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e on.
——
如果有誰對兩年前的格瑞希說:“嘿!你兩年後會變成一隻吸血鬼!”, 格瑞希會覺得他說不定是個傻子,但如今這件事竟然變成現實,格瑞希反倒希望兩年前真的有一個人來提醒自己, 不要——
不要進入那個演藝公司。
那兩個老闆, 或者至少是萊斯特, 真的是魔鬼。
但並不是說他們對她有多不好, 或者萊斯特對她特別不好, 正相反,他們在轉化她之前就已經給了她足夠的關注,在轉化她之後也像是爲了要彌補之前犯下的什麼過錯一樣非常仔細用心地對她寵愛有加。他們關注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們在轉化她之後就立刻送她來了倫敦,因爲這裡多雨的天氣, 還有英國人的紳士作風, 都能讓她更好地隱藏身份——對, 他們一直專注地教她怎麼生活的更像人類,或者至少在別人眼裡像是個人類。
但這根本就不重要, 因爲她壓根就不是個人類。
她擁有了新生和永生,不過感覺仍然糟糕。
這其實是個很難接受的事實,尤其是當她剛剛醒來時還懷着很多對哈利難以割捨的感情,她對自己的新身份接受無能,但卻和所有新生吸血鬼一樣渴望人血, 她在剛來倫敦的時候做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殺人犯, 因爲她需要做點什麼來讓自己不至於一直困在思緒裡直到瘋掉。
後來只剩路易在這兒結結實實地陪了她半年, 那段時間她學會克服對鮮血的渴望, 克服本性的同時也讓她克服了自己對哈利的思念。
就好像對那個人的思念已經寫在她本性裡。
不過這樣聯繫還是很有幫助的, 因爲那段時間她太想忘記哈利了。
忘記哈利,忘記彼得, 忘記紐約的一切——隨着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感到自己的年幼無知,她在上一段感情裡付出所有,所以失去所有,但即便這樣她也無法怨恨哈利,一定是她做錯了,是她沒有學會正確對待感情。
至少在倫敦她可以重新開始。
但萊斯特卻因爲她突然變佛而發了很大脾氣,那段時間他和路易天天吵架,就像夫妻爭吵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不過格瑞希那時已經佛了,所以每天對他們的爭吵無動於衷,只把他倆當背景板練瑜伽,後來他們不吵了,萊斯特決定也留下來待半年,他覺得格瑞希性格的改變很大一部分是因爲半年的單親家庭,他要留下來和路易還有格瑞希一起在倫敦生活。
於是他們三個每晚同進同出,舉止親密,以至於後來鄰居看格瑞希的眼神都怪怪的。
後來格瑞希失去了鄰居。
但這半年的生活讓格瑞希迅速變成一個表面平靜但內心矛盾的吸血鬼,兩種完全相悖的思想灌輸讓她越來越分裂,所以出於保護自己的原因她完全失去了讀心術這項能力,因爲再讀別人的思想會讓她不堪重負徹底瘋掉。
也就是說,她現在只會大力出奇跡。
不過萊斯特說這種能力在成爲吸血鬼之後的一段時間慢慢顯現出來,不過吸血鬼界的佛系少女格瑞希已經不是很在乎了。
她在倫敦郊區有一個小牧場,養了點動物,僱人時常來打理,一方面是爲了自己的正常飲食需求,一方面是逃離那兩位家長的避難所。
後來那兩個人開始察覺到她已經厭煩了這種被管制的生活,畢竟萊斯特的讀心術出神入化,他們在她開口前就善解人意地表示紐約的公司需要他們,他們先禮貌地詢問了格瑞希願不願意回美國,在得到意料當中的否定答案之後,他們留下她離開了倫敦。
再後來就是艾格西,認識他完全偶然——如果你只在黑夜裡行動,又喜歡涉獵酒吧,就會知道認識幾個小混混應該不算難事。艾格西是她在倫敦認識的第一個且唯一一個普通人,但說實話,她已經產生過好多次想要殺他的念頭,比如現在…
…
“艾格西!”她對着電話尖叫,今天的第二次“我不能沒有他的手機!他竟然失憶了…只有這部手機能幫他聯繫他的朋友…對我們一開始只是爲了確認我們…不對是你不會進監獄,什麼?你現在就在警局?!…”
“你好。”正好經過的護士小姐發現她之後,走過去和她打了個招呼。
格瑞希做賊心虛,她趕緊關了電話,並且不動聲色地往暗處移了移,接着問:“什麼事?”
“九號病房的家屬?”護士低頭在病例本上看了一眼,一片雪白的脖頸暴露在格瑞希眼前,這讓她有點不耐煩了。
“不是…”她別開眼光,在心裡罵該死的艾格西弄丟了手機還不能及時趕回來,一面又擔心他是不是真的遇到麻煩。
“可是他說你是他妻子。”護士狐疑地瞪了她一眼。
“什麼?”
格瑞希猜是自己表現得過於驚訝,所以讓這位護士小姐露出了更加懷疑的表情,她只好懸崖勒馬、峰迴路轉地往下接:“我們鬧離婚好幾個月了,我真不敢相信他還有臉這麼說。”
她要殺了那個人。
絕對。
但護士小姐聽了她這句話卻突然義憤填膺了起來,她敲了敲自己的病歷本,語重心長地說:“你也知道他失憶了,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但還記得你是他妻子,我覺得這世界上也找不到這麼愛你的人了,我希望你和他都能重新考慮你們之間的感情。”
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記得我是他妻子——這聽起來真的不流氓嗎?
格瑞希目瞪口呆。
但在那位護士小姐鼓勵的目光下,她還是僵硬地點點頭:“好的…我一定認真思考,還有別的事嗎?”
“哦,他說他想吃夜宵。”
…
“哐!”
格瑞希一腳踢開門闖進那個熟悉的九號病房,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躺在牀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個捲毛先發制人地問:“我要的東西呢?”
格瑞希剛要回答,就又被打斷了:“看來是沒有。”
他又問:“我的手機呢?還沒修好?”
這次格瑞希是真的被噎住了。
捲毛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撲騰開被子時格瑞希才發現原來他都已經換好衣服了,這個黑色呢子大衣像有魔力似的,穿在身上正好襯出他身高腿長,乾淨挺拔,一看就是他的衣服沒跑,這捲毛雖然無時不刻都在用飛快的語速秀着自己優越的智商,不過他的品味倒還是不錯,讓格瑞希氣消了一半。
“聽着,你的手機…”
“沒關係。”那個捲毛東翻翻西找找,又把他的警察證找出來了“我知道自己是誰——夏洛克.福爾摩斯,住在貝克街221B,有個室友叫約翰.華生,我還是個偵探,破過不少令人匪夷所思的案子,在你出去這會兒我還給他的博客留了個言,估計他明早就能看到?”
“你怎麼知道的?!”
“Google自己的名字”捲毛看她的眼神還是充滿看向一個低齡兒的憐憫,接着補充道:“剛剛那位護士小姐和我說我出了車禍,不過沒什麼大礙,除了撞壞一條腿和我的腦子,但是這種短暫的失憶十有八九都會在一個禮拜內恢復…”
“等等…你慢點說”格瑞希被搞糊塗了“你不是蘇格蘭場的警察嗎?”
“你說這個?”他甩甩那個警察的證件“假的,雖然已經很像真的了,不過我一摸就知道了,話說回來這不會是我自己做的吧…”
說完他開始研究起這個警察證,半晌又擡起頭瞪着格瑞希。
“怎麼了?”格瑞希有些逞強地反問:“很聰明嘛…你這不都想起來了嗎?所以我走了?”
她利落地轉身,卻被人猛地扣住肩膀。
格瑞希這就不樂意了,反應迅速地捏住那人手腕,反手就來了一個擒拿,直到聽到那人痛呼:“好了,我的腿…!”
不一會兒,他又偏過頭問:“你的手爲什麼這麼冰?”
格瑞希立刻鬆開了他。
捲毛原地跳了幾步,這讓他的一頭捲毛顯得更加蓬鬆了,他跳着重新轉過身,仔細觀察了格瑞希一會兒,又咬牙狠狠說:“你知道真正麻煩的是什麼?你可能打斷了我的案子,而我現在像條該死的金魚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要不然你幫個忙把我送去撞了我的那個案發現場,要不然我現在就讓所有人知道你是這場車禍的罪魁禍首…”
格瑞希看着他,竟然被噎得一時失語。
“咬我啊,darling。”
說完,他就一瘸一拐、但仍然一路帶風地從病房裡走出去了,彷彿對格瑞希會給他當司機胸有成竹。
只剩格瑞希還一臉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她可什麼都沒說啊。
以及——
她真的會咬人的。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