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躲在家裡的第三天,H國發生了一件舉國震驚的事,盛朗熙在雨花臺通過國家電視臺向全國人民,就六年前的事情做了檢討。
一時間,羣衆譁然,各種又利的不利的言論像浪潮一般撲向這個看似依舊強大鎮定的男人。
他站在暗灰色的講臺上,後面是若大的投影幕布,跟以前一樣着了一身鐵灰色西裝,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如重石墜地一般擲地有聲。
他說:當年爲了一己之私,爲了順利登上族長之位,利用不正當手段獲取了某少女的luanzi一枚,後,又讓其代孕。生下孩子後,棄之不顧,於情於理都罪大惡極,泯滅人性。
若大的會場擠滿了從各地趕來的記者,媒體,無數臺攝像機像是一雙雙犀利的眼睛一樣對準着他,他臉上每一個細小的表情都被無限放大,呈現在全國觀衆面前。
他依舊侃侃而談,依舊鎮定自若,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眼底蒙了一層暗灰色的哀傷,那種哀傷帶着隱忍的慚愧與落寞,看了直教人心疼。
“好多人問我,事到如今,成了這個局面,我後不後悔?我想告訴這些人,我不後悔,不管明天的內閣會議複選如何,我都吧後悔,我接受國家、人民對我個人的任何裁決。……我爲什麼不後悔,因爲我知道,一個男人這一生除了事業還有家庭,在我現在的概念裡,沒有誰比誰重,二者是相輔相成的。如果在場的有人見過我的兒子,就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說,爲什麼不後悔。我的兒子有多可愛多優秀在此我不想贅訴,每一個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是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我的兒子也是,我覺得這輩子只要有他陪在我的身邊,其他都不再是那麼重要……”
盛朗熙似乎還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他黑漆漆的眼睛環視了一下若大的會場,做最後的結案陳詞:“感謝到場的各位媒體朋友,感謝守在電視機旁邊觀看此次現場直播的的觀衆,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無怨無悔,謝謝大家。”
從麥克風處退出來,面朝廣大媒體微微一笑,鞠躬,轉身,準備離場。
守在電視機,電腦旁邊收看這次直播的觀衆正唏噓不已的時候,會場的大門猛的被推開,一身藏藍色職業套裝的蘇宴踩着黑色皮鞋宛如從天而降的女神出現在廣大人民的視野裡。
“等一下,我有話要說!”
她拔高了聲音,擡手示意,攝像機的鏡頭刷刷刷的朝她這邊轉了過來。
蘇宴像是一個究竟戰場的女戰士,昂着頭,挺着胸,無所畏懼的朝着空曠的講臺走過去。
每走一步,皮鞋踩在地面都會發出噠噠的腳步聲,這聲音在若大寂靜的會場好似被放大了若干倍,振聾發聵。
站在會場另一頭的盛朗熙,眸色深深,脣角緊抿,緊握的雙手顯示了他此刻的緊張。
他不知道這女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他把什麼事情都攬了過來她還來趟這趟渾水乾什麼?
見慣了大場面的盛朗熙從未這麼緊張過,此刻他的內心只有一個聲音,快走,蘇宴,快走……
蘇宴纔不是那種聽他話的女人,她踩着鋥亮的皮鞋走上講臺,路過盛朗熙的身邊的時候,調皮的衝他眨眨眼,小聲的說:“我這套衣服是租的,還沒給人家錢,一會兒你別忘了去付賬!”
盛朗熙怔了一下,蹙眉,什麼亂七八糟的?
在盛朗熙焦躁急切恨不得派人把蘇宴扔出去的心情中,蘇宴款款的走到盛朗熙剛纔站過的地方。
她用手調試了一下麥克風,像在學校做演講的時候對着麥克風喂喂喂的喊了兩嗓子。
下面有記者忍俊不禁,偷偷笑了起來。
她以爲這是什麼地方,大街上賣狗皮膏藥的音響設備嗎?還喂喂喂,真是土到了家。
蘇宴也被自己這個舉動逗笑了,她習慣性的做了一個理額前碎髮的動作,雙手大喇喇的撐在講臺上,微微低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的傳播出去。
“我想在場大部分的人都認出了我,因爲我最近很紅,網絡搜索前三都是有關我的話題……”她呵呵一笑,繼續說:“謝謝你們哈,讓我人氣大增,成了家喻戶曉的全民偶像-----嘔吐的對象。”
她自嘲的扯了扯脣角,環視了一下奢華明亮的大廳,清了清嗓子:“雖然你們大部分人都認識了我,但我還是要向收看此次直播的觀衆,那些不認識我的人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蘇宴,二十三歲,職業男性泌尿科醫生,六年前就是我做了咱們這位待選總統的代孕母,也就是這位先生兒子的親生母親……”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收看此次直播的民間更是吵翻了鍋,喧囂一片
蘇宴的重瞳驟然縮緊,撐着講臺的雙手漸漸收攏,那種因爲恐懼的眩暈感又襲擊了她的頭腦,她的眼前出現大片的白光,思維混沌成一片黑暗,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暈倒下去。
混沌中,她似乎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蘇宴,下去吧,這不關你的事。
她努力的朝聲音的發源地看過去,只見盛朗熙一雙焦急不安的眼睛。
她衝他笑笑,閉了閉眼,強制讓自己鎮靜下來。
再睜眼,眼前已是一片清明。
“我今天之所以站到這裡,並不是大家想的那樣趁着熱度炒作自己,我對成名不感興趣,我站到這裡是爲了澄清事實,還別人一個清白。”
時間倒轉,回到六年前的夏末秋初。
杜鳳蓮有暈倒了,蘇宴真是要急死了。
醫生跟她說的話還回蕩在耳,要儘快做換心手術,如不然,我們實在不敢擔保你的母親在下次暈倒的時候還能醒來。
蘇宴不敢當着杜鳳蓮的面表現出焦急,此刻她站在醫院外面的假山後面,如一隻無頭蒼蠅一般走來走去。
蘇宴家在沒有發生大火之前,有她父親早年掙下的資產撐着,生活還算富裕,可再富裕的家庭也扛不住一個心臟有重大問題的人。
從蘇宴的父親蘇懷遠出海失蹤後,杜鳳蓮的病幾乎耗費了大半部分家產,加上蘇宴跟蘇望還在上學,以及平時的生活花銷,他們家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給杜鳳蓮做換心手術。
在此之前,蘇宴聯繫過他們蘇家的親戚,但自從蘇懷遠失蹤後,蘇宴一家就成了燙手山芋,哪一家親戚都不願過於與之親近,好像一親近,蘇宴這一家老小就會沾上他們一般。
更別提借錢。
醫生給蘇宴說了換心手術的費用後,蘇宴便開始盤算手頭上的前,算來算去,那個小之又小的數字,對於換心這樣大手術的費用,簡直杯水車薪,根本不值一提。
蘇宴在假山後面徘徊了大半天,最後決定,如果真的不能峰迴路轉,她就賣房子,憑管他們將來住哪,先救人要緊。
拿定了主意的蘇宴輕輕吐出一口氣,回到病房繼續對着杜鳳蓮強顏歡笑。
在她端着臉盆去公共洗手間給杜鳳蓮洗換下來的髒衣服時,在人滿爲患的走廊她碰上了久不聯繫的小學同C某。
C某小學跟蘇宴是同桌,長的很漂亮,但是學習不好,聽說初中唸了沒幾天便不上了,一直在社會上混,在蘇宴那個對於早戀避恐不及的年紀,C某已經換了好幾個男朋友。
同學相見,蘇宴跟C某都很高興,C某買了當時很奢侈的哈根達斯給蘇宴吃,蘇宴跟C某坐在醫院對面的飲品店裡,一邊吃哈根達斯一邊說話。
“你已經工作了麼,我看你過的很好。”蘇宴用小勺挖着草莓味的冰激凌,暗暗的打量着C某的穿着。
蘇宴家畢竟富裕過,她也曾經被父母當做小公主養過,對於一些服裝品牌多少有些瞭解。
當她暗地裡算清C某身上衣服價格後,驚的瞠目結舌。
據她所知,C某的家庭狀況並不好,父母都做臨時工,兄弟姐妹四個,有個癱瘓在牀的奶奶。
蘇宴當時太急需要錢,便有心無心往C某如今怎麼這麼發達的話題上繞,繞來繞去,C某聽出了端倪,想起蘇宴在醫院裡照顧杜鳳蓮的情景,心直口快的問:“蘇宴,你是不是急需要錢?”
被人窺探到內心的秘密,又被人直白的說出來,當時甚是清高的蘇宴臉上有些掛不住,鬧了個大紅臉。
她沉默的挖着紙杯裡的冰激凌,不知爲何,在C某面前,她像是矮了半截,怎麼也勇氣再擡起頭來。
學習好,家境好,長的好,樣樣都好的蘇宴,竟然跟一個處處不如她的差生求教生財之道,這讓年輕且驕傲的蘇宴心理上有些吃不消。
C某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性格簡單耿直的她沒有注意到蘇宴情緒上的變化,見四下無人,便湊到蘇宴耳邊小聲的說:“我給你說一個來錢快且可以發家致富的門路,你做不做?”
那是蘇宴第一次聽到“代孕”這個詞語,當C某簡單明瞭的給她闡明瞭這一詞語的含義後,驚的她好像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一樣連連向C某搖手:“使不得使不得,不行不行……”
C某罵她是榆木腦袋不開竅,還頗爲驕傲的露出脖子裡的金光閃閃的金墜子,進一步慫恿蘇宴說,只要做一次就什麼都有了爲什麼不做,咱們女人反正遲早要生孩子,就當提前練習好了。
蘇宴被C某的言論又驚的成了木頭人。
恢復理智後她清楚的意識到她跟C某已經不是一路人了。
一場由驚喜開始的邂逅,最後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