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退兵
和諾羌方面的直衝九霄的歡呼不同,吐谷渾方面則全部都呆若木雞一般。尤其是吐谷渾的首領慕容喜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是真的。要知道慕容達樹裡可是他們吐谷渾的驕傲,正是因爲他擁有絕對的實力,這纔派出他去向對方挑戰的。原本想來個開門紅,順便打擊一下對方的士氣,沒想到原本手拿把攥的事情,居然被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年輕人給破壞了,更加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慕容達樹里居然只堅持了兩個照面,便被對方連人帶馬給分了屍。
這個慕容達樹裡雖說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是卻是自己最爲欣賞的晚輩,不想今日交戰之初寸功未立便慘死在這裡。慕容喜兀不由得心中一陣劇烈的絞痛,不由得大叫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在戰馬之上晃了幾晃,如果不是身邊的人伸手將他攙住,就搖滾落馬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喜兀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向四周張望了一番卻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草地之上,身旁更是圍着一大圈的麾下將領。在一名麾下將領的攙扶下,慕容喜兀緩緩地站起來後,向着周圍的人問道:“這是在哪裡,你們爲何要擅自脫離戰場。”
攙扶他起來的將領說道:“王,剛纔您一時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我們這纔將您攙扶到後面休息了片刻。您只管放心,前面有慕容祿成將軍在指揮全軍正在與對方對峙,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慕容喜兀晃了晃還有些發昏的腦袋,問道:“我暈過去多久?達樹裡的屍首有沒有搶回來?現在的戰況如何?”
“也就是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屍首倒是搶回來了,不過我們又損失了四員戰將。”
“胡鬧,你們也不想一想,連達樹裡都不是他的對手,怎麼還要讓這麼多人前去送死!祿成爲什麼不去阻止他們,你們爲什不去阻止他們?難道你們自認爲比達樹裡還要強不成?”
“王,您誤會了。他們四個人是同時出去的,目的是爲了搶回達樹裡的屍首,卻不成想只堅持了三個回合便全部陣亡。如果不是對方讓我方派出士卒將他們的屍首擡回,只怕此刻……”
“噝……”慕容喜兀聽後不由得大吸了一口涼氣。四個人同時上場,卻只不過堅持了三個回合便全部被滅,對方的這個將領也未免太過厲害了吧!“你們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嗎?”
“不知道……”所有的人都搖了搖頭。攙扶他起來的那個將領說道:“從諾羌士卒的吶喊聲中隱約的可以聽到他們再喊什麼,戰神、親王之類的,具體指的是什麼,兩軍相距太遠實在無法聽清楚。”
“戰神?親王?……諾羌不是隻有一個親王嗎,好像叫做圖門圖吧?怎麼突然間又蹦出來個什麼親王?諾羌國王和圖門圖兄弟兩個不是都沒有子嗣嗎?這個親王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末將就不知道了……王,據說他們的國王重病在身,早就不再處理朝政了,這些年都是諾羌的大公主在率領軍隊和我們交戰。您說這個突然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親王,會不會就是那個諾羌公主的夫婿?”
“哦?你的意思是說諾羌的國王已經死了,或者說將王位傳給了那個公主?”
“不這樣的話,末將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解釋。”
慕容喜兀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來我們太低過了諾羌人了,一直以爲他們不堪一擊,所以從來沒有關注過他們的消息。想不到短短的十幾年的功夫,他們便已經擁有了和我們一戰的實力。是我們太過於大意了,此番之仗不好打了……傳我的命令,全軍向後撤二十里安營紮寨。”
多少年來雙方作戰之時,一向都是諾羌國處於被動挨打之勢。如今這番交戰,雖說士卒們並沒有衝鋒陷陣,但是畢竟還是自己一方佔據了主動。當下從將軍到士卒紛紛請求追擊敵人,雷霆雖說並非精通兵法之人,但是對方是戰敗潰退還是主動後撤,他還是看得出來的。他也知道手下的這些個士卒和將領們一直都憋着一口氣,但是盲目出擊勢必會將自己掙來的大好局面破壞,於是毫不猶豫的便拒絕了士卒們和將領們的請求,並且下令原地紮營。
晚飯後,沙密脫以及所有的將領都來到了雷霆的中軍大帳,異口同聲的提議:趁着對方今日大敗,士氣正低落的機會,趁着夜色去襲營,一定能夠大獲全勝。對此,雷霆再一次的毫不猶豫的予以否決。開什麼玩笑,對方充其量不過是遭受了一個小挫折,士氣上受到一些打擊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根本就算不上士氣低落。相反的是,對方的主將此刻肯定憋了一肚子火沒處撒,這個時候去襲營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這種傻事只要自己的腦子沒有被踢或者進水,就絕對不會去幹的。爲了防止手下的將領私自行動,他特意安排自己的親衛隊去守衛營寨大門,並且下嚴令任何人膽敢私自出營,原地斬首。
吐谷渾方面在臨時的營寨外埋伏了整整一夜,原本以爲自己的主動撤退,會使得從來沒有佔據過戰場主動權的諾羌人,在夜晚的時候派兵來偷襲,誰知道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害得他們整整一夜都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對方究竟是因爲吐谷渾多年來的形成的強勢而不敢來偷襲,還是因爲意識到了己方的行動計劃而沒有來呢?儘管慕容喜兀非常希望是前一點,那樣的話他們就還有戰勝對方的可能。但是就連他自己的內心深處都不得不承認,經過白天的作戰便可以表明,對方絕對不是普通人等,應該是識破了自己的計策纔對。想不到對方居然出了如此精通戰術之人,自己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在沒有遭遇到嚴重的損失之前,主動地率領隊伍離去呢?然而還沒有等他考慮清楚,就有手下的士卒進來報告,諾羌的隊伍前來搦戰。慕容喜兀聽後不由得大怒,這個小小的諾羌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居然敢主動地發起挑釁,如果不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還真的以爲有了一員武將就可以四處張揚了!傳下命令,全軍做好準備,半個時辰以後與諾羌決一死戰。
慕容喜兀在衆將領的拱衛下走出轅門,只見到對面的諾羌人已經在五里之外列好了陣勢,單等自己一方列好隊後便可以開戰。見此情景他的心中突然間升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向來都是被動防禦的諾羌人,居然主動地來向他邀戰,這本身就是對於吐谷渾的蔑視。他發誓要讓對方後悔他們所做出的這個愚蠢的決定,所以自己一方剛剛列好隊形,他便迫不及待的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
儘管前一天的單挑處於絕對的下風,但是多年來交戰中始終佔據上風所形成的心理優勢,使得吐谷渾的上下不但沒有變得怯懦反而憋着一口氣,他們發誓要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把前一日受的氣通過軍團作戰給找補回來。
四千騎兵一旦發起衝鋒,那聲勢也是非常浩大的,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是吐谷渾的騎兵身影。身處後方督戰的慕容喜兀見到這個情景,臉上已經呈現出了只屬於勝利者的微笑。這麼多年來,他們吐谷渾的騎兵在交戰之時還從來沒有失敗過,如果不是吐蕃人駐紮在吐谷渾的大軍,從人數上要遠遠的高於吐谷渾,甚至已經超過了吐谷渾人口的數量,他早就想與吐蕃一較高下了。諾羌只不過是個彈丸之地罷了,人口的數量更是不及吐谷渾的一半,居然也想挑釁吐谷渾的威嚴,自己將會用事實告訴他們,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笑話!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很快的便凝固住了。雙方相距只好還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便從諾羌的陣營之中飛來一陣箭雨。衝在最前面的吐谷渾騎兵在躲閃不及的情況下,紛紛的跌落馬下。更加令他吃驚的是,對方的箭雨居然連綿不絕的向着自己麾下的騎兵潑灑着,彷彿是永遠也不會耗盡一般。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眼看着自己麾下的精銳士卒,在對方射出的箭雨下成片的跌落馬下,一股冷汗順着他的兩鬢流了下來。如此遠的射程,連續不斷的攻擊,這分明是大唐的連弩的標誌性攻擊方式。諾羌人怎麼可能會擁有如此犀利的戰爭武器?要知道這可是大唐絕不會對外銷售的武器啊!爲什麼諾羌人的手中會有如此犀利的武器呢?沒有道理啊!
就在他糾結的短暫時間內,吐谷渾的騎兵在諾羌人連續不斷的打擊下,不得不終止了此番進攻,撤回到自己一方的陣營前。一次衝鋒,甚至都沒有與對方短兵相接,便損失了至少六七百人,這已經相當於吐谷渾總兵力的一成半。在清點完人數以後,慕容喜兀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王,這場仗沒法再打下去了,對方的弓箭太過於犀利了,而且射程也遠遠地超過我們一倍都不止,我們根本就無法靠近對方。”一名年輕的將領一來到慕容喜兀的近前,就開使發起了牢騷。
“蠢貨,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弓箭,而是弩箭,而且還是二十連發、射程達到一百六十步的連弩,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繼續向前衝,真是不知道死活。”一名看起來是那名年輕將領的長輩的中年將領,在訓斥完對方以後,轉而嚮慕容喜兀說道:“王,想不到小小的諾羌人居然也能夠擁有連弩,我們此番出動的兵力太少,而且缺少盾牌的掩護。繼續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這名中年將領的意思已經非常的明確,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已經沒有任何的勝算,與其徒增傷亡不如果斷下令退兵。慕容喜兀雖然是吐谷渾的首領,但是現在的吐谷渾是由幾個部族所構成,他的部族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由於是王族直系的一支,再加上是目前吐谷渾實力最爲強大的部族,所以才被公推爲首領,但是另外幾個部族的首領的意見,他還是不得不予以考慮和重視的。
儘管他心有不甘,但是現在的狀況確實沒有繼續作戰下去的必要了,所以在深嘆了一口氣候,下達了退兵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