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嵐安猛的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心裡的想法嘀咕出來了。她擡頭看着夜白,那人雖然是在問她話,可沒有一絲強迫的語氣。笑的十分溫柔,聲音十分好聽,這樣的你,我真的是有點不想讓出去啊。
正值九月下旬,晚上的風有點涼。天上的月亮也時不時被雲遮住,月光也不像夏夜那樣放肆,那樣明亮。田嵐安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看見了他眼裡如星光一樣燦爛的光芒。
這是怎樣的眼神?除了小時候在外婆那裡,夜晚看見的那樣明亮的月光,似乎再也找不出什麼光芒來與現在他眼中的燦爛想比了。
田嵐安被他那裝滿了感情的眼神迷惑,脫口而出:“不想,不想你和別人走。”
“哈哈!田丫頭這麼可愛,得好好獎勵才行。”夜白第一次從田嵐安嘴巴里聽到這樣耿直的表白,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那眼睛更是眯成了月牙,還順手摸了摸田嵐安的腦袋,似乎在誇獎她一般。
被這一連串舉動弄暈了頭,田嵐安猛一搖頭,這才弄清楚自己剛纔說了什麼。她趕忙低下頭不去看夜白的眼睛,還用雙手捂住嘴巴,一副拼命否認剛纔她沒有說過那種話的樣子。
她那窘迫的樣子讓夜白又愛又恨,不過他還是給了田嵐安個臺階下。畢竟他那田丫頭可是有着能和行屍走肉想比的陰暗程度,能讓她喜歡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在自己來之前她除了一日三餐,真是活的無慾無求。
現在她能開口說不願意自己和別人走,已經進步了不知道多少了。他用指頭擡起田嵐安的下巴,擺出一副傲氣的態度,“笨蛋人類,狐狸可是會迷惑人心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聽到這樣的解釋,田嵐安才稍稍鬆了口氣。夜白都這樣說了,那自己可定是被他迷住了,纔會說出這樣不着調的話。班裡的那些同學都這樣喜歡夜白,是不是也是因爲他這伎倆?這樣一來…他,他也不是那樣受人歡迎嘛!
看着她如釋重負的樣子,夜白輕輕搖頭。臉上的笑容不減,也不說話,只是繼續牽着田嵐安繞着操場走路。
她那眼神對自己根本不設防,什麼都表達得一清二楚的。田嵐安的小心思實在太好猜,除了無奈地搖頭,還不知道要怎麼理解。夜白的確有狐狸一族那樣迷惑人的本領,能自然地獲取別人的好感。
但是,但是!他可沒亂用這個,對於同學他可能會時不時不怎麼注意控制這種本能。但是在田嵐安面前,他可是控制得很好的。
要想化解田嵐安心中那樣陰暗的一面,要想讓自己咬她那口從而存在她體內的氣重新變得乾淨,是萬萬不能用什麼法術的。
至於爲什麼田嵐安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會真的說出來心裡想的那些話…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是她真的想說,是她真的在乎自己。
夜白調戲完了田嵐安也沒忘記正事,他們來這兒不是要走一遍的嗎?事不宜遲,衣服來的這麼晚,領隊又是臨時決定,還要勤加練習纔是。
這夜晚這麼靜謐,月光這樣羞怯,可不能辜負了這樣的良辰美景。夜白拉着田嵐安的手慢慢走過主席臺,一遍又一遍,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白走的很慢,怕田嵐安看不清路碰到了石頭。田嵐安比他走的慢一點,看着他這樣認真的表情,心裡突然冒上來一個想法…
要是,要是能一直這樣走下去該多好。
兩人練了很多遍,直到確定沒什麼差錯以後,夜白停下腳步。他轉身對着田嵐安,舉手爲誓,“天地爲證,夜白會永遠陪着田丫頭,不離不棄。所以,田丫頭答應我好不好?”
眼前的人笑的這樣溫柔,語氣這樣鏗鏘有力,似乎真的是下定決心要陪在自己身邊。田嵐安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看到那裡面一如既往的,似乎快要溢出來的感情。她頭腦一熱,一個“好”字就那樣衝上喉嚨。
好想答應他,好想答應他!好想他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這樣自己就不會孤單一個人了。就會有人永遠在等她,就會過得不再漫無目的像孤魂野鬼一樣四處漂泊。
田嵐安拉下他在發誓的手,扯出一個苦笑,“夜白,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不好玩的。”還沒等夜白回話,她先捂住耳朵跑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怕再聽到你的話就答應你了!
她一個人跑回教學區,天黑沒燈,也不知道被拌了多少次。田嵐安擔心這身衣服會弄壞,只能提着裙襬,搖搖晃晃地跑着。這樣子像極了一個逃婚的新娘子,而事實不也正是這樣嗎?
有人對着蒼天明月發誓,會對自己一生一世的好。怎麼會不動心?怎麼會不喜悅?可是那是田嵐安,是什麼都不敢抱有幻想的女孩子。她怕答應夜白就會對他有所期翼,她怕到最後夜白會離開只留下她一個,就像小時樓無數遍被丟下的人都是自己一樣。
她跑累了,徑直坐到路邊的石頭椅子上。不知道是因爲夜白剛纔那信誓旦旦的話讓她心慌,還是跑的太久自己累了,田嵐安一直面紅耳赤,不停地喘氣。路邊時不時有學生走過,她下意識地把雙手捂住臉。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夜白?!那麼引人注目,那樣好看溫柔,爲什麼偏偏是他。田嵐安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少女情懷,充斥着排斥與拋棄的童年讓她對什麼事物都不能感性的接受。
她一開始就知道,夜白是狐狸。現在他不說,但想也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回到他的世界裡面去。什麼陪伴也好,什麼報恩也罷,就算夜白有着更深的目的也沒關係,只要自己不用心就行了。可是現在自己好像沒那麼理智了,她捂着臉,埋下頭,不想讓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感情,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而另一旁,讓新娘子跑了的夜白還在操場上站着。沒有預計中的心痛感,那麼說明田嵐安沒有想起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想起最近自己的心痛發作次數越來越少,這樣下去,化解被反噬的那口氣遲早要成了。
挺好的,只要自己心痛感消除,那就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修煉的障礙。田丫頭也會慢慢叢那些陰影中走了出來,一舉兩得不是嗎。
可是自己沒有預想中的那股高興感,反倒隱隱有點失落。夜白擡頭,看着天上好不容易沒被遮住的明月,輕笑了一句,“我本將心照明月,難得我…”難得我真的動了感情,難得我會被你這個傢伙吸引住,難得我剛纔有了放棄修煉的想法,呵呵…
他慢悠悠地走着,臉上依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表情變化。人類嘛,這麼複雜。那自己還是做好當初對田嵐安承諾的話就行了,陪她一年,照顧她一年,化解那被反噬的氣。
田丫頭你作天上那輪月亮就好,不需要有什麼感情,不需要爲任何一個人改變你陰晴圓缺的規律。反正我會爲你驅散所有遮擋你的烏雲,你只要一直髮光就好,別再悶悶不樂了。你不喜歡的話,我不說就是了。
…
第二天一大早,同學們都來的比早自習上課還要早。高三的年級主任不給時間訓練,他們也只能臨時抱佛腳練練。盼着高三教學區的小操場走了很多遍,終於才培養出一點點的默契。
可是金玉總感覺有些不對,就是有一種違和感,很強烈的違和感。他向班委會提出來,“你們不覺得我們這樣走,很奇怪嗎?”其他人也有這種感覺,都紛紛附和來找原因。
顧瑩瑩看這一羣摸不着頭腦的人,一針見血地指出,“論bgm(背景音樂)的重要性。”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原因。
按照平常走法,他們進場的時候背景音樂肯定是《分列式》,是讓很多人軍訓時都難以忘記的音樂。可是這個音樂具有很強的節奏性,帶有非常明顯的重音。跟着樂點走肯定沒問題。
可是他們穿的這身衣服就不對了,很難想象一羣穿着古裝的學生踏着有節奏的樂點會是怎樣一個畫面…這時候班長挺身而出,說她去和廣播臺協商,在他們進場時切換一下就行。
“到時候再見機行事。”班長看了看他們那兩個隔得老遠的領隊,又強調了一遍,“你們到時候可要跟着音樂來,可千萬別傻站着。”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有預謀?可是那是班長啊,和事佬班長,無心機班長,她的話最應該信了。夜白也覺得有蹊蹺,就順眼看了一眼班長,結果…她怎麼對自己露出那樣姨母般的笑容?!笑的這麼,這麼老謀深算。
周海自然是拒絕了跟着他們一起走的邀請,他擺手的態度異常堅決。說着什麼你們小孩子鬧,我跟着幹什麼。可謂是一反常態,不過他是老大,他說了算。
…
練了一個早自習,要去吃飯了。等他們走到食堂,這纔看到其他班選的衣服。鄭子天心裡小小得意了一下,你們這羣渣渣,都沒有我十五班穿的好看,都沒有我們班那個衣架子穿的好看。本來有點小嫉妒,不過在班級榮譽面前,讓夜白代表我們男生出次風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