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德與楊錢氏剛合計好,消息便被送了出去,其中德妃也得到了消息,她冷笑吩咐,“來人,將消息送到顏家,本宮要賣顏家個人情。”
“是,娘娘。”
德妃拿了茶几上的玉如意擺弄起來,自言自語道:“皇后真蠢,明明知道留不住皇上還要硬撐,呵呵,自食惡果!”她說罷眼眸一轉,又吩咐,“準備一下,明日去見皇后。”
如今趙儀已經不是太子了,她根本就不怕皇后,反而是個合作的好時機。
她的心腹陸續被派出去,就在趙淑得到消息,並派人去通知顏時忍的時候,她的人也到了。
顏時忍手裡拿着兩份情報,一份是趙淑送的,一份是來自德妃,他皺了皺眉,沉默了片刻,而後道:“筆墨伺候。”
顏如玉站在他身邊,聞言親自準備筆墨,“爹,未央宮那位也太過分了吧,竟然敢將主意打到咱們頭上來了。”
“哼,她有什麼不敢的?你準備一下,立刻出京回江南,我會修書一封給你母親,讓她給你說門親事,你那幾個表哥便不錯,實在不喜,還有你陳世兄,他對你一直極好。”
顏如玉雖然還是不情願,但這一次沒有反對,只是臉色懨懨的,攪着手絹,不知在想什麼。
顏時忍看她不情不願委屈的模樣,哼道,“你別再想那不切實際的,霍白川死了,還不快去準備!”
他有些後悔將顏如玉養得太不像其他大家閨秀,太有自己的主意,他都快管不住了。
顏如玉哦了一聲,轉身出了屋。
“哎。”顏時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霍白川豈是你能駕馭得了的?他要的是精神上的門當戶對,你還差太遠。”
他知道霍白川其實沒有真的死,只不過是詐死而已。
翌日,朝堂上,粱允四剛說:“有事快奏,無事退朝。”,顏時忍便站出來,抱着玉笏道:“臣有事要奏。”
趙弼剛邁出的腳步退了回去,他倒要聽聽顏時忍要做什麼,關於娶顏如玉的事,他剛知道,故此格外關心顏時忍的動向。
明德帝坐在龍椅上,精神不算好,微微擡手,頗有些有氣無力的道:“講。”
“皇上。”顏時忍跪下,先磕了三個響頭,而後才說:“臣已年邁,許多政事處理起來極其力不從心,加之離家數載,從未照顧過老妻,教養過親兒,爲人夫,爲人父,實乃不合格,心中有愧,日夜不能寐,故此臣今日特來辭別皇上,望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願大庸繁榮昌盛代代太平,請皇上恩准臣吿老還鄉!”
他一番話說得極其的誠懇,比起謝運,他實在算年輕,但卻能昧着良心說自己老了,要告老還鄉,明德帝大怒,只是他沒多少力氣,掀不起龍案。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向顏時忍,“你也要離朕而去!”
“皇上,臣是您的子民,永遠不會離開您,但臣真的老了,無力爲國朝再做什麼,自願讓位賢者,請皇上成全,也給後輩一個機會。”
他說完,又磕頭,極其的誠懇。
滿朝文武,都懵了,顏時忍這是鬧哪一齣?新黨的領頭羊一個個的辭官,難道真的要放棄這幾年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
打死他們,他們也不相信。
但顏時忍又完全不像作假,簡直讓人猜不透。
不過趙弼等人還是蠻開心的,這樣一來就不用費力氣去對付顏時忍了,尤其是關恆和林朝英最是開心,因爲顏時忍一走,他們的權利又大了幾分。
明德帝一雙已有些渾濁,卻乃能洞察的眼眸盯着顏時忍看了許久,突然輕笑起來,緊接着便是大笑,“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他伸手讓粱允四將他扶起來。
粱允四扶着他,他慢慢走下階梯,來到顏時忍面前,俯視他,並壓低了聲音對顏時忍說,“你們想看朕的笑話,朕偏不讓你們如意。”
說完,他越過顏時忍,往大門處走,臨出門前,聲音不大不小的說:“準。”
“謝吾皇隆恩浩蕩。”顏時忍叩謝。
從此,朝堂上沒有新黨主官,顏時忍走後,不過數日,便換成了趙弼的心腹。
新黨的官員,猶如潮水般退去,讓人捉摸不透,卻又讓趙弼等人大快人心,但有些人卻生出憂慮,勝利來得太快,他們覺得是在做夢。
然,不管是不是做夢,也不管新黨還有什麼後手,如今朝廷上已經掌握在他們手中,是最重要的。
沒有政敵可鬥,趙弼便有些不想讓楊仲入朝了,不過官場之道講究一個衡字,加之還有其他皇子虎視眈眈,關恆等均無楊仲有智謀,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請楊仲入朝。
帶着禮物去了楊家。
楊仲敷衍的給趙弼鞠了一禮,而後淡淡的問:“不知殿下到府上來所爲何事?”
“楊大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父皇命子瑜來請楊大人官復原職,還請楊大人莫要忘了,今日子瑜便是來感謝楊大人給子瑜這個面子的。”
楊仲冷哼一聲,“殿下,臣同意回朝,並不是因爲給你面子,而是因爲我孫兒,想讓老臣幫你也可,但臣有個條件。”
趙弼鬆了口氣,很配合的問:“不知大人的條件是什麼?說來子瑜聽聽,說不定子瑜能幫得上忙。”
“老臣只想長孫章兒能早日回家。”說起花費了大力氣培養的長孫楊知章,楊仲眼眸都紅了,眼中的恨意彷彿凝練出來了般,讓趙弼心中警惕。
心中警惕,然而面上卻表現出足夠的和善,道:“大人放心,廢除了科舉,大公子的罪名自然不成立。”
“不,老臣想讓他回家過年。”楊仲半點不退步,語氣森然,很是強硬。
廢除科舉制,不是一朝一夕能實現的,明德帝還未同意,誰也不敢去當這個罪人,朝中之人,誰也不是傻子,都知道科舉制是極好的選官制度,但觸犯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怎麼可能允許繼續下去?
然而,從歷史的角度分析,誰在當下廢除科舉,誰就是歷史的罪人,是國朝的罪人,說不定會加大大庸滅亡速度。
趙弼想了想,區區一個楊知章,讓他回來方法多的是,但楊仲卻只有一個,只要能幫他將楊知章接回來,就能得到楊家的勢力,還能得到楊仲的輔佐,這個買賣非常划得來。
“好,大人放心,子瑜一定讓大公子在年前回京。”他鄭重承諾。
“多謝殿下。”楊仲拱手感謝。
“不必客氣,子瑜先告退,還請大人明日能去上朝。”趙弼有道。
楊仲沒有再說話,只是點點頭。
趙弼回到四皇子府,立刻便吩咐人去將楊知章接回來,吩咐後便入了宮。
剛進未央宮,便被粱允四叫到明德帝跟前,此時明德帝躺在牀上,臉色蒼白,氣色非常不好,他見到趙弼時,臉上露出怒容,並厲聲道:“跪下!”
趙弼依言跪下,“兒臣給父皇請安,楊大人已答應明日來上朝,父皇請放心。”
明德帝大怒,怒火攻心激烈的咳了起來,趙弼想要站起來去給他順氣,卻又被厲眼警告,他起了一半的身體再次跪下。
粱允四輕輕給明德帝順氣,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喘了幾口氣,有氣無力,卻表足了憤怒的問:“你無召回京,該當何罪!”
趙弼心中冷哼,現在想起來問此事了,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說辭,“父皇明察,兒臣只是聽聞您病了,所以才一時着急無召回京,如父皇要罰兒臣,兒臣毫無怨言,只是父皇,您要保重龍體啊,如今西涼戰事吃緊,您萬萬不可有事啊父皇。”
嘴裡說着任憑處罰,然而卻又在爲自己開脫,更大逆不道的是威脅他這個做父親的!
他龍體抱恙,趙弼要如何?可想而知!
明德帝閉上眼睛,將怒氣壓在心裡,微微擺手,“你走吧,朕要休息。”
趙弼聞言沒有動,而是道:“父皇,楊知章罪不至死,所犯之事,也非大罪,這些年罰得也夠了,還請父皇大恩放他回來。”
明德帝冷笑了聲,擺擺手,“你自己看着辦吧。”
趙弼面上一喜,叩頭道:“多謝父皇讓兒臣監國。”
粱允四都聽不下去了,這四殿下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監國?他何德何能監國?
明德帝沉默了,沒有再多說,閉着眼睛,彷彿是睡着了。
達到目的,趙弼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出了未央宮,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自己監國,第二件事就是下旨楊知章無罪,召回京城。
當懿德得知此事的時候,扶着琵琶古琴笑了,並輕聲吩咐,“去將楊知章給本宮殺了。”
“是,主子。”她的心腹來無影,去無蹤。
楊知章在邊關受了多年的苦,一朝得以回京,酸甜苦辣種種情緒襲來,他一路上都在忐忑,是不是在做夢!
就在他還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的時候,被一箭穿心死了。
而當刑部官員徹查此事時,得到一個驚人的線索,箭是景王的!
楊仲得到消息的時候,怒掀書桌,並怒道:“趙弼,老夫與你不共戴天!”
他作爲楊家的掌權人,且又是一流世家,自然知道的消息多,趙弼與景王有勾結之事,他比趙淑知道的還要多。
殺死楊知章的箭雖是景王的兵器,但卻是用馬家的技術做的,生鐵來自江南,景王的兵器普遍是用西涼自己的鐵礦鍛造,不會來江南買鐵。
而趙弼則有勢力在江南蟄伏多年。
趙弼得知楊知章死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他急忙去詢問懿德,“母妃,兒臣看了刑部呈上來的卷宗,發現殺死楊知章的武器是咱們的,此事您知道嗎?”
懿德臉上閃過驚訝,“咱們的兵器?”
“是,因是借了景王叔的兵,所以在兵器上鑄了個景字,但懂的人一眼便能認出這是咱們的兵器。”趙弼道。
“如此說來,有人要借刀殺人?”
趙弼一凜,“莫非咱們內部出了內鬼?不然此種箭頭怎麼會出現在案發現場?咱們明明計劃好,是用在非不得已之時的呀。”
他想不明白此事緣由,不過他知道,楊仲肯定要找他麻煩了,除非能證明人不是他殺的。
要想證明人不是他殺了,就得找到兇手。
“對,弼兒,你要提防着些,如今你大權在握,記恨你之人大有人在,切莫着了別人的道。”懿德憂心忡忡的道,“你父皇如今都不見我了,不過沒關係,只有你好,母妃受什麼委屈都沒關係。”
“父皇?”趙弼心思電轉,很快便依照懿德給他的提示,想到了十萬八千里,越想心中越是恐懼,如果借刀殺人的是明德帝?
他甩甩頭,不敢在接着想下去,然而腦子裡卻不受控制的去想,如今他監國,父皇定是氣極了,但又無能爲力,新黨官員相繼辭官,他無人可用,不得不讓他理國。
但若他死了呢?他若是死了,父皇就能重掌大權。
趙弼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至於趙儀與趙淑等人,他都不考慮懷疑,因爲他自負到自大,覺得趙儀和趙淑都不是他的對手。
手下敗將,怎麼能盜他的兵器?他保密工作做的那麼好。
加之,他了解趙淑和趙儀,他兩不是能幹出暗殺之事的人來,這兩個人也自負,以爲萬事他們都能光明正大的解決。
給懿德請安之後,他藉口去給明德帝請安,試探了一下,“父皇,楊知章死了。”
說是試探,其實他已極其囂張,如此囂張,明德帝卻只能心中生大氣,卻不發作。
“此事不用與朕說,你看着辦。”明德帝依然是那句話。
趙弼沉凝片刻,接話道:“父皇,有人陷害兒臣,想借刀殺人,兒臣想不出誰有此能力害兒臣,還請父皇解惑。”
明德帝冷笑,看向他,“你以爲是誰做的,便是誰做的!”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否認,更沒有承認,幾乎是沒表態,但趙弼心中早有答案。
他站起來,“父皇,您便安心在此養病吧,有空多陪陪母妃,朝中之事有兒臣,還請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