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了些東西,大家也都很相信周含煙的話,連夜趕路,索性距離也不是很遠了,到了凌晨的時候,遠遠的看見有燈塔在亮着燈。
“繞過去,別走正路。”衛廷司道。
沒人反對,饒了一段之後才走進去,綠洲似乎還蠻大,跟海島似得在荒漠中,顯得格外遺世獨立。
進了綠洲後,衛廷司帶來的幾個心腹先去探路,沒發現人後,幾人在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落腳。
正是半夜,特別冷,爲了不被發現,大家都忍着沒有生火,除了守夜的侍衛,大部分人都躲在帳篷裡,趙淑原本還想讓周含煙一起擠擠取暖,沒想到這丫頭竟然窩在林東學懷裡睡着了。
弄得她尷尬不已,這麼奔放合適嗎?
還好有初春,趙淑挨着初春,攏着披風,這樣才暖和點,衛廷司瞅了瞅林東學和周含煙,再看向趙淑,很是無奈,但趙淑要矜持,他也沒辦法,只能坐在她身邊,時刻保護。
天剛破曉,趙淑醒來,卻發現自己靠在衛廷司的肩頭,剛想說話,嘴便被他捂住了,“噓,有人來了。”
趙淑立刻一個激靈,晨起的那一點點睏倦立刻去的無影無蹤,立刻豎起耳朵聽,只聽有一男子道:“孃的,這破地方,沙土那麼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沙蓋了,偏偏不讓老子離開。”
“可不是,你看這風,怕是要比前幾次大得多,不如哥幾個,乘機回中原得了,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女人都沒有,我娘還指望我回去娶房媳婦傳宗接代呢。”
“去去去,除了女人你還知道什麼?”
明顯是三個人在對話,趙淑聽罷擡頭望天,果然看到天空灰濛濛的,昨夜分明還能看到星星,沒想到這天說變就變。
又聽:“快挖,蜀王來牽馬,咱們就跟着離開。”
隨後便是鏟地的聲音,不多會又窸窸窣窣的一陣刨土,大約兩刻鐘,三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小郭子過去查看回來,道:“郡主,元帥,應該是在這裡藏了珠寶,現在來挖走。”
趙淑與衛廷司對視一眼,“看來蜀王要來取馬。”趙淑道。
“蜀王不會親自來,應該是屬下,沒事,餓了吧,帶你去吃早飯。”衛廷司並沒將蜀王的人放在心上。
林東學和周含煙從暗處走出來,周含煙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趙淑聽罷拍拍她的肩膀,“還有更嚇人的。”
“我不怕!”她故作很鎮定的樣子,但死死的抓着林東學的手出賣了她的緊張,看來以前沒過過這麼刺激的生活。
前去探路的士兵回來遞給衛廷司一份臨時繪的地圖,衛廷司看了幾眼,便領着人往裡走。
綠洲裡大部分都是耐寒的胡楊、紅柳等喬木,成片成片的,特別好看,衛廷司帶來的人都頗有本事,加之林東學那絡腮鬍小廝,竟然能在未成路的林子裡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幾人遠遠看見一個小鎮,小鎮旁邊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三五成羣的壯馬在悠閒吃草,衛廷司的心腹看了個個摩拳擦掌,“真是好馬,我那匹也老了,該換下來養老了。”
他們對馬都很有感情,從來沒想過馬老了殺來吃什麼的,一定是放回家去養老,這一點是許多人不能理解的。
衛廷司擡頭望天,天氣越發惡劣,他不由得擔心,“林公子,以你的經驗看,會不會起風,若起風我們的暗號就糟了。”
林東學沉凝片刻,沉重的道:“看天色不樂觀,不過沙漠上的天氣變幻莫測,若今夜他們能趕到,應該沒事,過了今夜,草民也不敢保證。”
來時差不多也是一天的樣子,衛廷司皺眉,要怎樣將三萬匹馬都弄走?
趙淑心中一動,與衛廷司對視,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去看看蜀王派誰來取馬。”衛廷司吩咐下去。
這般吩咐後,他的心腹們都知道該怎麼做了,抱拳領命下去。
而林東學則讓絡腮鬍去給幾人賣早飯,他們則並未進鎮,而是在林中靜靜的等。
來前季東學便說守衛很薄弱,果真不多會衛廷司的人便回來了,還擰送了個男人回來,趙淑不認識,但衛廷司卻識得此人,此人也認出了衛廷司,“衛大元帥親自跑到這萬里黃沙中來,看來所圖不小。”
“放肆,見到元帥還不行禮。”士兵踢了一腳他關節處,那人立刻跪倒在地,痛得他滿頭大汗。
衛廷司並未與他對話,小嘍囉而已,皺眉示意屬下回話,其中一名士兵道:“元帥,鎮上有五十人守衛,剩下的全是這裡的居民,馬剛好有三萬匹,原定是後日將馬牽走。”
“都處理了,別傷居民,走吧。”
絡腮鬍剛回來就看到衛廷司領着人入鎮,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覺得是自己速度太慢,元帥和郡主生氣了,忐忑的看向林東學。
周含煙哪管那麼多,立刻便捧着絡腮鬍買回來的包子吃起來,“阿君姐姐,肉餡兒的。”她不忘遞給趙淑兩個。
就這樣,兩個女的邊走便吃早飯,還吃得津津有味,趙淑彷彿回到了現代,那時和阿九也是邊逛街邊吃烤串……
不多會,來到一戶人家,是蜀王屬下的辦事住處,裡面除了管事的外,便是護衛,還有幾房姬妾,見衛廷司大咧咧的走進去,面色如閻羅般可怕,又見剛來的蜀王親信被綁着,立刻便大氣不敢出。
衛廷司此處帶來的雖然都是兵,但都是心腹,身手了得,加之小郭子和絡腮鬍,五十人,很快便解決了。
初春與周含煙帶來的一個丫頭去做飯,趙淑吩咐小郭子去保護她們,而趙淑等人則在院子裡商量怎麼在變天之氣將馬趕過去,但有個問題卻來了,他們並不能確定後來的士兵們已經來到黃沙的對面,若將馬趕過去,人還沒到呢?
這是個難題。
若風暴來襲暗號就會消失,他們也只能自己將馬牽過去。
衛廷司的想法是立刻出發,但天色變得太快,彷彿立刻便黑雲壓頂般,“林公子,風暴大約什麼時候回來?”
林東學也暗自叫苦,剛纔看着天色還好些,現在卻大變樣,變化太快,他都沒把握了,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風暴兩個時辰內一定會來,“元帥,以變天的速度,風暴可能就快要來了,等不到天黑。”
“保證馬的安全,風暴過後我們再走。”
很快,風暴來得非常的快,鎮上家家戶戶都關起了門,躲在家裡哪兒也沒去,馬兒門似乎也是有經驗的,乖乖的呆在棚裡,沒有亂跑。
趙淑看着嘖嘖稱奇,聽說馬兒通靈,難道是真的?
衛廷司知道她這個想法,不由失笑,“馬兒確實通靈,是人類的好夥伴。”
趙淑知道愛馬的人會將馬兒當做自己的一部分,有時比對自己還好。
四個時辰不到,天空便黑壓壓一片,彷彿末日降臨,彷彿一座山般的風暴在綠洲四周、上空肆虐,到處飛沙走石,屋子都颶風吹得搖搖晃晃。
衛廷司緊緊的握着趙淑的手,“怕不怕?”
“有你在呀,我不怕。”趙淑說的是實話,知道他會保護自己,便覺得無比踏實,不需要用心去猜,不需要去算計,只需要信賴便好。
衛廷司抱住她,兩人站在屋子裡,靜靜的等風暴過去。
一場風暴,硬生生讓他們在綠洲停留了四天,一路來的所有暗號都沒有了,衛廷司瞭解自己的兵,他們一定會在對面等。
第五日天一早,爲數不多的人,便將馬兒趕出了綠洲,幸好他們都是養馬高手,很懂怎麼跟馬溝通,不是高手也不能被帶來。
三萬匹馬,那是怎麼樣一種壯觀,趙淑形容不出來,只覺得密密麻麻的,到處塵土飛揚,馬兒揚蹄的樣子帥極了,自古以來馬兒飛馳的樣子都是畫家們的寵兒,那種一往無前,大地在腳下,所向睥睨的氣勢,讓人忍不住豪情自升。
總體來說,此次牽馬還是頗爲順利的,衛廷司的三萬士兵也依照起初設想的那樣等在荒漠另一頭,過了河,便有士兵迎了上來。
“元帥。”帶路的是張昌,他看到衛廷司無事才鬆了口氣。
“恩,人都齊嗎?”衛廷司頷首,問道。
“都沒事,元帥放心。”
“以防萬一,立刻出發去蜀地。”這場風暴耽擱了時間,若別人得了消息,他才三萬人,怕是要陷入苦戰,又深入敵人腹地,孤軍奮戰是大忌。
張昌也深知此理,立刻讓人前來領馬,多出來的馬匹也牽着一起走,一匹馬也不放走。
一切都很順利,周含煙原本這個時候便該回家的,但她只打發走了丫鬟,讓她去保平安,自己則跟在林東學身邊,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東學沒辦法,拗不過她,加之此處地勢複雜,她揚言能帶路,衛廷司不知爲何,覺得若她在做榜樣,自己就能對淑淑摟摟抱抱牽手……便默許了。
真是個徇私枉法的昏官!
五天後,他們有驚無險的出了柱州境內,又馬一路奔馳,速度很快,隊伍停在蜀王設的關卡前。
關卡設在兩山之間,確好埋伏,張昌道:“元帥,不對勁,前幾日情報傳來,此處還未設關卡呢。”
“哈哈哈哈,衛元帥,李某在此處等候多時。”
這場風暴,終究還是帶來了損失,泄露行蹤,聲音過後對面走來一騎,馬上是一中年男子,虎背熊腰的大漢,看向衛廷司的目光殺氣很重。
衛廷司看向兩邊的山,有弓箭手在瞄準他們,人不少,一定比他們多。
揮手讓士兵們後退,衛廷司紋絲未動,趙淑被保護在士兵中間,與林東學等人一處,焦急萬分。
“衛元帥,怎麼,跟李某走一趟?”很顯然,蜀王的胃口很大,竟然想俘虜衛廷司,趙淑冷笑,未免也太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衛廷司冷冷的看着他,“想要本帥走一趟?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話出口,右手一揚,一顆黑球飛出,直奔對面的人,李悌連忙躲避,然而衛廷司力道太大,黑球速度太快,他躲避不及,只能用劍擋,“哐”一聲,他的佩劍被擊成兩截,而他自己也翻身跌下馬來,左肩被黑球砸中,肩骨粉碎,左手瞬間沒了用處,還巨疼無比。
“給我殺!”他痛苦下令。
立刻,密密麻麻的利箭飛來,衛廷司一人擋在前面,手中黑球飛出,同時披風一甩,擋在了射來的利箭,黑球飛去,落在地上瞬間變炸開白霧,士兵手裡也有黑球,紛紛擲出,不多會,這一片便被白霧淹沒。
趙淑感覺自己被扯了一把,身體便被拉入一個堅實的懷抱,知道是衛廷司,她放心了,剩下的馬在飛馳,耳邊慘叫聲不絕於耳,她根本看不見,只能任憑衛廷司帶着。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白霧散去,趙淑看到滿地的屍體,還有一些死在箭下的戰馬,她可惜不已。
“有多少人受傷?”趙淑問張昌。
“回元帥,僅有三十人受傷,傷亡不重,不過林公子受傷了。”張昌的視線瞄向趙淑,欲言又止。
衛廷司皺眉,“帶我去看看。”林東學可是帶路人,他手上不妙,會耽誤行程。
“是。”張昌再偷瞄了趙淑一眼,領兩人過去。
此時林東學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髮絲溢出來,但卻死死的咬着牙,忍痛對趙淑與衛廷司咧嘴一笑,“元帥,郡主,對不起,拖累你們了。”
“無事,談不上拖累,是本帥沒保護好你。”隨即視線落在他大腿根上,於是開始後悔帶趙淑來了,跟來的只有她一人懂醫理,而林東學傷了大腿根。
林東學也很尷尬,來前他便聽張昌說此次跟去的軍醫是趙淑,若是普通醫女也便罷了,但趙淑不是普通人,身份是大庸郡主也便罷了,還是衛廷司的人。
周含煙已哭成了淚人,她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剛纔聽身邊的士兵說趙淑是軍醫,見到趙淑便拉着她不放,“阿君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林哥哥。”
趙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別說是大腿根,就是男人的器官都解剖來細細研究過,從醫學的角度,她半點不尷尬。
拿出醫生的素質,她點點頭,很嚴肅的道:“準備熱水,酒精,紗布,羊腸線,針,開始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