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川先是一喜。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妹最是心善,她一定會善待我兒子的。接着又意識到什麼不對,追問道,“她終於是改嫁了。”
韓冰冷笑一聲,說,“鄭耀先無影無蹤,難道還要她守節一輩子?這可不符合新社會的公序良俗。。”
徐百川沉默不語,又抽了一口煙,吹雲吐霧讓韓冰很不舒服,但專業素養很快壓過了她內心那點兒煩躁。她繼續平靜的說,“既然你不願意說鄭耀先的事情,那我們就來聊一聊宮庶。”
徐百川放下了手中的煙,正色道:“他是老六的死黨,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短短几年,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尉破格提拔到少將兼任軍統山城戰站長。聽說這大半年間,他讓你們山城公安局和秘密戰線的人也非常頭疼。這就足以證明,如果有人能夠繼承老六的衣鉢,那就只有這個宮庶了。”
韓冰步步高緊逼,“那他就沒有弱點嗎?”
徐百川道:“是人當然就有弱點。他是老六一手提拔上來的,對老六忠心耿耿,也講義氣。也只有老六能夠抓住他的死穴。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夠置宮庶於死地的話,這個人非老六莫屬。”
韓冰倒是不吃驚,而是玉手轉着鉛筆,道:“那鄭耀先呢,他就沒有弱點嗎?”
說到這個曾經的結義兄弟,這個世界上可能是自己最牽掛的人之一,徐百川又明顯沉默了一會兒,但是終究形勢比人強,他還是回答了起來,說道:“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老六那麼鬼精鬼精、八面玲瓏的人。他的弱點到底是什麼,要真要找一個,可能是他的名氣吧。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行事高調,不留餘地。導致他在各國的名聲都很大。不管是國黨內部高層,還是你們都把它視爲心腹大患,這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弱點。但後來我又想到,可能弟妹……孟熒也算是他的弱點呢。”
這時一旁的馬小五不自覺的撇了撇嘴,說:“當年他逃命的時候,把老婆拋下,一走就是五六年不見人影。這要是死了也罷了。如果周志幹就是鄭耀先的話,那他都娶了別人,連孩子都有了,這算是哪門子的把老婆看重,還弱點呢?難不成孟熒同志手裡有什麼他的把柄?”
徐百川哂笑一聲,像是在嘲笑這位共!黨審訊員的無知,“老六少年成名。巔峰的時候,即使是戴笠和毛人鳳,也在他手裡討不到半點便宜。如果孟熒手裡有他的把柄。他又怎麼會任由孟熒在這些年裡活得好好的呢?”
韓冰步步緊逼,“那徐先生你爲什麼又說?鄭耀先的弱點有可能包括方孟熒這個人呢?”
“因爲他們兩個身世很相似,或者說某種程度上有些同病相憐。孟熒從小被父母雙雙放棄,耀先則是膠州人,父母死於和日本人的鬥爭,小小年紀留下了他一個人。而要先不僅在1941年把孟熒帶出了上海那個魔窟。而且把他安排在戰地醫院的後勤部門兒,後來又直接把他接回了家裡,讓她去上學,完成學業。我從來沒有見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這樣上心。”
“至於剛纔這位小夥子說的拋棄了孟熒。韓科長自從老六1946年春天從陝北延安回來,韓冰這個名字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既然你是他棋逢對手的敵人。你也應該也能想到,在一個男人朝不保夕,隨時可能喪命的情況下。尤其是孟熒的父兄,當時已經找到了她,他留下孟熒,未必是對她沒有情分,而是想更大程度的保護她。”
“那方孟熒會不會是鄭耀先安排的死子?就像你剛纔說的,沒有組織,沒有任務,不聽不動,但其實內心還是忠於國民黨的。”韓冰學的很快
徐百川繼續道:“這個就要去靠你們自己查證了。據我所知,自從1948年底方孟熒正式加入你們的野戰軍醫院以來。貴黨可是對她信任有加,多次讓她照顧高級軍官。但我這裡絕對沒有收到她任何的情報。” “而且你們還在報紙上大肆宣傳。她爲戰士縫合斷臂的,還有這次朝戰爭,她趕赴沈城後方醫院爲重傷戰士治病的事情。我們其實也都有所耳聞。”徐百川說完嘆了一口氣,他真的有時候不明白孟熒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什麼,但當此大勢之下,人難以匹夫撼樹,他也能夠明白孟熒的選擇。
就在同一時刻,山城北部一間破廟裡。明顯落魄了很多的宮庶和宋孝安正在一起說話,忽然有人拿了一份報紙過來。那人着急忙慌的說道,“站長,孝安哥不好了,現在已經確定四哥的兒子被共黨接到了上海。”
“什麼?”
兩個人同時驚呼道。宮庶更是一把搶過密電看了起來。呆愣了一會兒才凝重的說道:“孝安哥哥,恐怕不好,四哥說不定會變節。”
“放屁。四哥怎麼會變節?”宋孝安當即大怒。破天荒罵了髒話。
宮庶也沒有跟他計較,而是分析道:“四哥這輩子除了六哥,最看重的就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現在他已經被共黨牢牢控制在手裡了。四哥怎麼熬得住?”
他說罷又憤憤的踹倒了凳子,說道,“毛人鳳,這個缺德到家的傢伙,拿人家孩子要挾別人,現在好了。作繭自縛,他自己不要良心。倒是誤黨誤國。現在六哥更危險了。”
宋孝安終於也聽出了一些道理。着急到。四哥可是六哥的拜把子兄弟,他一定有證明六哥身份和聯繫他的方式。雖然這話他從沒說過,但我們心裡都是明白的,現在可怎麼辦?就怕六哥不知道,四哥可能會把它給賣了!”
宮庶扶着額頭,“現在這個還不是最危險的,畢竟六哥已經被共產黨處控制起來一年了。她那個腦子我們都趕不上。說不定已經預想到最壞的結果該怎麼辦了。但是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怎麼了?”宋孝安神經質地問。
這也不能怪他,這一兩年來,他們就像過街的老鼠,現在是完全能夠理解當年共黨游擊隊在川渝地區的艱苦程度了。所以神經也變得格外敏感。
“六嫂……現在應該叫方孟熒女士了。她改嫁了,田湖傳來了消息,她很快就要帶四哥的兒子來山城。”宮庶臉色有點兒難看的說。畢竟對於男人來說,三妻四妾好像不是問題,但是王寶釧不能獨守寒窯18載,就變成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了。
“不能讓她來啊,宮庶弟弟。”宋孝安急了,“她和六哥在一起共同生活了那麼些年,肯定有些私密事兒是能說準的,她一來,如果完全倒向了共黨,那麼是能把六哥的身份着實的,這樣一來,六哥哪還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