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玉榮聽了,冷笑一聲迎上去,丫鬟們自然是要行禮,“關姑娘。”
“這是什麼?”她一指盤子裡的糕點問。
“茯苓糕。”丫鬟回話。
“茯苓糕?我正好餓了,給我吧,你們再回去拿一盤過來。”她倨傲的說,說罷也不等丫鬟們同意,自己便伸手去接。
丫鬟們哪裡敢和主子多嘴,但卻也不能隨便了給,其中一丫頭道:“關姑娘,這……”她欲言又止,怯怯的。
“這什麼這?還不回去拿?”她輕斥一聲,頗有些不耐煩,與平日的不耐煩似乎有些不同。
兩丫鬟爲難,但卻又不敢,只能戰戰兢兢的把盤子遞給她,委委屈屈的回去了。
人走後,她迫不及待的又閃身進了假山後,掏出寬袖裡的藥往茯苓糕上撒,藥粉是白色的,恰好那茯苓糕也是白色的,撒上去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她抹掉盤裡多餘的藥粉,端着盤子出了假山。
她也不傻,沒有親自端着盤子過去,但今日彷彿是天都幫她,正愁怎麼拿過去,又聽有人在說話,“真是的,就知道欺負咱兩,那琉璃郡主囂張跋扈的,稍微伺候不周就挨板子。”
“可不是嘛,真不想去,你現在這裡等等我,我去方便一下。”
“去吧去吧,你去了換我去。”
關玉榮暗道一聲好,與心腹丫鬟一起躡手躡腳的過去看,發現果真只有一個丫丫鬟在,關玉榮示意自己的心腹,心腹顯然不是笨手笨腳的,她知道該怎麼做,尋了別的路去攔另外一個丫鬟。
等人的丫鬟左等右等,也等不來人,但又實在忍不住了,左右看也沒人,索性將東西往假山後一放,蓋好後,飛快的跑了。
關玉榮嘴角含笑,端着盤子走出去,一看上面裝的可不就是茯苓糕?她飛快的換下,然後轉身隱在暗處,不多會那丫鬟來了,兩人是一起回來的,取了糕點,沒事人般繼續走。
兩丫鬟走後,關玉榮那心腹也回來了,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沒被發現。
不多會,兩人很快出現在人來人往的院子裡。
她沒有往人多的地方鑽,而是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因她身上有婚約,對象還是衛廷司,自然赤手可熱,不管坐在哪裡都有人來套近乎。
剛坐下,就有人過來了,“關姐姐,找你好一會兒,原來你在這兒,真是的。”
關玉榮看似漫不經心,其實正關注着琉璃的一舉一動,此時琉璃彷彿是謝老夫人的寶貝疙瘩般,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看得她眼眶充血。
她纔是衛廷司的正室,一個妾算什麼!
然而,人家謝老夫人就喜歡捧一個妾,她能怎樣?
身邊就算圍着再多奉承的人,也不抵謝老夫人親口吩咐給一盤茯苓糕。
看了好一會,發現琉璃離開了,她心中氣不過,不知爲何,心裡那口氣就是想發泄一下。
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琉璃越走越遠,越走越遠,關玉榮發現似乎哪裡不對,想回去,卻身後被人堵住了,兩婆子站在遠處,“關姑娘,找人嗎?”
關玉榮皺眉,此時,再傻她也知道是來者不善,“沒有,迷路了。”
“是嗎,那我送關姑娘回去。”婆子上前兩步。
關玉榮立刻後退,“不用,我自己回去。”
“有句話叫做盛情難卻,關姑娘,還是不要拒絕的好。”
此時,琉璃從樹後走出來,“你是在找我?”
“你!”看到琉璃,關玉榮立刻大怒,但她只帶了一個丫頭,而琉璃有好幾個人,她根本就不是對手。
“你們想幹什麼?別忘了,我可看見你們了,若干對我做什麼,只要我說出來,誰也別想好過!”關玉榮出言威脅,然而她自己也知道極其勉強,只要對方不承認,死咬是她冤枉她們,她也沒轍。
琉璃嘲弄的看着她,“大家都知道你關玉榮嫉妒我,我一出來你就跟着出來,如此明顯,你覺得會有人信嗎?你以爲你在我的糕點裡下毒我不知道?關玉榮,你就等着下地獄吧,沒人會相信你的話。”
關玉榮怕極了,因爲她發現如果她在糕點下毒的事敗露,就再也沒人會相信她的話,而她就算被害死,也會被說成活該。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剛想喊,只感覺後頸一疼,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怎麼辦?”琉璃問。
趙霓虹從暗處走出來,眸子殺氣一閃,很快就有了主意,“雲舒不想嫁淮南候府,幫她一把,日後也算個恩情。”
琉璃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親近衛雲舒的機會,“好。”
今日辦事出奇的順利,剛將關玉榮放進屋裡,遠處就傳來了男音,“江兄,這樣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娶了謝家的女兒,比娶其他家的女兒強多了,謝大人可是手握大權的正一品重臣,滿朝文武,哪一個比得過他?”
琉璃與趙霓虹對視一眼,兩人帶着丫鬟婆子藏在了暗處,不多會看到兩男子,鬼鬼祟祟的過來,不是別人,正是淮南候府的要與衛雲舒有婚約的公子,和寧國侯府的江景戰。
琉璃與趙霓虹對視一眼,吩咐婆子拿了根木棍,伺機一個給一棍,敲暈了。
剛纔琉璃便注意到關玉榮一直注意着她,她一離開,她就跟上來,故此兩人此時帶的婆子都是有力氣,將兩大男人敲暈後,拖進了房間裡。
“把衣服扒了。”琉璃道。
婆子也不猶豫,三兩下將關玉榮和兩男的衣服都扒了,又將三人送做一堆,“走吧。”一切都做好後,幾人急匆匆離去。
沒走多遠,就看到有人找了過來,“趙姨娘,可找到您了,小公子正哭着找娘呢,老夫人心疼,將他帶去吃雙皮奶去了,是永王府剛送過來的,但小公子還是要娘,這不,奴婢便過來尋您來了,快跟奴婢走吧。”
說到兒子,趙霓虹便開始着急了,原本孩子是留在衛鍾氏身邊的,不過她也不敢對衛鍾氏有什麼怨言就是了。
“多謝了。”
兩人心裡存着事,不可能都跟那丫鬟走,必須得有個人將人招過來。
對視一眼,琉璃道:“你去吧,孩子重要,我出來時間也挺長了,再不回去,老夫人得說了。”
“好。”趙霓虹心裡慌得緊,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般,心裡很不安。
兩人分開走,走了不多會,琉璃覺得全身無力,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東西,剛想說話,整個人便軟到在地,暈了。
“郡……”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也跟着暈倒,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當那丫鬟婆子醒來的時候,面對的便是謝老夫人寒霜般的面孔,“說,怎麼回事,你們爲何會在此處,爲何會暈倒在路中央!”
丫鬟婆子一看主子不在,立刻就慌了,更何況她們也不是清清白白,是做了虧心事的,關玉榮好好的一黃花大閨女,還有了婚約,卻讓她們給糟蹋了。
不虧心的人眼神是純淨的,而虧心的人眼裡內容很多。
謝老夫人什麼人,在後宅叱吒風雲一輩子,豈能看不出來,立刻怒道:“來人,上刑!”
“母親,不大好吧,畢竟不是咱們府上的下人。”謝楊氏道。
“不是咱們府的下人,就能在咱們府爲所欲爲?琉璃郡主醒了嗎?兇手找到了沒有?關姑娘找到了嗎?”
“回老夫人的話,都還沒。”有下人回答。
謝老夫人聽罷怒不可止,“來人,給我打!繼續找,一定要將人給我找到,人若在謝府消失,你們就別回來了!”
剛尋回來的一撥人,得了命令又下去找。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不敢擡頭,問什麼都說不知道,她們不敢亂說。
終於,有人來稟報,“夫人,找到了。”她語氣有些猶豫,像是不知該不該說。
然而,謝老夫人最是公正嚴明,敢於與一切惡勢力做鬥爭,任何魑魅魍魎也別想在她面前掩藏真面目,也是,大家都預感要發生不好的事了,與琉璃、關玉榮有關的人都希望不要在查下去。
但廣大看熱鬧的羣衆,希望查下去。
而謝老夫人也不負衆望,非常鐵面無私的道:“說,支支吾吾的成何體統。”
那下人像是不敢說,“夫人,這……”
“讓你說,你就說,支支吾吾的惹老夫人生氣,再說了我們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有人忍不住了,出口催促。
那下人見大家都那麼想知道,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咬牙道:“老夫人,請跟奴婢來。”
“帶上人走。”謝老夫人很公正的吩咐。
不多會,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往關玉榮所在的院子走。
如果有心人觀察仔細,一定會發現,衛鍾氏不在,趙弼不在,趙霓虹不在,這些人神奇的都沒有出現。
不過現在無人去關注這些,人人都在交頭接耳即將要發生的事。
路不遠,但也走了一刻鐘,跟着那下人一路來到屋子前,“老夫人,奴婢不敢說。”
“開門!”謝老夫人冷着臉吩咐。
下人們不敢違逆,“嘎”的將門開了。
當衆人看到三個抱在一堆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不要臉……”
“下作……”
除了不堪的詞,她們想不出任何詞語來形容屋子裡發生的事,謝老夫人身體晃了晃,“是誰,是誰!給我查!”
說完便暈了過去,頓時所有人都撲過來,七嘴八舌的喊:“老夫人,老夫人,快叫太醫,快,叫太醫。”
關玉榮被潑醒的時候,看到的是怒不可止的祖母和母親,“祖母,母親,哇……”不用告知,她便知道自己出事了,見到親人,唯一會做的就是哭。
“母親,是琉璃,是她,是她將女兒打暈,之後的事女兒就不知道了。”她哭得極傷心。
幾家的夫人都坐在一處,今日此時顯然是有人在謝家鬧事,她們要弄清楚了才罷休,不冤枉謝家,也不冤枉任何人。
聽了一番關玉榮的哭訴,有人問:“你是說琉璃將你打暈?”
“是,我方纔豬油蒙了心,給琉璃下藥,被她發現,她就將我打暈,害我,母親,女兒……女兒沒臉見人了。”
她也不傻,知道誠懇些,說出來的話容易被相信,更何況紙包不住火,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的清白問題,只要證明不是她下賤****,要她承受什麼罪名都可以。
“問一問她的丫鬟。”有人提議。
謝家長媳謝楊氏點點頭,吩咐人去問那丫鬟,丫鬟得知主子都招了立刻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就連那三姑娘六姑娘的都招了,招了後,派人去問,二位姑娘也不否認,只表示這藥只能讓人嗜睡,睡夠了就好。
關玉榮這邊的招了,剩下便是琉璃和趙霓虹的人了,不招也沒關係,有的是手段,趙霓虹得知消息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是個妾,也進不到諸位夫人跟前去,見有人出門提審琉璃的丫頭們,一咬牙拔下朱釵和手鐲,連同懷裡的玉佩一股腦塞進謝家下人手裡。
按理說拿了那麼多東西,說兩句謊話是可以的,畢竟幹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塊玉佩,但不知爲何,謝家的下人太剛正不阿。
趙霓虹見賄賂不成,知道要栽了,趕緊抱着兒子要離開謝家。
她的動作快,謝家人的速度也快,她還沒到前門,人便被攔住了,“趙姨娘,夫人有句話帶給你,今日之後,謝家的門,再不歡迎趙姨娘。”
趙霓虹一顆心落到冰點,但她知道,這份辱,她一定要受,因爲她做事欠考慮,栽了她認!她不怪別人,怪自己手段不如謝家。
她抱着兒子,挺直了後背,快速出了謝家。
趙霓虹走了,留下琉璃和關玉榮,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理清楚,不過就是關玉榮先害的琉璃,琉璃報復回去。
沒什麼大不了,但事情牽扯到淮南候府和寧國侯府,就不一樣了,關玉榮是嫁給該嫁給衛廷司呢?還是該嫁給江景戰,還是淮南候府公子?
而如此惡毒的琉璃,衛家要敢要嗎?
琉璃原本是打着被冤枉的注意,然而當她醒過來卻發現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她準備的臺詞還沒讀出來,醞釀了好久的淚水也都還沒哭出來呢,就結束了?
她不敢相信,真相大白的那樣快,雖然她清白還在,但卻被打上了惡毒的標籤,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打算是讓所有人都以爲關玉榮冤枉她,讓關玉榮受萬人唾棄,讓關玉榮百口莫辯……
還沒來得及表演,就落敗了,她不甘心!
然而,誰會再給她機會?
答案是沒有。
趙淑得知事情的經過,然後往貴妃榻上一靠,“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進你們這種世家大族,說好的書香門第呢,說好的禮儀之家呢?太可怕了。”
“謝老夫人一下子幫你解決了所有麻煩,你還不開心?快起來,收拾收拾,親自去感謝人家。”孫雲對於她這種懶散,沒有進取心的狀態很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