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will hate us.
——
“她到現在都沒回來……？”
得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彼得.帕克在瞭解到目前的情況之後, 思索了一下，立刻轉頭看向一旁的班納博士“皮姆粒子還有麼，我可以, 我現在就去找她。”
“這不是誰去找她的問題”班納博士摘下眼鏡“從她離開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她去的時空和這個時空的時間並不是對等的, 我們也不知道那個時空過了多長時間, 同時, 沒有人知道她回到了哪個時間，也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遇到危險迷失在時空裡，你貿然使用皮姆粒子穿越, 不僅找不到她，還可能遇到危險。”
“在這個實驗室難道只有我一個人不希望她回來麼？”託尼.斯塔克走過來時, 停在了咖啡機旁邊“不過你們看新聞。”
他打開電視, 新聞已經恢復一片平靜——再沒有抓狂的記者在鏡頭面前大聲警告紐約市民, 只有平常的每日財經報道，託尼喝了一口咖啡, 很滿意地說：“還是有點變化的，不是麼？”
“斯塔克先生！”看到他現身，剛剛趕來氣都沒喘勻的大男孩立刻轉換了目標，跟在他身邊喋喋不休“我一定能把她找回來，讓我去吧, 她並不壞, 我保證！我真的可以保證, 再也不會因爲她跑來麻煩這棟大廈裡的任何一個人。我認識她很多年了, 我們從小就是朋友, 我知道她被改變了，但人的本質不會輕易被改變的, 不是麼？”
斯塔克被他的羅裡吧嗦煩得直翻白眼，只好說：“我的意見和博士一樣，沒有人知道她是遇到危險了，還是自願選擇回到過去不再回來，你去了也就是浪費皮姆粒子，這裡沒有幾千瓶幾萬瓶給你嘗試。”
“我不怕。而且我也是你們不太希望回來的人，讓我去吧。”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實驗室裡的人跟着回頭看，全部都吃了一驚。
“Friday，解釋一下？”斯塔克瞪着那個不速之客，一邊給自己的AI下命令。
可是在人工智能回答之前，就有人先把問題截住了。
“不要罵我可以麼，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和他在一起，對，這是她的事，我們不可能不管的。”蜘蛛男孩臉上浮現出一點內疚的認真，解釋道：“她對我們來說，至少是朋友，是很重要的人，我們……都想把她找回來，至少不讓她一個人消失在時間裡。”
斯塔克勉強聽進去了他的話，但還是決定不回答，轉過頭問年紀輕輕的奧氏總裁：“其他都不重要，現在已經被改寫，我們至少能確定穿越時空的路上並沒有想象中危險，但如果她真的是自願決定不再回來，你知道她會去哪兒麼？”
“我知道。”奧斯本走進來，讓人很有壓力地停在託尼面前“不就這回事麼，我知道她回到過去想改變什麼，我也知道她沒回到現在是去了哪兒，我只需要一次機會就能把她找回來。”
“哈利，我和你一起去”彼得看上去因爲他的話非常擔憂“你們也很久沒見了，你真的知道現在的她會做什麼決定嗎？”
“我知道。”奧氏總裁的第二次回答依然很果斷、斬釘截鐵，他乾淨利落地換上和設備匹配的服裝，只拿了三管紅色的皮姆粒子，至少現在臉上還能十分平靜地說：“我知道她在哪兒，我也知道你們根本不在意她在哪兒，不過謝謝……”
他擡頭環視了一下自己所站的這套設備，又很傲慢地看向託尼：“謝謝你給了我一次再見她的合理藉口。”
說完，他低頭調整了一下手腕上的開關，瞬間就在衆人面前消失不見了。
只剩託尼自嘲地鼓鼓掌，轉身面對衆人說：“天啊，真棒，我們都成給他打工的了。”
……
但真有那麼大的把握麼？
如果有人這麼問哈利.奧斯本，其實他也給不出那麼自信的回答。來到他爲自己定下的那個時間其實只用了一秒，可他卻有點不敢睜眼，因爲如果沒有在這裡找到格瑞希，那麼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他失去她了。
她現在真有那麼重要麼？如果在這裡找不到她，他還會繼續找麼？奧斯本被腦子裡的這些問題煩得頭疼，她只是一個想要離開他的愛人，她也並沒有那麼聽哈利的話，甚至她一句都不聽，他可以再找一個像她一樣漂亮又聽話的女人，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那他站在這裡的意義呢？
是他也懷念這一時刻了吧。
如果這裡什麼都沒有，自己也完全可以留下來，因爲這是他生命中僅存的溫暖時刻，是他給自己留的棲息地，是所有記憶都被背叛染色之後，他還能相信的，如果他生命中真的有幸福的釋義，那麼就是這一刻。
他睜開眼，看到十年前的奧斯本舊宅，他站在門外。
因爲夜幕已經降臨，大門正對他緊閉着，但這裡是他的家，他永遠不會被攔在門外。他繞了個遠，在舊宅庭院的花園圍欄邊找到了一個缺口，小時候彼得經常從這裡進來找他玩，雖然現在這個漏洞對於他們都變得小了一些，但撥開纏繞在上面的灌木，那裡仍然是一個可以容納一個成年人側身擠過的缺口，現任奧氏集團的總裁用這種非常不體面的方式進了家門。
他從門廊穿過，順着樓梯摸到自己的房間，在門口又暗叫一聲該死，那個時候的自己只有十二歲，也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他換，於是他轉頭溜進主臥，從他父親的衣櫃摸了一套西裝給自己換上。
他換衣服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外面匆忙地跑過，是的，今天家裡非常忙，因爲他正好來到了十年前的感恩節。他父親讓所有僕人都回家和家人一起過節，留下的只剩那時還沒有離婚的勞倫特夫婦，還有被邀請來一起過節的彼得，以及他的本叔和梅嬸，不知道剛剛走過去的是他們之中的哪一位。
等外面都安靜了，他才從衣帽間走出來，沒想到餘光正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潛進走廊盡頭的那間臥室，他才猛然回憶起——原來剛剛跑過去的，是小時候的自己。
他鬼使神差般地跟了過去。
十年前的感恩節，他和格瑞希還是剛升初中的小鬼頭，他們那天爲了一件小事吵得很兇，格瑞希那天爲每一個人都準備了感恩卡片，哈利知道自己也有，可因爲他們吵了一架，格瑞希送給了所有人，卻唯獨沒送給他。
這真是氣死小哈利了，連彼得都有，上面寫了非常溫暖動人又貼心的感謝語，彼得非常感動、非常喜歡，只能略帶遺憾地看着沒有收到卡片的哈利，但不要以爲當時的哈利不知道他的目光裡還有什麼，勝負欲讓哈利必須在今晚看到那張卡片。
所以，在所有人都在廚房幫忙準備晚餐的時候，他偷偷溜進格瑞希的房間來找屬於他的卡片。
那上面會有什麼內容呢？
跟在後面的哈利忍不住想，是的，他當年並沒有找到那張卡片，後來時間也讓他漸漸地忘記了這件事，所以他一直不知道那個感恩節格瑞希寫給他的是什麼話，她之前沒做過，之後也沒做過，只有那一年她心血來潮，做了許多。但哈利想起，那年他和她的感情並沒有那麼好，格瑞希對他的許多善意，他從來都沒有理睬過，但那女孩仍然像拯救失足少年一樣毫無怨言地關懷着他，所以要說有感謝的話，也是如果他能改邪歸正，寫給格瑞希纔對。
哈利在門外的陰影站着等了一會兒，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不一會兒就失去耐心，胡亂闖了出來，於是他走進女明星以前的屋子，四處張望了一下。
她牀頭有兩張合影，第一張是她和她的父母，大概是三個人一起出去野餐的時候照的，他們都看着鏡頭，笑得十分幸福甜蜜。但哈利沒想到，後面的第二張合影竟然會是她和自己。
其實他印象裡並沒有和格瑞希照過相的回憶，他隔着相框拿起那張照片，發現那是格瑞希第一次學會做杯子蛋糕，臉上沾的全是麪粉奶油，在不經意時被爸爸或者媽媽照下來留作紀念的照片，那時候自己正好站在廚房門口，帶着一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怨念，偷偷看着格瑞希。
天啊，哈利邊看邊搖頭，自己真是幼稚得夠嗆。
他打開相框，輕輕抽走了它。
可是，照片背後卻不是空無一物，相框裡還剩一張非常漂亮的藍色賀卡，那藍色讓哈利想起格瑞希的眼睛，他有一種直覺告訴自己那是小時候的他很想找到的賀卡。他把照片放進前胸口袋，又抽出那張賀卡，慢慢展開它。
“哈利：
感恩節快樂！謝謝你之前在學校裡爲我說話，我知道如果不是奧斯本先生一時的善意，我一生都無法進入貴族學校，認識那麼多有錢人，我很感激。現在這所學校，我也很喜歡，我知道你並沒有那麼快適應，但你和我，還有彼得，我們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感謝你的出現，感謝你帶給我的美好時刻，如果你有需要，我很願意和你一起做任何事。”
合起賀卡的那一刻，他才感覺已經過去的時間撲面而來，又在耳邊呼嘯而過。
十年，原來他們都長大了。
哈利.奧斯本站在那兒，回憶起他和那女孩經歷的所有事，似乎在心裡驗證她說的那句“我很願意和你一起做任何事”是不是真的被實現。他記得那麼多事，是他陪着格瑞希，是他告訴自己要保護她、看住她，因爲這女孩沒了自己真的不能活。可他現在想起，還有那麼多時間，她都陪在自己身邊。
他還記得自己唯一一次在父親節給那個對他來說過於嚴厲冷酷的父親送上父親節的禮物時，他買了一塊蛋糕，勞倫特太太手把手教他在蛋糕上寫了“父親節快樂！”，他爲父親接咖啡的時候還把手背燙傷了，可惜他等到凌晨兩點，他的父親都沒有現身。
那天晚上他忍不住發了脾氣，蛋糕咖啡摔了一地，也只有格瑞希敢跑過來安慰他，她敢忍着他的壞脾氣，趕過來握住他的手。
還有一次，他們一起去遊樂園，格瑞希小時候特別怕小丑，那次偏偏就讓他們遇見小丑在樂園的廣場發氣球，格瑞希當場就崩潰了，她的反應大概讓那個小丑的扮演者傷心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格瑞希一邊哭一邊還記得擋在哈利身前大喊：“哈利，嗚嗚，不要……不要看他，我已經看到了，沒辦法了……你不要看他，否則，他也會殺掉你的嗚嗚……”
她大概真的是個傻瓜吧。
哈利看不到自己的嘴角有淺淺的笑容，他把那張賀卡也收進口袋，轉身離開房間，放輕腳步走向餐廳。
但有一個人，比他先到了。
就連她的背影，他都好久沒見。哈利腳步一滯，在片刻的震驚後，他又更加堅定地走過去，他越過她的背影，看到她正在看的那一幕，依照感恩節的傳統，餐桌上相鄰的兩個人手拉着手，圍着溫暖的燭光和豐盛的菜餚，念起了禱告詞：“感謝主……”
小哈利之前和坐在他身邊的格瑞希鬧了不小的彆扭，不願意牽她的手，但更不願意她不來牽自己的手，於是不遠不近地把手放在餐桌上，偷偷瞄着身邊人的反應。格瑞希也明顯不願意低頭，她氣鼓鼓地盯了那隻手很久，盯得小哈利都快失去耐心了，但就在他剛想收回手的那一刻，那女孩還是閉上眼睛，很大度地輕輕握了他的手。
“感謝主……”那女孩努力作出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跟着大家一起念禱告詞。
勞倫特夫婦、本叔梅嬸、還有自己的父親，他們都在這裡，熱鬧地吃了一頓晚餐；他、格瑞希還有彼得，那年也是單純的友誼將三個人緊緊連結，沒有猜疑，沒有決裂，沒有背道而馳，他們都圍着一張餐桌，彼得還很熱心地伸着他的小短手幫格瑞希拿巧克力蛋糕。
“瑞齊……”
來自餐廳的燭光映亮了女明星半邊側臉，已經接管奧氏集團很久的年輕總裁從背後握住她冰冷的左手，她轉過頭來時，臉上全是未乾的淚痕，看得哈利一陣心痛。
“瑞齊……”奧氏總裁眼眶溫熱，罕見地對她低了頭“和我回去好麼？”
女明星無力地笑了，那種慘淡的笑容是哈利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的，也讓他跟着感到沉重的悲傷壓住他的心，她說：“再也不會有了，這些人，再也不可能，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了。”
“可我還站在你面前。”哈利拉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很快有一滴淚，滑過她的掌心，他壓抑地說：“不要對我說這樣的話……事到如今，如果沒有你，那我也一無所有。”
“不要讓我一無所有，好麼，瑞齊。”他看着她，拿出一切在心裡和她打這個賭。他牽着她的手，看到她左手上的戒指，慢慢把它摘了下來“你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能陪你下地獄的，只有我而已。”
“你認真的嗎？”格瑞希轉過身，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很強硬地審視着他“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爲什麼總是對我說這些，你知不知道……”
“那你想要殺了我麼！”年輕的奧氏總裁臉上又出現那份一如既往的狠厲，他把面前的女明星拉進懷裡“你不要讓我看到現在這些，也不要讓我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我怎麼可能離開你……”
“你怎麼能讓我離開你。”奧斯本摟着她，拼命壓抑的黑暗和痛苦，讓他渾身輕輕地顫抖。
“哈利……”女明星從他的頸窩裡擡起頭，看到他脆弱的頸動脈就掩蓋在沒有血色蒼白的皮膚下面，距離這樣近，她甚至能聽到血液流動帶來心臟搏動的節奏“哈利……”
她閉上眼睛，回抱住正擁着她的那個人。
他們認識太久了，那些重要的決定，如果沒有哈利參與，永遠都是亂七八糟，只有他的意見，才能把所有事都變得完美無缺。其實結果沒有那麼重要，只要知道他就站在她身邊，這就足夠了。
她也就是一個普通人啊……
“你不要後悔，永遠都不要後悔。”格瑞希的額頭抵上他的肩，她背後的那片溫暖景色像是被燒着了，漸漸全部模糊了“我們將只剩下時間。”
“我不會後悔，瑞齊……”雖然格瑞希看不見，卻還是能感覺到奧氏總裁脣邊漾起一點笑——
“我正想和你浪費時間。”
……
God will protect us.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