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先猜測的一點都不錯,宮庶此來大陸,不亞於刀山火海走一趟,於公於私都是爲了鄭耀先。
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當年佔據華夏的國民黨敗退小島,還不自量力地想着“反攻/大LU”,卻不知時光消磨之下不僅沒有找到機會,結果老將紛紛凋零,很多人漸漸適應偏安,大陸也日漸發展。
不說別的,就是土改之後逐漸普查人口,潛伏的特務就頂不住了,用鄭介民生前的話說,十年過去,國民黨留在大陸的將級別軍官也只剩下鄭耀先一個。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即使是鄭介民和毛人鳳這種明顯不如戴笠的最高層。也在幾年前因爲各自的原因逝世。讓其情報部門更加羣龍無首。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島內的最高領袖終於決定啓用鄭耀先這枚王炸。讓他去香港接替宮庶的職位,務必扭轉劣勢。宮庶對此沒什麼不滿,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有點疑慮。
“宮庶是個聰明人,但是可以說一句愚忠愚孝。”萬古嘉陵江旁,半山腰的絕密辦公室內,並不厚的鏡片後,鄭耀先目光深邃地望着外頭的百船竟渡,沙鷗掠魚。他平靜地分析道:“他是個講封建倫理的人,在他眼裡孟熒同志已經改嫁,這就是背叛。之所以綁架她而不傷害她,也不過是爲了引出我罷了。看來我這軍統六哥的形象還真是深入人心了,不僅騙過了老蔣,也騙過了他。”
語意蕭索,但內核堅定。用鄭耀先自己的話說,他從入行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爛入泥沙的準備,雖然有時候會痛苦難忍,但是從不會被打垮。
經過了這麼多年。袁農畢竟是抗戰時期和解放戰爭時期,敵後抗戰多年的人。性格雖然有些古板,但畢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猜出來了鄭耀先的真實身份,雖然還對他殺害自己的同志有一些意見。他雖然知道他是情非得已,敵意並不像一開始那麼大了。
但要想完全放出芥蒂,那明顯也是不可能,因此他說話也格外不客氣,“你也不要光分析宮庶啊,孟熒同志怎麼辦,這兩年她心臟越來越不好,可經不起那種特務折騰。說來你也真是的,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何況還是敵方陣營的。你居然把宮庶教的這麼變態,咱們的同志這兩年吃了多少虧?”
這話就有些打人臉了。能夠在這屋子裡開會的幾位同志都有些臉色過不去。陳國華作爲最高領導,忍不住出聲提醒道,“老袁,老鄭也是爲了工作。以前的事情不要再說了。”
誰知道袁農在這方面是個不折不扣的鐵頭,“如果他不是爲了工作,我還會好好的在這裡和他說話嗎?就不說早年犧牲的孟隊長。就是馬小五同志這些年吃了宮庶多少虧?”
說到這個,大家面色都有戚然。早年犧牲的游擊隊長,他們或許不認識,只是把它當成一種烈士崇敬。但馬小五在山城多年,大家幾乎都算是看着他成長的。
也可以說是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鄭耀先不能出面,韓冰在孟熒的不斷努力下成功讓人產生懷疑,逐漸脫離核心行動,全國雖然有很多敵特人才,但是全國一盤棋,也不可能所有的都給了山城啊。鄭耀先苦心培養的馬小五這些年來對上宮庶,不是肺被打穿了就是全身骨折。
鄭耀先還是那樣的神色,只是默默抽了一根菸,道:“我親自去,一定能引出他來。”
此言一出,屋內衆人不同程度上都露出一些同情或者敬佩之色。因爲這個世界線的收縮。鄭耀先其實並沒有的與他曾經的生死兄弟下過死手,可偏偏是面對他最得意的弟子,同時也是對他最忠誠的下屬宮庶,不得不賣了世俗的情誼走這一步。但是心裡惋惜歸惋惜,黨紀國法大如天。在沒有更好的情況下,大家還是支持鄭耀先這一舉動的。只是陳國華職責所在,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取得宮庶的信任?這個傢伙可是屬泥鰍的。”
這個信任,當然是指鄭耀先能夠成功擺脫公安局對他的監視。兩人見面不會碰頭。
“十足的把握,不過把我的思維帶入到他。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歌樂山了。我每年都會去給她掃墓,這不她的忌日又快到了。至於公安方面,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所謂反其道而行之。你。就是又打着清查的幌子把鄭耀先羈押了一段時間,出來的時候人都不成樣子了,把周喬嚇得哇哇哭,自然也不能去祭拜她的母親——時間卡的很準,正好是林桃忌日的頭一天釋放。
鄭耀先看着女兒如此,自然是心痛的。但一切也都是爲了任務,所以他就把孩子託付給了已經釋放的徐百川。悽悽慘慘的去給亡妻上墳。
在林桃的孤墳邊發生了什麼,夢瑩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當時正在被宮庶關着。但是,鄭耀先“軍統六哥”的名聲並不是吹出來的。很快,遺留的反動勢力幾乎全部落網,孟熒也獲救。
隨着宮庶的隨身物品被搜查一空,孟熒自然還記得劇情裡那個宮門倒郵票,拿出來去和原來的劉新傑道:“我記得當年在北平的時候,姑父和紅隊鋤奸五爺教過我,這種發行量很少的郵票,非常適合特務接頭。只要齒輪對上,那就代表着信物無錯。可見宮庶來肯定不知是找六哥的。”
那當然,他還要找影子嗎!
劉新傑倒是非常認同這個觀點,“沒錯,當時國民黨從上海敗退之前,也採取過類似的方法。只是你這話不和陳國華,也不和鄭耀先同志說,跟我說有什麼用啊?”
說到這個,孟熒就有些生氣。當然更多的是無奈,“要怪就怪我是通訊員出身。他們在這些核心機密上,從來不相信我的判斷。而且說實話。劉大哥,我還有件事想請你幫我去說情。”
劉新傑已經和她很熟了,但真沒有聽過她這種請求,詫異道:“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有話直說也就是了,不過我也好奇什麼事能把你這個小福星給難住。”
“您說的沒錯,我還真是被難住了。”孟熒嘆了一口氣,道:“劉大哥,你要相信,我並不是思想不純粹,或者對黨並不夠忠誠,只是出於人道主義的想法。這些天我被敵人抓住,瞭解了一些你們可能不知道的內幕。像宮庶、延娥這些人冥頑不化,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他們的隊伍裡有很多人是新中國成立之後才長大甚至出生的,只是因爲家庭成分不好,找不到工作才誤入歧途。真的要把這些人都給槍斃嗎?那也太過殘忍了。您能幫我反應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