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林依的受難日1 10000
總裁前夫,休想復婚!,
慈善年會設在t市最大的私人會所裡,從籌備到舉辦,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愛夾答列
因爲市長長期致力於慈善事業的緣故,對此亦是不遺餘力地支持,甚至不惜出動了t市最頂尖的安保系統。
從早上開始,整個場地就被密不透風地層層把關着,別說是人,就連一隻可疑的蒼蠅都飛不進去。
前幾年的時候倒還沒有如此的草木皆兵,對大衆公開,對媒體也放行。但後來出了好幾次惡件,漸漸的,便成了如今閒人免進的局面。
當然,這裡的閒人,指的就是那些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普通人崢。
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就是這麼的現實。
夜晚八點整,t市的名流權貴們魚貫入場。
在沒有鎂光燈閃爍、以及被一雙雙別有居心的眼睛盯着的空間裡,衆人都顯得格外的輕鬆恣意客。
只是放眼望去,似乎有那麼一個人,是不合羣的。
那是個女人,並沒有亭亭玉立的身量,卻瘦得很勻稱。華貴的穿着襯得她的膚色更顯白皙柔亮,烏黑的發刷了一層蠟,打着大大的波浪卷兒,隨意地層層垂下,蓋住了頸項間那串昂貴的紅寶石項鍊。
她的雙手緊緊挽住身旁男人的臂彎,大概是因爲過度緊張,女人的脊背極不自然地繃着,裙襬晃得厲害,就連走路的時候都沒法好好地擡腿。
而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顯然是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的,連眼皮都懶得擡高,就那麼淡淡地半闔着,幽深的瞳仁也被掩在濃黑的睫毛之中,然而呼吸之間,卻散發着泱泱的王者風範。
赫然就是項慕川和林依!
項慕川自然覺察到林依的不自在,他耐心地配合着她的步伐,溫柔地輕拍着她的手背,低語道,“別緊張,有我在。”
林依感激地擡頭看了他一眼,用力做着深呼吸,笑了笑,勉強擠出一個“嗯”字。
她捻了捻手心,溼熱的汗還未乾,黏膩的感覺讓她煩躁不已,不由地就有些憎惡起自己的無能來。
兩人相攜,走近會所敞開的大門。
門前的草坪上鋪陳着質地柔軟的紅地毯,兩邊站着訓練有素的侍者,正向項慕川恭敬地鞠躬行禮——“項先生好!”
而對林依,他們沒有給予相同的待遇。
一來她並不是項太太,充其量只是個女伴而已,不需要這麼大的排場;二來所有人的心底都很疑惑,只顧着埋下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項慕川已經帶着林依進到裡面去了。
林依憋着一口氣,心裡更加的七上八下。
侍者們的反應讓她極不舒服,那種懷疑的眼神,就好像自己,其實是不配站在項慕川身邊的一樣。
而越往裡走,此起彼伏的談笑聲就越發的清晰,依稀可以看見攢動的耀眼燈光,以及,比燈光更加耀眼的一張張或明媚或嬌豔的動人臉龐。
想到等會可能要和她們接觸攀談,林依就覺得頭皮發麻,聲音都開始發抖,“慕川……我應該,做什麼啊?”
項慕川聞言低下頭,看了一眼幾乎是縮在他懷中的小女人,面無表情的臉不由地就添上了一絲關切的柔和,溫言說道,“依依,沒事的。在這裡,你可以當所有人都是透明的,並不用刻意去迎合什麼,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好了。對了,呆會進去了之後,你記得先吃點東西,中午只喝了半碗薏仁粥,我怕你支撐不住。”
林依聽了點點頭,甜甜地對着他笑,睫毛小扇子一般掀動着,乖巧得就像只人畜無害的小兔子。
但是,就在她踏進大堂的那一刻,見到了被光鮮亮麗的名媛淑女們圍在正中央,卻依舊淡然自如,光彩更盛,高貴得如同女王一般的夏溫暖,笑容瞬間就凍結在了脣邊!
眼神裡含着無邊驚恐,就跟瞧見了厲鬼似的!
就連項慕川,都冷着俊顏,微微怔忪了兩秒鐘。
他以爲,她是不會來的。
夏溫暖向來說一不二,固執得令人髮指。
但她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那麼近的距離,往前兩步撥開人羣就能抓住她的手,可項慕川卻無法這麼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夏溫暖並不是以項太太的名義出席此次年會的。而就算她的丈夫此時另有佳人在側,她也照樣可以雲淡風輕地笑着,談吐甚至比之前還要優雅,連讓那些幸災樂禍的小人投以奚落的眼神的機會都不給。
項慕川靜默地看着孤軍奮戰的夏溫暖,一時間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心痛。
說真的,這比她從頭到尾都不出現,還要來得傷人得多。
但他川轉念又想,所以,自己這算是被她傷到了?
呵,她還真是好大的本事!
項慕川深吸一口氣,卻仍是沒有別開視線,他的臉上緩緩浮起一抹苦笑:可她又能好得到哪裡去呢?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誰也沒有高明過誰。
夏溫暖自然也是看見了他們的,但目光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她輕輕地晃動着手中的高腳杯,杯中不知名的液體映得薄脣更顯出致命的豔紅來,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流光溢彩的眼眸裡透着不經意的魅惑,吸引了一衆的視線卻不自知。
夏溫暖慢慢收斂了笑意,彬彬有禮地向周圍的名媛們說了聲“失陪”,然後從容地從人羣中走了出來,腳步嫋娜,很快就在項慕川和林依的面前站定。
林依不由自主地嘶了口冷氣,她對夏溫暖的畏懼就好像是與生俱來的一樣,連誠也顧不得了,當着她的面,就小心地退到了項慕川的身後,可憐兮兮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夏溫暖全看在眼裡,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果汁,也不說話,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項慕川頓時有些進退兩難,林依害怕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完全平靜不下來,顫巍巍的手,拉扯得他的心都亂了。
但畢竟夏溫暖什麼都沒有做錯,而且她還是第一次面對着林依能這麼的‘和顏悅色’,他總不能不明就裡地把她趕開吧?
開玩笑,他要是有膽子真這麼開口了,項太太鐵定會把他的腦袋按進旁邊的香檳酒堆裡的!
項慕川清清嗓子,一邊扯鬆領帶,一邊想着該說點什麼來緩和氣氛,冷不防背後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先他一步打破了平衡。
——“溫暖,你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我找了你好久。”
項忱一身白色正裝,鑲着藍鑽的法式袖釦搶足了眼球,他那鋥亮的皮鞋將璀璨的燈光踩在腳下,脊背挺得筆直,正意氣風發地迎面而來。
夏溫暖聞聲擡起眼眸,一直懶洋洋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是綻出了一抹清淺的笑意,歪着腦袋輕晃:他來得還真是時候。
穩着步伐走到和自己的穿着相得益彰的美女身邊,項忱笑得特別真誠,他微微垂下頭,手臂一橫攬住她的纖腰,卻並沒有過分地收緊,但足以昭告天下——今晚,他纔是陪在她身邊的男人!
夏溫暖也不做半分抗拒,只是輕笑了低聲答了一句,“沒什麼,只是見到了熟人,過來打個招呼罷了。”
她攤開手聳了聳肩,精緻的鎖骨凹陷得更深,如同兩隻倒扣的小碗。說話間的語調是那樣的無所謂,就像在討論今日的天氣那般隨意。
切齒的細碎聲響清晰地鑽入耳畔,夏溫暖眉頭微蹙,轉過眸光輕輕一瞥,卻不偏不倚地和項慕川凌厲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她被他盯得渾身發毛,黛眉皺得更緊,有些無辜地撥了撥頸項上掛着的樣式簡樸的吊墜。
怎麼,她有說錯什麼了嗎?
殊不知項慕川在項忱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豎起了渾身的利刺,根根尖頭向外,隨時準備講那個來者不善的男人刺得血肉模糊!
但項慕川料不到,夏溫暖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竟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那些刺於頃刻之間就長出了銳利的倒鉤,反倒扎得他自己體無完膚,鮮血狂飆!
項慕川痛得緊緊咬住牙齒,他腳底着火,頭頂冒煙,真想拉過夏溫暖大聲咆哮一句:誰是你熟人,我tm是你老公!
但好在男人理智尚存,攥住雙拳,硬生生給忍住了。愛夾答列這種時候要是頭腦發熱,他堂堂的項氏總裁就會立馬變成全城笑話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絕對會被項太太給嫌棄死的!
“哦,原來項二也在。”項忱臉上的笑容雷打不動,點着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正好啊,我剛剛碰見了合縱企業的幾位董事,他們還熱絡地問了你的近況呢……不如,過去和他們聊聊?”
項慕川一言不發,他的眼神冒着寒光,甚至還裹挾着刀片,就算只是被輕輕掃上一眼,都會傷得人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但偏偏項忱完全不當回事兒,他絲毫沒有因爲對方眸中嚴峻的狠意而有所退縮,反而加深了臉上的笑意,看起來隨性至極。就好像這笑,是能擋開項慕川所有強力攻擊的盾牌一般。
夏溫暖在一旁看得真切,兄弟倆目前這互不服輸的局面,讓她微微不安起來。
項忱的傳達,無論好意還是惡意,聽在項慕川的耳中,都很容易變味。
且不管他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只要成功刺激得項慕川失了控,那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的!
不過所幸,項慕川雖然不待見項忱,卻並不會因此而失了分寸。他只是沉吟着斟酌了幾秒鐘,然後穩重地點頭應下了。
夏溫暖不由就鬆了口氣,合縱企業是項氏集團長期的合作伙伴,項慕川好歹沒有因爲私人恩怨而因小失大,算他還有點頭腦!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項忱側過身子往前邁了一步,作勢要帶路。
項慕川冷笑一聲,跟了上去。
“等等。”忽然開口說話的夏溫暖讓兩個男人同時停住了腳步,只見她盈盈伸出手,從路過的侍者手中託着的托盤上取過一杯香檳,然後交換了項忱手中的伏特加,低聲道,“別喝這個,否則你會被灌醉的。”
項忱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噙着笑低頭抿了一口香檳,撩人的嗓音混着酒香傳來——“謝謝。”
項慕川見到這一幕,心頭頓時堵得發慌,一口氣上不去亦下不來。窒息的感覺就像是一座森然的囚牢,將他團團圍住,根本無處可逃!
腦中驀地就回憶起了這三年來,夏溫暖一直不厭其煩地勸誡他要忌酒戒菸,這份心,她操得比誰都要累。
尤其是在這樣的誠,她總會在他耳畔苦口婆心地低語,不要貪杯,不要混酒喝,他卻老是冷嘲熱諷,不屑一顧,只當做笑話來聽。
然而此時此刻,她注視着另一個男人,說着相同的話,不刻意,不造作,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細枝末節都考慮好,讓項忱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刺痛感直擊心臟,那麼的真切,真切到好像一伸出手貼住胸口,就能揉出血沫來似的。
項慕川到現在才忽然意識到,原來他刻意忽略的東西,竟是這麼的彌足珍貴。
而且丟掉了,很可能就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喉結動了動,男人抿着乾渴的脣,聲音不由自主地溢了出來,“給我也拿一杯吧。”
卻不知是對誰說的,其他三人皆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項慕川這纔回過神來,對上他們的視線,臉上稍有掛不住。他輕輕咳了一聲,手背擦過鼻尖,想借此掩飾過去。
其實連項慕川本人都不清楚,他怎麼會忽然莫名其妙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自己到底是想要幹嘛?!
不過貼心的林依倒是沒有發太久的呆,有樣學樣地也拿了杯香檳,遞到了項慕川的面前。
——“慕川,給你。”
然而,男人卻沒有立馬接過來。
他猶豫地看着高腳杯裡色澤鮮亮的液體,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臉色漸漸就白了下來。
項慕川嘴脣微張,努力組織着字句,卻遲遲出不了聲說“不”。
只要一想到拒絕會讓林依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就狠不下這個心來。
“他不愛喝那個的。”夏溫暖挑起眉頭,淡淡開口。她走上前,利落接過林依手中的酒杯,放回了原處。
實在是看不下去這種優柔寡斷,類似於八點檔肥皂劇的無聊戲碼,索性她出馬替他解決了,省得兩個煩心人老是呆在她面前礙眼!
夏溫暖以眼神示意角落裡的侍者,年輕的酗子立刻機靈地走了上來,向她欠了欠身,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麼吩咐?”
“給項先生開一瓶今早從法國干邑空運過來的白蘭地,醒好之後送去圓桌那裡。”
“好的,請您稍等。”
侍者拿出對講機,將夏溫暖的要求複述給主廚聽,很快走遠了。
林依這下更加窘迫得無地自容,稍稍退開一步,小媳婦似的扯着禮裙上的小波浪,聲音細弱得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慕川,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喝香檳。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說清楚。”項慕川唯恐溫柔不夠用,將人輕輕扯過來,大掌撫着她的脊背以示安慰,下意識瞥過夏溫暖姣美的臉龐,視線裡沒有什麼溫度。
她記得他喜好烈酒,甚至能說得出酒類和酒名,卻不再勸誘他有所節制,注意身體。
是不是,如今他就算是喝到腸穿肚爛,醉到不省人事,她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夏溫暖微微眯起眼睛,她有些讀不懂項慕川投過來的那道視線,他這是在怪她多嘴呢,還是不滿她言辭間的犀利傷到了林依?
其實,夏溫暖已經算很客氣了。她並沒有刻意在炫耀什麼或者是給林依難堪,否則,她只會將話說得更狠更絕!
夏溫暖知道,項慕川是從來不碰香檳的,他對這酒嚴重過敏。曾經有一次微醺的時候淺嘗過一口,沒幾分鐘後就全身發起紅疹子被送進醫院急救,把她給嚇了個半死。
而林依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她口口聲聲說愛他,難道就是愛到可以去害死他?!
夏溫暖越想越覺得自己剛纔表現得太過收斂,便宜了林依,於是沒好氣地瞪了項慕川一眼,像是在說:你好自爲之!
項忱適時插進一句,“項二,走吧,幾位董事該等急了。”
項慕川點頭,對着鏡面一般光亮的柱子照了照,留心地理好西裝上的立領。
然後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轉過身,夏溫暖站在原地沒有動,但卻看見林依提起禮裙,好像也想跟上去的樣子。
她立刻冷笑一聲,再不束手束腳,快意地戳穿道,“林依,他們去的是男人扎堆的地方,不適合帶女伴。”
男人們談天說地的時候,又是在這種比較大型且open的地方,最忌諱有女人在場旁聽了。
就連夏溫暖都規矩地避嫌了,林依倒好,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她還真是仗着項慕川寵她就無法無天了麼?
林依一聽到夏溫暖的聲音,腳步倏然頓住,她手足無措地回過頭,委屈地繞着手指,眼眶裡已經沁出了些許水汽。
不、不能去嗎?
可是——項慕川剛剛還那樣斬釘截鐵地和自己說,她只要跟着他就好了。她可以不用管別人怎麼樣的……但爲什麼,忽然就變了?
林依怔怔地望着項慕川,殷切地眨動着雙眸,似是想從他的口中聽到反駁的聲音。
但男人良久,都沒有開口吐出一個字來,卻顯然已經是默認了。
林依深吸一口氣,動了動嘴脣,卻發現自己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想哭的感覺如同潮水一般一點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止水一樣的平靜。她忽地笑了一下,卻是比哭還要難看。
林依終於恍然:原來,這種不成文的規定,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只有她!
她就是活脫脫一個一無是處的笨蛋!
這時,項忱又一次笑眯眯地站出來緩和氣氛,“林小姐是吧?”他先是出言確定了一下,然後又說,“我們只是過去寒暄而已,不會佔用項二太多的時間的。溫暖,你照顧一下林小姐吧。”
夏溫暖聞言挑眉:呵,將林依丟給她?這還真是項忱會說出來的話。年紀一大把了,就愛搭臺看好戲,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着實讓人頭疼!
不過項慕川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拒絕,只說,“嗯。依依,我很快就回來。”
咦,他就不怕她把她照顧出個好歹來麼?
林依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她忽然覺得累極了,身心俱疲,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她明明纔剛到場,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像是已經揹着千鈞重擔走了整整一天,而且,還得繼續走下去,她不能停。
等回過神來,項慕川和項忱已經走遠了,就剩林依和夏溫暖面對面站着,宛如兩株極盡嬌豔的、各有千秋的花兒。
她們不約而同地打量着彼此,仔仔細細,從頭到腳,一寸寸地看,生怕錯漏了什麼似的。
林依的呼吸漸漸粗重,她沒由來地就想逃,在這刺目的燈光下,她的懦弱與狼狽無所遁形。
“這件禮服誰幫你挑的?”夏溫暖率先開口問道。她的眼睛裡像是揉進了一粒沙,聲音裡透出些許不快來。她很快想了一下,又說,“是kelvin吧?也是,就項慕川那上不了檯面的審美觀不可能搭配得這麼像樣。”
林依快速眨巴了兩下眼睛,擡起頭面露疑色地看了一眼傲氣十足的夏溫暖。如果沒有聽錯的話,她這是在……誇自己?
然而下一秒,林依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不過,你難道沒和kelvin說明具體的誠麼?這是慈善年會,又不是企業剪綵,你可真是在場穿得最明豔的一個了!難不成你是來選美的麼?畫蛇添足是什麼意思,你懂不懂?”
林依登時被那一連串的問題堵得無話可說,心口鼓脹得像是快要裂開,而實際上,她也沒什麼好爲自己辯駁的。
夏溫暖猜測得不錯,她確實沒有和kelvin說過這個。
然而,說沒說過,那又有什麼要緊呢?
她這一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的,一會似在火中煎熬,一會又像在深海里沉浮,所有的記憶,都是疼痛不堪的。
爲了這場晚上八點鐘纔開始的年會,林依卻從早上八點鐘就開始坐立難安,緊張得胃酸翻涌,吃不下東西,空腹餓了一上午,用午餐的時候才勉強塞進了半碗薏仁粥。
她一直在發愁自己該穿什麼樣的禮服,該梳什麼樣的髮式,該佩戴什麼樣的首飾,卻又怕會弄得不好看,不適合,到時候出了洋相。
所幸後來項慕川帶她去了kelvin那裡,他讓她別擔心,一切有t市最好的造型師爲她量身打造,肯定不會出錯。
於是面對着那個品位一流,氣質斐然的高挑男子,林依連吸口氣都是小心翼翼的。
整個過程中,她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衝撞了他。
所以,被套上那件紫紅色的單肩大波浪晚禮裙,她沒有拒絕;被戴上那條昂貴的紅寶石項鍊,她也乖乖聽話。
從頭至尾,林依都順從得像個任人擺弄的洋娃娃。
然而,即便是這樣,此刻她的處境有好到哪裡去嗎?
林依將頭擡高,再一次看向夏溫暖。她一身純白色的歐式禮裙,極其簡約的風格。除了一朵淡雅的胸花,再沒有其他的裝飾。但如此低調而樸素的長裙,卻還是能將她的曲線凸顯得曼妙而嫵媚,宛如一朵清麗無瑕的白蓮。
所有的情緒於一瞬間爆發——這樣子完美高貴的女人,根本不用比,自己就已經完敗了!此時林依就感覺好像整副身子都被掏空了一般,然後粘稠而厚重的酸楚從頭頂狠狠灌下,很快就將她淹沒了。
眼睛完全不受控制地紅了一圈,溫熱的淚積聚涌動,隨時都能奪眶而出。
林依想,或許大哭一場,就沒有那麼難受了;把淚流乾,一切就都會好的!
然而,夏溫暖冰冷的聲音卻絲毫沒有鬆口的跡象,她稍稍湊近一點距離,一字一頓,“給我忍住,林依。”
“如果你在這裡掉眼淚了,丟的可是項慕川的臉。而且,沒有人會同情你的,他們只會笑話你。”
林依只覺雙耳都快要裂開!
她捂住嘴巴,拼命地一口一口吸氣,身子卻無力地跌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臉色前所未有的憔悴。
看啊,她連哭都得忍着!她連這點自由都沒有!爲什麼會這麼的折磨人?!
夏溫暖面無表情地將林依的反應看在眼底,忽然覺得自己真是無聊透頂,好端端的,她怎麼擺架子教育起她來了?
呵,她配麼?
這樣想着,夏溫暖竟是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也不管這會不會又傷到林依小小的玻璃心。
算算時間,正主也應該要到了吧!
夏溫暖回過頭,視線避開重重人羣一路往前,她似是看到了什麼,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然後她迅速地將手中那杯快要飲盡的果汁擱下,換了一杯新的,手指輕輕撥開垂下來的幾綹髮絲,露出了傲人的頸部曲線。
林依還在那兒顧影自憐,夏溫暖才懶得去管她,優雅地轉過身,走遠,毫不留情地將她一個人扔在了原地。
開玩笑,正事要緊!
她又不是林依的保姆,犯不着真得守到項慕川回來,再來個完美交接吧?
夏溫暖眉心微動,將諷刺的笑意斂去,接着露出自信滿滿的微笑。她慢慢地穿過三五成羣的人潮,偶或點頭向熟識之人打個招呼。
忽然地,手腕被一道堅定卻不失霸氣的力量牽住,溫熱感急速侵襲而來,夏溫暖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甩開,耳畔卻立刻遭到了充滿邪氣的擾。
——“別亂動,果汁會灑出來。”
好聽的男聲裡,滿滿都是誘人的蠱惑,還夾雜着些許狡黠的笑意。
夏溫暖只覺耳朵都快要懷孕,垮下眉梢,急忙避開了他灼熱的吐息,不耐地甩出一句,“你來幹嘛?項忱在哪裡?”
她微慍的視線狠狠朝着長身玉立的男人掃過去,像是恨不得要在他似笑非笑的俊臉上開出一個大洞來!
項慕川也不惱,低下頭拿幽深的眸光緊緊盯着她猛瞧,噙着下巴,顧左右而言他,“這條裙子,是不是太透了?我好像能看到……”
“項慕川,你朝哪兒看呢?!”夏溫暖又氣又羞,恨不得踮起腳尖抽他個昏天暗地。他那個居高臨下的視角,視線又那樣的露骨,竟然還說她裙子透,到底要不要臉!
“唔——粉色的。”
項慕川曖昧地挑着眉,意味深長地吐出三個字來。
夏溫暖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都快要滴出血來,也不看他,只暗自用力推搡着他的胸口,咬着牙道,“項慕川,你找死是不是?林依就在那邊,你快點過去!”
“可我是來找你的。”
項慕川一邊調笑地說着,一邊得寸進尺地大手一伸,緊緊扣住了她的腰肢,根本不留掙脫的餘地。兩道身影,一黑一白,遠遠望去,貼合得再無縫隙,分外和諧!
“哈?”夏溫暖心下煩躁,他手上的熱度燙得讓人無法忽視,像是能將她整個人點着。想也不想就擡起眼眸狠狠剜了他一眼,她低聲怒道,“你給我鬆開!”
這個臭流氓!賤得無可附加了!
“你確定?”項慕川朝着某處擡了擡下巴,問得一臉得意。
夏溫暖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不遠處一對中年男女正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向他們相攜走來,男人她在項氏的早午餐會上見過,盛世公司的董事長——李延盛。
旁邊站着的是他的夫人,麗煌珠寶行的執行董事,也是這次慈善年會的主辦人——傅菁。
夏溫暖忽然就定住不動了,項慕川感受到她舉止之間的軟化,瞭然地點點頭,肯定道:“你果然是爲了她而來。”
“閉嘴!”夏溫暖沒好氣地吐出兩個字,然後立馬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對着已經走到面前的貴婦人露出甜甜一笑,乖巧地叫人,“傅姨。”
“呀,還真是溫暖呢!那麼多年不見,我還以爲認錯人了。”傅菁保養得極好的臉上也很快露出笑容,她親暱地拉過夏溫暖的手,嘖嘖感嘆,“長大了,出落成大美人兒了!”
夏溫暖靦腆地輕笑,目光則停留在傅菁脖子上戴着的那條項鍊上,眼淚形狀的墜子,深藍色的寶石,絕非凡品。
倒不是說她的身家買不起一條寶石項鍊,而是這一條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品,麗煌珠寶行的鎮店之寶——人魚之淚。
除了夏振海,沒人能給得起!
夏溫暖默默收回視線,傅菁殷勤地將她拉向了李延盛。
“老李,這就是我經常向你提起的夏家千金——夏溫暖,算是我半個閨女了!”傅菁說這話的時候還帶着幾分自豪,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個調,然後她又友善地給她做介紹,“溫暖啊,這是我老公,你叫他李叔就行。”
“李叔好。”
李延盛頗受用地點點頭,直言不諱地誇讚她,“世侄女長得真標緻。”
“李叔過獎了。”
夏溫暖稍有不自在,她不太喜歡男人話裡隱藏着的露骨輕佻,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倒是項慕川忽然往前站了一步,意欲明顯地遮住她大半個身子,陰沉的俊容上,似乎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他的老婆,由他護着!
傅菁不由震了一下,眼前的年輕男子容貌俊逸,氣度非凡,尤其是眉宇間的那股狂妄霸氣,簡直能將人逼得退避三舍。
她和李延盛對視了一眼,神色疑惑。
“這位是項氏的總裁——項慕川。你知道的,最近我一直在忙的工作,就是和他們集團有關。”李延盛微胖的臉上皮笑肉不笑,開口沒多大的情緒,卻也並不遮掩話中的淡淡諷刺。
也是,項慕川胃口那麼大,張嘴就要收購他打拼了十多年的公司,這就跟明搶人家親生兒子的性質差不多,難道要指望李延盛點頭哈腰地給他請安還是怎的?
果然,傅菁的臉色也急速冷了下來,對項慕川的那點欣賞,很快煙消雲散。連帶看着夏溫暖的視線,都有些不滿起來。
“原來是項總裁,那真是幸會了。”傅菁擡起手臂,腕上的玉鐲子泛着柔亮的清光,她別開臉,不冷不熱道,“我有幾個朋友在那邊,先失陪了。”
李延盛則緊緊地陪在妻子的身邊。
項慕川晃着酒杯中醇香的白蘭地,笑容高深莫測地輕輕點頭,不語。
夏溫暖眼睜睜地看着傅菁夫婦走遠,心裡那個鬱悶哪!想想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們,又成功地搭上了話,項慕川倒好,只一個凶神惡煞的眼神,就把所有事情給攪黃了。
可她卻連朝他發脾氣都不樂意,轉過身,就着杯口,憤憤地喝了一大口果汁。
項慕川看着好笑,大手撫過她的髮絲,撇撇脣角柔聲道,“好了,別生氣。喝這麼多蘋果汁,等下胃會難受的。”
“你走遠點,別和我說話。”
項慕川抓住她亂擺的手指,輕輕握住,無奈地小小聲,“你講點道理行不行,我很無辜的。”
“你無辜?”夏溫暖只覺得氣悶,手指掙了兩下卻抽不出來,她索性也由着他,嘴上質問,“你無辜你忽然走到我身邊來,還特意擺臉色給李延盛看?!說白了,你就是不想我和傅姨他們說話,對吧?”
項慕川提起一口氣,沉着臉,嗓音陰冷,“那個色膽包天的老頭子!簡直就是在找死!你忍下了,不代表我就得忍……”
夏溫暖撫額,不遺餘力地低聲打斷他,“你明知道我的目標沒放在李延盛身上!”
“所以,你很有把握能從傅菁口中套出什麼來?”項慕川毫不猶豫地戳穿,“那女人明擺着在防你,表面功夫誰不會做?別到時候給賣了你還幫着數錢!”
“誰說這個,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應該出現來妨礙我!”
“呵,這話真可笑,搞得李延盛不知道你是項太太似的。他們現在是因爲我的緣故掉頭就走,不過旁人看來我們算是已經其樂融融地寒暄過了,面子裡子都還在。可萬一你一個人來會這夫妻倆,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善茬,沒準聊得正歡就找個由頭把你撇下了,那麼多雙眼睛等着看笑話呢,到時候有你受的!”
夏溫暖不怒反笑,“怎麼,聽你的意思,我還得謝謝你了?”
“不客氣。”項慕川得了便宜還賣乖。
夏溫暖臉一沉,她頓時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拉低了。
這時候,李延盛的手機忽然響了,兩人警惕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
大概是很重要的人來的電話,男人即刻停下了腳步,連陪妻子會客都顧不上了。但他卻沒有立刻就接,不知在顧忌着什麼,左顧右盼的,緊蹙的眉間一片心虛。
夏溫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驀地勾起一抹笑,明亮的雙眸中,閃爍着宛如繁星般耀眼的光芒。
不會錯的。那是——獵人鎖定了獵物的眼神!
項慕川迫近一步,脣壓在她的耳垂上,吐出的熱氣直直鑽進她的耳中,“怎麼,決定換目標了?”
“你少管。”夏溫暖不着痕跡地側頭避開他的挑、逗,面上死水一般平靜,口氣嘲弄,“還有,離我遠點,別老是秀恩愛給旁人看。你也不嫌惡心!”
說完這話,夏溫暖頭也不回地邁步走開。只是在經過李延盛身邊的時候,她刻意放慢了腳步,隱約可以聽見男人低沉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從包住嘴巴的指縫中脈來。
——“你怎麼打來了?唔……我抽不開身……”
——“儘量吧……晚點會去陪你的……”
——“好,你乖乖的……”
夏溫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那種深得入了骨的精明,光看着就讓人小心肝發顫:像這樣子爲老不尊的臭男人,她是不介意用點非常手段,讓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項慕川那區區的氣勢恐嚇算什麼,她夏溫暖要報復一個人,足可以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高速首發總裁前夫,休想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