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雲熙母親的死因
初二的時候,傅瑤回了傅家。
年後的日子,一向是邊境各部發起戰爭的時機,所以,朝廷上很忙碌。傅權澤和雲熙都不在家,傅瑤過來也就是探望王氏等人。
傅家的孩子多,方氏的小兒子和水婉琳的女兒就成了大家逗弄的對象,不時的讓這個爬過來,讓那個爬過去。小孩子也覺得好玩,揮舞着小手賣力的爬來爬去。
傅瑤看着好笑的同時又有些悵然,王氏見她如此心底也是一嘆,將她拉到身邊小聲問:“你這些日子怎麼樣了?身體可恢復了?”
傅瑤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多了,不過我想等這些事情都結束後再要孩子。”
就算再防密的措施也會有漏洞的,沒有完全安穩前她寧願不要孩子,免得再次遭受那刻骨的痛苦。
王氏倒也沒有勸說什麼,而是問:“你們是怎麼打算的?現在皇上不能理事,你爹主管大局,我看不如給雲熙封一個侯爵的名號。你放心,這也不算是徇私情,之前皇上不是就想封他一個侯爵嗎?還不是被你公公給拒絕了。這次再提,不會有人反對的。封了爵,你們也好搬出去另建府邸,這樣起碼在自己家裡不會招人暗算。”
傅瑤沉吟,“就算給他封了侯爵,他也不會離開雲府的。有他大哥在,雲熙哪裡也不會去的。”
王氏又嘆了口氣,更加後悔將女兒嫁到雲府了。
哎!雲家的事情太複雜了。
在傅家逗留了一天後,傅瑤告別了母親嫂子們。之前雲熙說好要來接她的,可是剛纔又派了水寒來通知她,不能來了,讓水寒護着她早點回去。
臨走的時候,她爹也沒回來,傅瑤猜想朝中肯定出了什麼事情,要不然雲熙不會這麼忙碌的,也不會放心讓水寒來接她的。
要知道出了雲文風的事情後,但凡傅瑤出門,雲熙都是寸步不離的跟隨的。
朝中,肯定出大事了。
“少奶奶,您先上車吧!”水寒站在馬車旁邊恭敬的道。整輛馬車他已經安排了四個人貼身看護,還有隱形的幾個人,足以保證傅瑤的安全了。
這裡畢竟是京城,別人就算是有動作,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
傅瑤坐上馬車,見翠柳擔心的撩開車簾看了一眼,不免笑道:“是穿的少了點,要不要拿件衣服出去?”
大冷的天,也許是爲了方便行事,水寒等人穿的都很輕便,也很少,翠柳剛纔一見就很擔心。本想說他幾句的,就聽到傅瑤的話,不免羞紅了臉,將車簾放下,不自在的道:“少奶奶,我纔不是看他呢!我是想看看外面的天氣怎麼樣?明天會不會晴天。”
“噗嗤,”連南風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翠柳瞪她一眼。
傅瑤笑道:“好了,又沒人笑你。等這些時間忙完了,我就跟相公說,給你們選個日子,咱們也好好熱鬧熱鬧。”
翠柳的臉更紅了,捂着臉藏在了角落裡。外面貼步跟着的水寒自然能聽到裡面的談話,隔着車窗道:“多謝少奶奶!”
“誰要嫁給你了,”翠柳忍不住輕嗤。
水寒的心情好,在外面開起了玩笑:“咱們是奴才,當然要聽主子的話了,少奶奶都這樣說了,你個小丫鬟還敢不遵從?”
翠柳衝着緊閉着的車窗瞪了又瞪,可惜水寒接受不到。
傅瑤和南風捂着肚子在旁邊笑翻了天。
正說笑着,水寒突然噤了聲,示意馬車停了下來,幾個護衛連忙戒備的護住了整輛馬車。
傅瑤心底一顫,以爲來了危險,南風緊緊的護着她。
“出什麼事了?”翠柳也顧不得害羞了,緊張的問。
過了好一會兒,水寒的聲音才傳來,“少奶奶,沒什麼事,是一個女人攔住了路,說有秘密跟您說。手下剛纔查看過了,她並不會武功。身邊也沒什麼人。”
一個女人?秘密?傅瑤蹙眉,誰呢?什麼秘密?
“前面不遠處就到了窖香閣了,去那裡找個地方。咱們從後門進去,”傅瑤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論如何,多知道一點自己也多一點勝算。
水寒只稱述事實,對於主子做出的決定也從不反對,只遵照命令行事,當下讓女人上了後門的馬車。一行人又往前走,只不過方向變成了窖香閣的方向。
這還是傅瑤第一次來到自己的酒店,只是很遺憾她們走的是後門,前面的盛況一點看不到。
“少奶奶,別看現在天冷,咱們窖香閣裡生意照樣火爆。”危機解除了,翠柳又恢復了活潑,尤其是到了這裡,更興奮了。要知道傅瑤自從不能出門後,來往窖香閣和酒廠的可都是她。
如今這裡這麼輝煌,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功勞,能不高興嗎?
“嗯,不錯,你的功勞我都給你記着呢!將來折算到你的嫁妝裡,”傅瑤戲謔道。
翠柳笑臉一僵,嘟噥道:“少奶奶,您又來了。”
傅瑤跟着一笑,剛好馬車停下,她在南風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翠柳先一步的去前面吩咐掌櫃的安排房間了。
等到傅瑤上了二樓的包廂坐定後,水寒才讓人將那個女人帶了進來。
剛看到對方,傅瑤幾人俱是一愣。
因爲那女人整個被毀了容,滿臉刀疤,衣着襤褸,一看就知道曾經遭遇過極大的痛苦。
“見過夫人,”雖是襤褸,但她形容舉止倒並不粗魯,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身。她屈膝行完禮後看了看傅瑤身邊的南風和翠柳,道:“請夫人屏退左右,奴家是有秘密要告訴夫人,還是不要讓外人聽到的好。”
傅瑤疑惑的看向她。見她雖是滿目風霜,但爲人尚還正直,並沒有流露任何殺氣。於是她斷定這人定是真的有話跟她說。
“你們去外面呆着吧!”傅瑤對南風和翠柳道。見她們猶豫着沒動,笑着道:“這裡就這麼點地方,有什麼不妥我一叫,你們就進來了。相信這位夫人也不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纔是。”
那女人眼神一凌,自成了一股氣勢,冷冷的道:“我是來提點夫人的,你們不需要如此防備我。”
看來她脾氣還挺不好,傅瑤沒再多言,衝着南風她們揮了揮手,讓她們出去了。
“好了她們都走了,天氣冷,夫人還是先坐下喝點熱水吧!”傅瑤笑着請她坐下。
那女人沒有推讓,順勢坐了下來,喝了一口熱水。纔再次看向傅瑤,平靜的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我曾經是雲鶴翔的九姨娘。”
九姨娘?傅瑤愣住,不過等她接下來聽完九姨娘的話後,才知道,剛纔的重磅炸彈有多輕便。
“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九姨娘似乎並沒看到傅瑤的驚詫,兀自說道:“記得我剛進府的時候,你婆婆還沒去世。她是一個好人,可惜太過善良了。換句話說,太懦弱了,吃了那麼多虧,還不夠狠辣,最後也只好落個被人謀害的下場了……”
什麼?傅瑤驀地站起身,“你說什麼?被人謀害?”
據她所知,雲熙的娘好像是病死的,哪有什麼謀害之說?可是這女人,卻這麼篤定……
九姨娘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佈滿疤痕的臉上閃過一絲嘲弄,“看你們真可憐,到現在還不知道真相。那她的屍體應該還在那個池塘裡躺着吧!”
什麼?傅瑤再次被震住了。
“什麼屍體?”她哆哆嗦嗦的問。
“當然是之前雲夫人的屍體了,”九姨娘輕描淡寫的道。說完後又捧着茶杯喝起了茶。
傅瑤被震的差點坐不住,這是怎麼回事?是在做夢嗎?
雲熙的母親不是已經下葬了嗎?她還去過呢!
九姨娘像是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似的,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那裡面裝着的是衣冠冢。”
傅瑤面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衣衫邋遢卻神情淡然的九姨娘,訥訥的問:“你怎麼知道?”
九姨娘並沒有看她,放下了茶杯看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悠悠的開始敘述往事:“我是在雲夫人生下二公子的第二年進的府,那個時候她的身體似乎並不太好,別人都說她是生孩子的時候虧損了身體,我也就沒多想。那個時候我正受雲鶴翔的寵愛,整天過的很開心,可以說,獨寵整個雲府。
可是在一次偶然的巧合中我發現雲夫人居然被人下了毒,而且是慢性毒藥,平常的大夫很難看出來,只會慢慢虧損人的身子,直至死亡。那時我才知道,雲夫人身體虛弱並不是因爲生產,而是有人刻意爲之的。就是想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她慢慢死去。
然後,一番探查下來,我發現我的飲食中竟然也被人下了這種毒藥,只是因爲我進門的遲,所以纔剛剛下,藥量不多,我的身體也還沒虧損。當時我很想將這件事告訴給雲夫人知道,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對整個雲家有了大致的瞭解。當時的雲家只有雲夫人和現在的這位夫人云齊氏生了孩子,而且都是兒子,而云鶴翔似乎並不怎麼喜歡雲夫人生的兒子,反而對雲齊氏的兒子寵愛有加。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雲齊氏的野心不小,雖然不能肯定下毒的人就是她,但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因爲雲夫人的身份地位都阻擋了她。一旦雲夫人出了事,她身爲貴妾,又生了兒子,是最有可能往前邁一步的。
所以,當時我就退縮了。因爲我瞭解雲夫人的性格,她雖然學着變狠辣了,但畢竟不是真的狠辣,是鬥不過雲齊氏的。在後宅裡生存,明哲保身是最好的方法。”說到這裡,九姨娘嘆了口氣。
傅瑤靜靜地聽着,心裡五味陳雜,她的正經婆婆是個可憐的女人,本應該在深山裡過無憂無慮的生活的,可是卻被帶入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侯門大宅裡。
最終,只能落得個悲催的命運。
九姨娘喝了口茶又接着敘述:“後來,不知道雲夫人是不是有所察覺了,找了個大夫過來看,之後又慢慢調理身體,倒是恢復了點。只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什麼事,雲夫人去找了雲齊氏,正好在那個池塘邊,也許是早有預謀,也許是臨時興起,反正突然衝出來幾個婆子將雲夫人打暈了。又把她身上綁上石頭將她沉到了池底……”
傅瑤聽着聽着,心裡越來越疼痛。雖然沒見過雲熙的母親,但聽着關於她的故事,她就覺得這個女人是值得敬愛的。現在,聽到她這麼悲慘的下場,她的心就無法言狀的痛苦起來。
如果,雲熙知道了這個真相,會怎麼樣呢?
雖然很恨雲夫人,但一直以爲她只是害了雲韶而已,沒想到,她曾經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怪不得上次她差點被蕭文媛推到池塘裡的時候,雲夫人是那麼驚慌的態度呢!原來……那個池塘真的有秘密,還是一個這麼重大的秘密。
“你是怎麼知道的?”傅瑤神情悽惶,喃喃的問,本能的希望九姨娘只是開了個玩笑。因爲,這個故事太悽慘了,她不敢往下聽,也不敢想象以後該怎麼辦?
九姨娘冷哼一聲,“自從知道了雲齊氏的野心後,我就防備着再被她暗害,所以,一直派了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那天,監視她的小丫鬟也嚇壞了……”她嘆了口氣,理所當然的道:“當然,後來我知道後也沒有聲張。我說過,在大宅門裡生存,明哲保身是最重要的。”
傅瑤不由得氣憤,大聲的指責,“明哲保身,明哲保身就讓人這麼殘害無辜,卻一直默不作聲?那你現在來告訴我是什麼意思?是多年後的懺悔嗎?還是想來看看我們傷心難過?”
對於傅瑤的指控,九姨娘不以爲意,悽然的一笑,“我早已受了明哲保身的苦了,所以,無所謂什麼懺悔。”
傅瑤看着她醜陋不堪的臉,透過她亮麗的眸子可以想見曾經的她也是風華絕代的,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