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我捧你時你是杯子,鬆手時你就特麼是個子玻璃渣子!
溢滿薄霧的早晨,夏溫暖是被自己調好的鬧鈴吵醒的。
她原以爲自己會失眠,連眼霜都早早地準備好放在了牀頭,但沒想到會是一夜無夢,飽飽地睡了一整晚。
看來,昨天夜裡項慕川跑過來發酒瘋,說了那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對夏溫暖的正常生活,沒有造成半分的影響。
女子嘟囔着翻了個身,從牀上坐起來。
她伸手在牀頭的櫃子上胡亂摸索着,終於摸到了手機輅。
拿過來,湊近自己眯成一道縫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屏幕晃得夏溫暖頭疼。
惱人的鬧鈴聲越來越響,夏溫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這纔看清正中央的一行字——“亦霖回國,記得要去接機。”
短短的十個字,就像是強力的殺蟲劑一般,頃刻間殺光了所有的瞌睡蟲姒!
夏溫暖渾身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連忙拍着臉頰掀被下牀。
被子都沒疊,她隨便從衣櫃裡選了一套衣褲,丟在牀上,然後轉身匆匆走進盥洗室拾掇自己。
夏溫暖一邊對着鏡子刷牙,一邊聳了聳肩肩膀想着——要是遲到了,自己肯定會被宋亦霖那怨念的小眼神給折磨死的……
她吸了口氣,下意識夢魘般地搖了搖頭,連忙卯足馬力吐泡沫:唉,還是再快點吧,早餐也不用自個弄了,路上買得了!
打開大門,迎面的冷風呼嘯而過,夏溫暖才發現自己穿得有些單薄了。
但她懶得上樓去換,只取下了掛在衣帽架上的雪白絨帽和針織長圍巾,一邊往前走,一邊呵着氣,有條不紊地戴帽子、繞圍巾。
這個時間點的小區安靜得不像話,放眼望去,路上一個人都看不見,蕭條得可怕。
夏溫暖本就冷得牙關打顫,加上自己幾個月前就在腳下這條路上出過車禍,心裡更是瘮得慌兮兮的,身體不自覺地開始發顫。
想加快速度走過去,可腳卻不受控制了,像灌了鉛一般重,難受得她大力地喘息。
夏溫暖覺得有些糟糕,自己這個樣子,心理陰影已經算得上中度嚴重了,不趕快克服不行。
可她越清醒,越明白,一閉上眼睛,腦海裡還是會回放出那個雨天,電光火石的那一幕,以及,一瞬間襲遍全身的,幾乎可以將她撕裂的那種痛楚!
夏溫暖緊緊捂住頭,絨帽因爲她不受控制的力道而往下滑,很快蓋住了她的眼睛。
這時,有一束光,倏然穿透了迷茫的霧氣,打在了夏溫暖的身上。
接踵而來的鳴笛聲刺破耳膜,女子低叫一聲,連忙慌亂地摘下了絨帽。
摩托車司機在後方朝夏溫暖猛力揮手,嗓門特別的大——“小姐,快走開!我後面還有輛車子呢!你快點往旁邊靠一靠!”
夏溫暖根本沒聽清楚他話中的內容,只知道失神地點點頭,卻仍是在原地傻站着。
她的雙眼沒有半分焦距,反應也滯後一拍,只想着:摩托車?應該是撞不到自己的吧……
摩托車司機看夏溫暖一動不動的,急了。
仔細一瞧還是個孕婦,更加的不安,心想着他要是就這麼騎過去了,萬一她出個什麼事,簡直是讓他良心都難安!
摩托車司機嘆了口氣,加速,徑直朝夏溫暖駛去。
然而這時,路邊卻忽然衝出來一個男人,就見他迅速地將那個呆站在路中央的女子扯到一旁,爲了不牽扯到她,他的手急速鬆開,自己卻因爲慣性向前倒去!
摩托車司機嚇壞了,連忙轉向,但手把還是沒能避開,擦過了男人的腰腹一塊,力道大得簡直可以剜了他的一塊肉。
就聽得對方一聲沉痛的悶哼,男人身子一軟,膝蓋落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脆響。
連摩托車司機都忍不住嘶了口氣,他光是看着都覺得好疼,剎車剎到臉都漲紅了。
車子在地面劃出一道狹長而猙獰的痕跡,揚起的塵土跌進霧裡,使視線更加的模糊。
司機一腳撐住地,大着嗓子朝單膝跪着,卻隱約在渾身發顫的男人喊道:“先生,你還好吧?你怎麼能忽然衝出來呢?!這樣多危險啊!”
摩托車司機沉吟——看他這副樣子,該不是傷到骨頭了吧?
“我、沒事……”男人咬牙,死死地按住大腿,背影分明是痛到極致的模樣。
他撐起身子,那樣慢,那樣艱難,肩膀顫得厲害,讓人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然後他回過頭來,整張臉混在霧氣之中,竟接近於透明。
男人充滿歉意地和司機笑了一下,聲音真切,卻又低啞得不像話,“對不起,我有些急,我怕她出事……”
他的眸光寸步不離地注視着不遠處那個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溫柔到讓司機大叔這個大男人都覺着有些心酸。
而夏溫暖卻不知道在看什麼,她好像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眼神呆滯,正撫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氣。
摩托車司機撓撓頭,有脾氣也沒處發了。只感覺今天真是背,大清早就碰到奇葩,一個兩個的都不正常!
原本在他後面的那輛小轎車早就安然地開過去了,而自己還在這裡不知道在磨蹭什麼,司機大叔鬱悶極了,發動摩托車,“嗖”地一聲竄了出去。
劇烈的轟鳴聲將夏溫暖從失神之中拉了回來,她擡起眼眸,面前站着項慕川,高大的身形在迷霧之中顯得極不真實,黑髮、黑眸、黑衣,儼然一個巨大的、充滿誘惑力的黑色陷阱,卻令人心甘情願地沉淪。
他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處,卻在盡力掩飾着傷痛,項慕川朝她緩緩伸出手,夏溫暖只呆了一秒鐘,沉下眸光,毫不猶豫地拍過男人的手背。
“啪——”!
清脆一聲。
比打在臉上,還要疼得多。
“你怎麼又來了?”夏溫暖皺着被冷風吹得紅通通的鼻子,口吻赤、裸裸的不耐煩,但側過視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登時錯愕道,“你……你沒走?!”
項慕川抿脣不語,顯然沒有回答的。
他昨天參加了一個飯局,酒桌上坐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企業家,剛開始所有人都有些侷促,但後來,好幾個都喝高了,場面一度嗨得不行。然而項慕川始終最清醒的那一個,因爲沒有人敢灌他,他們拿他像神明一般供着,神聖不可侵犯。
他冷眼看着旁邊的人三五成羣,彼此紅着臉頰敬酒,爽朗喝着,哈哈笑着,忽然就覺得自己太過多餘。
可是,項慕川卻無法離席。
於是末了,他只好靠坐在角落,一杯又一杯地,自己灌自己。
抽菸也好,喝酒也罷。
比起傷心,他寧願傷身,傷肝傷肺,就算五臟六腑全傷了也在所不惜!
最好能痛到忘記了疼痛,這大概,和以毒攻毒的想法是一樣的。
不過項慕川昨夜喝了那麼多,其實也就處在半醉不醉的狀態,說的話,做的事,他都還記得。
不覺得丟臉,倒是深感鬆了一口氣。
藉着酒意,抑或是本能驅使,怎樣都好,他把想說的,該做的,通通都在夏溫暖面前過了一遍,換來的卻還是她無情的驅逐,就像是在趕走一個入侵到她生命裡的蠻兵。
心中當然會有痛……
並不是一般程度的,那是比痛還要痛上百倍的痛!
可是,再難受,再不甘心,卻不願再見到,讓自己變成這副樣子的夏溫暖,掙扎而又酸楚的神情。
他或許從來不知道怎樣尊重她,他或許不懂得怎樣去愛她,但他卻比任何人都清楚,怎樣才能讓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沒有自己,就可以了吧?
多簡單呢……
她說讓他走,他便離開。
然而項慕川在走出夏溫暖的公寓之後,兜兜轉轉,來來回回,停下腳步擡起頭,看見的,卻還是那一扇緊閉的門。
他走不出去,卻沒有資格,再去打擾她……
見項慕川不說話,夏溫暖不由地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臉上的表情有些許不自在,但又看了一眼對方泰然自若而又不明所以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樣也好,反正自己就沒有當真過!
夏溫暖輕輕“嘖”了一聲,摸出手機看時間。飛機如果準點的話,再過半小時就會抵達,自己若是再耽擱,肯定會遲到的……
考慮着究竟要不要和項慕川說聲“再見”,腳尖卻已經先思緒一步邁了出去,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
夏溫暖失笑地勾起了脣角,小幅度地搖着頭,重新將絨帽戴好。
項慕川,我捧你的時候,你是杯子;鬆手的時候,你就特麼是個玻璃渣子!
你是我心裡的一道坎又怎麼樣呢?
就算是龜速地爬,總有一天,也還是能越過去的!
項慕川沒有叫她,由始至終,他就像個啞巴一樣一句話都不說。
鮮血已經浸溼了整條褲腿,腳背豔紅一片,還在源源不斷地滲透。
剛纔那一下磕碰,狠了些,隔着褲子,磨掉了膝蓋上的一層
然而,他感知不到痛,男人已經麻木了。
或者說,是太痛了,痛得他竟然揚起了一抹笑,笑容在虛幻的霧氣之中,卻比哭還要難看。
同一時間,從美國飛往t市的大型客機上。
頭等艙。
宋亦霖靠在舒服的座椅上,慵懶地打了個呵欠。
他閉着一隻眼睛,手指在平板電腦上無聊地划着圈圈,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快要將他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
貌美的空姐走上來,嘴邊掛着精緻的笑容。她慢慢俯下身,刻意壓得極低,露出誘人的一道溝壑,被撐得鼓脹的制服刺激着人的視覺神經。
膚白勝雪的空姐曖昧地湊到宋亦霖的耳邊,問他是否想要喝些什麼。
宋亦霖笑了笑,迷人得要命,他要了一小杯加檸檬的威士忌,然後繼續低頭擺弄自己的平板。
男人的手指好看極了,又細又長,讓人完全移不開眼球,勾得心裡直髮癢。
空姐很快將杯子滿上,然後遞到宋亦霖的手中,玻璃杯下面還墊了一張紙巾,上面有一排數字,用黑色的馬克筆寫的,十分醒目。
宋亦霖抽出那張紙巾,輕輕握在手裡,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酒。
空姐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給宋亦霖拋了個媚眼,然後扭着腰肢,嬌媚地走遠了。
宋亦霖還是笑得雲淡風輕的,絲毫不在意周圍的人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
他拿手中的紙巾悠悠地擦了擦指尖,然後將它放到桌子的最角落。
那裡起碼有七八張相同的紙巾,疊在一起,已經相當高了。
可是男人,卻看都沒有再看它們一眼。
而同樣在頭等艙內,宋亦霖鄰座往後第三排的位置,坐着一個女人,她蔥白的手指扶了扶鼻樑上架着的金絲邊眼鏡,正目不轉睛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女人梳着高貴的盤發,脖子上繫着純手工刺繡的真絲圍巾,手腕上還戴着一個古樸的玉鐲子,充滿格調的穿衣風格,顯得她整個人更加的典雅,氣質斐然。
然而,女人的脣卻已然慘白,側臉凝成了堅冰,仔細看,還有源源不斷的冷霧繚繞着。
讓人有一種,她隨時會衝到宋亦霖面前,拖着他跳下飛機,和他同歸於盡的錯覺!
高速首發總裁前夫,休想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