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浩被納蘭珉皓這麼一吼,方纔的豪情壯志頓時消散地無影無蹤,是啊,他憑藉一己之力就算說出來又如何?苦笑着走到千帆身旁,靜靜地不發一語。
“帆兒,你看這人木訥得要命,你就不要生氣了!”納蘭珉皓白了馮浩一眼,笑眯眯地討好道。
“看你得熱鬧吧,不必管我!”千帆端起酒杯,繼續喝酒,卻什麼也沒有多說,而納蘭珉皓早就轉過頭繼續看着那城門擠成一團的模樣,時不時還哈哈大笑幾聲。
陸遠這個時候才突然想起納蘭珉皓是個紈絝世子,可是他娶得世子妃可不是一般人,要知道當年嶽千帆一戰成名,整個湟源國都知道,如果她要插手這裡的事,那豈不是很麻煩?
偷偷拿眼看了一眼千帆,卻發現人家絲毫沒打算搭理馮浩,就這麼一杯酒一杯酒的喝,跟喝水似的,完全看不出醉意。
陸遠只顧着擔心千帆的事,反倒是忘了他們是坐在樹蔭下,而自己這羣人是站在太陽下的,午時的陽光是最熱最毒的時候,這還沒站多久往日裡養尊處優的這些人都開始熱的渾身冒汗,站立難安。
馮浩聽得身邊不遠處一會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一會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不禁奇怪地轉過頭,卻發現平日裡那些眼高於頂的人都一個個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時不時偷偷抹了一把汗,還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唯恐被那個喜怒無常的世子給怒罵一頓,不過怒罵還是小事,萬一人家心情不好,直接砍了自己,到時候豈不是投訴無門?
馮浩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天,心想着這天氣雖然熱但也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啊?等到他偷偷擡眼看天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頭上是鬱鬱蔥蔥的樹葉,陽光完全被遮擋住了。
偷偷拿眼看了看自己的腳下和站在不遠處的陸遠的腳下,頓時明白了,原來方纔他們都站在太陽底下,而這位世子妃之所以叫自己是讓自己不必被陽光炙烤!
馮浩想到這裡立刻看向自己面前的千帆,完全沒有想到萍水相逢的情況下這位世子妃竟然能一眼就看出他們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心中那個感動啊,完全是無以復加。
只不過若是千帆知道馮浩心裡所想,只能扶額嘆息了,她又不是長了一雙神眼,能看到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要說這人的想法也真是太單純了吧?這種人是怎麼做到縣令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城門處的百姓終於散開了,而衆人只聽“咚!”“咚!”幾聲下來,只見陸遠帶來的人裡有幾個終於堅持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納蘭珉皓這才恍然大悟地說道:“你們怎麼站在太陽下面呢?趕快救人!”
“是!是!”那些人彷彿得了大赦一般,擡着人就往城裡跑,唯恐被納蘭珉皓再留下,很快原地就只剩下陸遠和他幾個比較看重的人。
“你是運城的大善人?”納蘭珉皓看着陸遠,突然問道:“今日本世子花了好多銀子,一點也不開心!”
“世子儘可放心,請世子移步到陸某人的府上,到時候一定會讓世子滿意的!”陸遠這會也是熱渴難耐,卻依舊笑着說道:“陸某人已經在府上準備好了美酒佳餚,世子這邊請!”
“好,那本世子就不負你的好意了!”納蘭珉皓走到千帆面前,拉着她笑眯眯地說道:“帆兒,咱們去吃些好吃的,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的真是辛苦你了。”
“讓那個馮浩也跟着!”千帆走了幾步停住腳步,沉聲安排道:“我在運城這幾日就由他給我做嚮導吧!”
“是!”站在不遠處的小魚立刻應聲,隨後走到馮浩面前,笑着說道:“馮大人,請跟我們一起走吧!”
馮浩因着前頭千帆特意把他叫到樹蔭下的事還在感動不已,這會也沒有多說什麼,便老老實實地跟着小魚一起往前走,而陸遠身邊方纔那個諂媚的男子看着衆人都上了馬車,立刻低聲問道:“大人,要不要做了他?”
“這會他可是世子妃眼前的紅人,不可輕舉妄動!”陸遠陰沉着臉看着他們的馬車進了城,冷冷地說道:“去把這件事告訴朱濤,讓他想辦法吧!”
“是!”那人聽到陸遠這麼安排,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世子、世子妃一路辛苦了,這可是運城自釀的美酒,絕對美味!”到了陸遠府上,陸遠自然是不會沒有眼色地讓美姬跳舞,只是安排了美酒佳餚款待他們。
千帆沒坐多久,便對納蘭珉皓低語了幾句,納蘭珉皓立刻點頭,隨後指着小白兒說道:“世子妃要出去逛逛,好生照顧着!”
“是!”小白兒和翠煙、翠柳陪着千帆往外走,走到馮浩的桌前,千帆不悅地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馮大人,你還沒有吃完麼?前頭帶路!”
“回世子妃的話!吃完了!”馮浩立刻起身帶着他們往外走,而守在門口的小魚也立刻跟了上去。
“世子,陸某特地準備了美姬跳舞,不知道世子有沒有興趣?”沒多久,管家匆匆走到陸遠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陸遠立即笑着說道:“方纔管家來說,世子妃已經出了府,想必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的!”
“有眼色,我喜歡!”納蘭珉皓立刻喜笑顏開地說道:“不過那些銀子記得給我送到房裡去,若是被別人看到……”
“世子放心!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的!”說完,陸遠便拍拍手,幾個長相妖媚的女子立刻走了進來,對着衆人便是一陣扭腰翹腿,惹得納蘭珉皓連連叫好,一時間氣氛格外熱烈,而陸遠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在他看來只要肯收銀子,喜歡美色,那就什麼事都好辦。
只不過他很顯然忽略了有些人是不能以常理出牌的,比如氣氛剛剛熱絡起來,那些人都喝了不少酒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人,看到那個人,坐在最上頭的納蘭珉皓立刻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好像完全不屬於這裡一般。
陸遠正覺得奇怪,下一刻脖子右邊已經多了一把寒氣逼人的寶劍,那些歌姬看到這一幕都嚇得大叫起來,千帆冷眼望過去,冷聲喝道:“都給我閉嘴!”
整個堂廳裡鴉雀無聲,千帆冷冷地看着陸遠,手中的劍再往前一分,納蘭珉皓立刻驚叫了一聲,好聲好氣地說道:“帆兒,都是誤會,你……”
“世子說是誤會,那便是誤會!”千帆柔柔地開口,手起劍落,那陸遠突然捂着左臂倒在地上,鮮血噴涌而出,衆人這才發現原來陸遠的左胳膊被齊齊砍了下來!
衆人恨不得自己現在立刻消失,千帆接過小白兒遞過來的絲巾擦過破軍,扔到了陸遠的臉上,冷冷地說道:“運城,陸家當家人陸遠,左臂。”
“運城,陸家當家人陸遠,左臂。”一直站在千帆不遠處的翠煙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冊子,刷刷刷地將方纔千帆所說的話記了下來。
有眼尖的人餘光一掃,赫然發現上面已經記得滿滿當當的,黑乎乎的一片,果不其然,翠煙記完之後便笑着收起東西,隨後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灑在了陸遠的左臂上,血幾乎是瞬間便止住了。
“陸先生算是世子妃給了面子了,前幾日在邨州有個富商不知好歹竟然敢往世子房裡送人,直接被世子妃五馬分屍了,陸先生要不要看一看這小冊子?”翠煙故意掏出小冊子往陸遠面前一遞,陸遠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是陸某人的不是,多謝世子妃手下留情!”陸遠心裡那個恨啊,他這麼多年順風順水,別人都是恨不得舔着他腳趾頭來巴結他,今日竟然被人在自己府上砍了手臂,而且什麼都說不得!
難怪這些年都說當年流連花叢的世子爺轉了性情,有這麼個面上溫柔如水,下手卻狠辣無情的世子妃,誰敢惹?而且人家根本不傷世子一根汗毛,傷的全是他們這些人!
就算說出去人家也只會說你們自己活該,誰讓你往人家世子身邊送女人,這不是膈應人家世子妃的麼?還不等他多想,千帆的聲音已經在廳堂中幽幽響起。
“許是運城離了京城遠了些,但是請各位記清楚了,我嶽千帆曾經是湟源國的戰神,也曾是百姓口中的殺神,所以我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
說完,千帆彷彿立刻變成了那溫柔可人的小女子,柔柔地對納蘭珉皓笑着說道:“世子想必多日奔波也是勞累不已,不如妾身先伺候世子歇息一會如何?”
“當然!”納蘭珉皓立刻走到千帆面前,一行人往外走去,而納蘭珉皓在邁出門檻的那一刻特地回頭看了陸遠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覺得可惜。
等到千帆等人走光了,那些人才手忙腳亂地衝上來,七手八腳地把陸遠扶起來,又扶回臥房,找了大夫才紛紛告辭離去,大夫看完之後才嘆息地說道:“陸大人,您這左臂怕是沒辦法救治了!”
“滾!”陸遠直接一巴掌將那大夫打出老遠,惡狠狠地坐在牀上喘着粗氣,管家疾步走進來跪在地上哭訴道:“是老奴沒有用,那世子妃突然折返,直接讓人按住了所有的人,老奴沒辦法給老爺報信,老奴罪該萬死啊!”
“別嚎了!”陸遠厲聲打斷老管家的話,冷冷地說道:“去外面放出消息,就說岳千帆砍了我陸遠的胳膊,煽動百姓來鬧,我倒是要看看你嶽千帆能能不能敵得過百姓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