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娜塔莎離開後, 巴基沉默地站在原地許久,突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輕笑了一聲, 繼而擡眼看向門外, 緩緩地舉步朝外走, 一出門, 他就看到莉莉絲立在不遠處的一扇門前, 看上去臉色十分難看,他疑惑地叫道:“莉莉絲?”
莉莉絲聞聲慢慢擡起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來, 當她與滿眼疑問的巴基視線交匯那剎那,只覺得心頭那無法釋懷的壓抑與難受, 幾乎是在瞬間轉成了熊熊的怒火竄了出來, 她立刻大步向他走去。
不明所以的巴基注視着朝自己走來的莉莉絲, 就在她走到他面前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 眉頭微微一動,欲言又止。
而莉莉絲停下腳步,一言不發地抿脣,握拳對着他的左肩傷處狠狠地砸了下去……
啪……
莉莉絲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巴基的肩上。
巴基驚異於莉莉絲會有這樣的舉動,再則她也沒給他閃避的時間, 所以, 他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她這蓄滿全身力道的一拳, 悶哼了一聲, 他伸手扶住左肩, 痛得額上冒出密密冷汗,他擡眼, 卻發現她眼中的怒火彷彿燒得更旺盛了,他忍痛,問:“你……”發生什麼了,爲什麼那麼生氣?
莉莉絲冷冷地看着他,說:“很痛?”
巴基皺眉,說:“當然!”
莉莉絲這一拳打下去,無疑是對他左肩的傷造成了二次傷害,他低頭看了一眼,有幾道傷口又滲出血來。
“既然如此,爲什麼要那麼做?”莉莉絲充滿怒意地質問道,“炸斷手臂,只是爲了救我?你的腦袋總要在關鍵時刻不清楚嗎?”
巴基凝視着她,淡淡地說:“是的。”
“什麼?”莉莉絲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你有危險,我別無選擇。”巴基平靜地看着她說道。
莉莉絲氣得笑了出來,說:“因爲我有危險,所以你就炸斷了自己的手臂?你瘋了嗎?”
巴基也笑了,問:“你生氣了!”
“哦,沒錯,我的確很生氣,我沒想到超級英雄也有愚蠢的時候!”莉莉絲憤怒地叉腰,看着巴基輕鬆的笑臉,“你炸斷了自己的手臂,並且,這是你的主要武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和在戰場上扔掉武器,赤手空拳面對子、彈沒什麼兩樣!簡直就是……找死的行爲!我雖然不知道你後來是怎麼救了我,但是,有一點非常肯定,你非常走運,否則,我看到的是你的屍體,不是嗎??”
巴基安靜地凝視着莉莉絲,嘴邊噙着一抹笑容,說:“我很開心。”
“開心?”莉莉絲挑眉,看着他這一副完全不當一回事的表情,“你這是連腦袋也炸沒了嗎?”
巴基驀地伸手將莉莉絲攬入懷中,正在氣頭上的莉莉絲哪裡願意,伸手要推開他,卻聽到他在頭頂低啞地說:“你說得對,我的確很走運,不過,我不後悔,因爲我最終還是救下了你,不是嗎?”他的手還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莉莉絲一噎,只覺得他的話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臟,一股悸動混合着她也不太清楚的情緒在心間迷漫開來,良久,她哼了一聲,說:“可是,你的手臂……”
“哦,那條手臂……”巴基緩緩地說道,“別管它了,因爲它已經徹底不存在了,我覺得這樣很好。”
莉莉絲擡起頭看向他,她從他臉上看到了一抹如釋重負的情緒,也看到了他眼中閃爍的輕鬆,這條金屬手臂對於他來說,是武器也是負擔,所以,此刻他是真的覺得沒有手臂是件好事?
巴基低頭看着莉莉絲,說:“別擔心,我會習慣失去它的生活。”
“我可沒有這閒心管你習慣還是不習慣。”莉莉絲沒好氣地說道,從他懷裡掙扎出來,看了一眼他傷痕累累的左肩斷臂,心下隱隱泛起了一陣悔意。
巴基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緒,笑了笑說:“我沒事,別擔心,不過,你下次能下手輕點嗎?”
莉莉絲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說:“如果你不再幹愚蠢的事!”
巴基笑了起來,笑容燦爛而開朗,說:“當然,我保證!”
莉莉絲看着巴基,忽然覺得他的笑容太過於刺眼,猛地轉頭,一邊向着剛纔來時的路走,一邊貌似不耐煩地說:“好了,走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很多事?”巴基奇怪地問,“還有什麼事?”
莉莉絲轉頭,眉頭一挑,說:“想知道?跟我走!”
九頭蛇裝備庫。
巴基看着蹲在地上的莉莉絲,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他沒有想到她說的很多事要做,竟然是搜刮九頭蛇的武器,但凡是她能打包帶走的各種武器、彈、藥,她都毫不手軟。他扶着左肩,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分門別類地將武器堆成一堆一堆,再看看她已經打包好的兩大包,說:“你確定你要帶走那麼多?”他目測莉莉絲目前打包的數量,足以裝備一個十人左右的隊伍,“還是,你想重新組建你的地獄犬?”
莉莉絲擡眼看他,並沒有停止把東西往袋子裡塞的動作,一邊塞一邊說:“地獄犬已經不存在了。”說完,臉色微微一沉,默不作聲地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抱歉!”巴基低低地說道。
莉莉絲迅速打包完又一大包,擡頭看他,挑眉,問:“你確定你不需要補充一點裝備?”畢竟,失去了鐵手臂的巴基,武力值可以說是大大削弱,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遇到什麼意外事件,有防身武器還是需要的吧?
然而,巴基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莉莉絲也不管他,直接又搜刮了一批武器塞入打包的大包中妥當後,直起腰環顧了一圈,惋惜地說:“看來,有機會我還是需要再來一趟,當然,前提是鋼鐵俠他們沒打算處理這裡。”
“莉莉絲。”巴基凝視着她,“佐拉已經被抓,你不需要再戰鬥了!”
“不,你錯了。”莉莉絲將一把看中的嶄新匕首放在手上把玩起來,“你別忘了我們各自是什麼樣的身份背景,即使明天就能夠迴歸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裡,但是,誰也不能肯定地說麻煩不會找上門來,你不能,我也不能!所以,我需要一些能夠有安全感,又能讓我不至於陷入被動的‘保障’。”她豎起手中的匕首,“這就是!”說完,轉身,再次在各種武器裝備箱子中間穿梭,尋找自己想要的。
巴基不語,良久,突然自嘲地笑起來,說:“我似乎有些後悔。”
莉莉絲沒明白他突然說後悔是指的什麼,扭頭,疑惑地望了過來,問:“什麼?”
巴基笑了笑說:“或許,你說得對,我不應該炸斷手臂。”
莉莉絲覺得他似乎話裡有話,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挑了挑眉。
巴基慢慢地靠向身邊的一隻大鐵箱,臉眼底迅速掠過一絲極其淺淡的沮喪,他凝望着站在武器堆中的莉莉絲,說:“如果沒有炸斷手臂,最起碼我能告訴你,別擔心,有我在。”而現在,他並沒有這個底氣和把握對她說,他能保護她,阻擋一切麻煩,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爲了有可能出現的麻煩,忙碌地搜刮九頭蛇的裝備。
莉莉絲聞言,放開了剛掀開的箱蓋,拍拍手,施施然地向着他走了回來。
巴基默然地注視她,不語。
莉莉絲歪歪頭,回視巴基,半晌,他的眼底似有若無的傷感,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口氣分外溫軟,說:“嘿,看着我,男人,你得明白一點,我要帶走這些和你的手臂沒有關係,嗯,這麼說吧……就算你的手臂還在,我也不可能……嗯,總之,我可不是……你以前認識的那些姑娘!”她想了想,補充道:“當然,安妮不應該算在‘你認識的那些姑娘’裡。”
巴基安靜地聽着她說話,默默感受她那貼在他臉頰上的手傳來的溫熱,半晌,忽然笑了起來,說:“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
“不,我只是在告訴你,我雖然暫時打不過你,但也不至於要躲在你身後,況且,”莉莉絲搖搖頭,笑吟吟地說:“你不覺得並肩作戰更有趣?”
巴基沉思起來,此刻,莉莉絲的雙眼亮得出奇,眼眸中閃動着的光彩投影在他眼底,直直地落入了他的心扉之間,彷彿一瞬照亮了他心上聚集的陰霾,他嘴角微微一動,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深深地凝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