容她一下?”
“我知道。”夏溫暖用力抹了一把臉,將手指抵在脣上,像是想要阻止它的顫動,她最擔心的局面還是發生了——“亦霖,我知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當時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話說到這裡,夏溫暖卻下意識地頓住了。
這個急剎車同樣弄得宋亦霖措手不及,他的呼吸明顯快了起來,忙問,“什麼事?”
他就知道,夏溫暖不是成心和宋母作對的,這其中一定有隱情!
然而,等了好久,等來的卻還是一片沉默。
宋亦霖的心瞬間就涼了,徹底的,好像還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不能……告訴我麼?”
他知道夏溫暖的原則,要麼一個字都不說,要麼就一字不落地說完,絕對不會話說一半吊人胃口。
夏溫暖拿手重重敲上方向盤,夏琳的事,她已經發誓不對任何人說了的!
要瞞,就索性瞞到底!
“亦霖,我……”
“好,我不逼你。你有你的個人秘密,就像我有我的私人空間一樣,這是人之常情。我無權干涉過多,也不敢要求你對我毫無保留……”
男人蒼涼一笑,卻輕得幾乎聽不見,輕易地便被沉重的呼吸聲蓋了過去。
就算心裡知道這是人之常情又如何,就算他什麼都想得明白,那又如何呢?
照樣還是會很難受,你以爲愛情會停下來和你語重心長地講道理麼?
心痛,痛到幾乎窒息的地步,只要稍稍吸一口氣,彷彿就能看見煉獄的景象一般。
明明不是什麼大事,可宋亦霖卻猛地覺得他的世界——崩塌了。
夏溫暖同樣不比他好受多少,她哆嗦着,咬下了脣上的一小塊死但用力過猛,牽扯太深,血一下子就滲了出來,可她卻覺不出一丁半點的疼痛。
原來她和宋亦霖之間,並不是一點問題都不存在的。
只是相處間,他們選擇了忽略,就像是大象永遠不會留意到腳下碾過的螞蟻一般。
但現實是,就算只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也是能害死大象的……
夏溫暖抹過脣上的血珠,低下頭,呆呆地看着自己指尖的血痕,一字一頓道,“亦霖,我想,我們兩個都需要時間好好冷靜一下……”
對面的男人苦笑,“所以,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
夏溫暖抽出紙巾,擦掉手指上的血痕,可指尖的淺紅色印子,卻無論如何也擦拭不掉。
“……這對我們兩個都好。”
“暖暖,爲什麼你和我談戀愛,就能這樣理智呢?就好像在解數學題一樣,一步接着一步,中途還有停下來思考的時間?”
“亦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你曾經愛過,儘管你覺得,那是一襯唐而瘋狂的愛。我想知道,這世上,是不是隻有項慕川,才能讓你失控?”
夏溫暖蹙眉,聲音倏然提高,充斥着不滿,“爲什麼你要提那個人的名字?爲什麼要把他牽扯進來?亦霖,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宋亦霖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暖暖,你會因爲一個男人對你好,而愛上他嗎?”
“那你呢亦霖?你會因爲一個女人不愛你,而停止對她好嗎?”
宋亦霖立刻回答,“這要看那個女人是誰……”
夏溫暖笑,那是他看不到,卻能想象得出來的美好笑容,“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答案了。”
“亦霖,我願意和你過下半輩子……這是我的真心話!”
“暖暖……”
“但是現在,我要掛斷電、話了,再見。”
話音剛落,夏溫暖就真的切斷了通話,她將藍牙耳機丟在旁邊,然後啓動了車子。
另一邊,宋亦霖垂頭看了一眼已經黑屏的手機,身子後仰,頹然地倒在了軟綿綿的轉椅上。
隱在黑暗中的宋母立刻走上前,開始八卦,“霖霖,怎麼樣怎麼樣?你幫媽媽出氣沒有?她掉眼淚了沒有?後悔沒有?道歉沒有?”
宋亦霖頭疼道,“媽,暖暖是我女朋友,也是你未來的兒媳婦,你不要這樣……”
“兒媳婦怎麼了?這還沒過門呢,就讓我受了那麼多氣,再縱着她,不定哪天就把我給氣死了!不過這次你好樣的,總算沒有偏心,還算媽的好兒子……”
“媽。”宋亦霖打斷她,一半笑臉一半哭臉,“你要真當我是你的好兒子,就回房歇着,讓我好好靜一靜吧。”
宋母不解地撅嘴,“嗯,你怎麼了?”
宋亦霖歪着腦袋,兩條眉毛掛下來,疲憊道,“你兒子我啊,現在快要被劈成兩半了……”
“啊?什麼亂七八糟的呀?”
男人將椅子轉了半圈,背對着宋母,小聲地喃喃,“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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