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傅微如顯擺

080 傅微如顯擺

孫掌櫃要趕着回去準備中午的生意,所以也就是客套了幾句後就趕着離開了,說好了月底過來的時間。

下次會讓這個小二過來,這次也是因爲頭回做生意,孫掌櫃想過來看看,所以才親自過來的。

傅瑤本來想把辣白菜包子的方法告訴孫掌櫃的,被王氏攔住了。

“你個實心孩子,告訴了別人跟我們搶生意啊?”

“啊?”傅瑤撓撓頭,“這又不是多難的,只要他吃過就知道這個方法的。”

“又不是說不告訴他,再等段時間,等咱們多掙點錢之後再說。”

傅瑤默然。

傅記早點鋪子關門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了,大家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都聚到休息的小間裡盤點今天的收入。

“三和麪的饅頭賣掉了六十個,辣白菜包子賣掉了四十個。其中劉百戶吃了十個,還打包了十個,這個沒算錢。後來又賣了二十個。”

饅頭和茶葉蛋都有剩,這個沒關係,等下拿回家自己吃就可以了,她們家人多,剩多少都能吃完。

傅瑤數着木匣子裡的銅錢,數出一百文錢,就交給王氏,用線串起來。錢匣子裡一共是四百零六文錢。

加上朱氏在雜貨店賣得的三百多文錢,今天一共賣了差不多八百文錢。

這在瓊州來說算是不錯了。

傅瑤卻有點失望,年前她們擺攤的時候每次都可以掙個幾兩銀子,當然那時候是特殊時期,過年了都會吃點好的。可是對比一下現在,還是覺得落差太大。

王氏卻很知足。

“這就不錯了,五娘,你沒看到另外一家賣早點的生意多清淡,估計他們連我們一半都沒有呢!”

最主要的是這半天就把房租掙齊了還有剩的,這也讓王氏放下了心。

大家又把東西歸置了一下,該拿回家的放到板車上,該收好的收進倉庫。

等一切妥當後又吃完午飯才浩浩蕩蕩回家。

把東西放下後,王氏又帶着傅琇幾個去了賣白菜的那個農戶家裡,買了兩車白菜回來做辣白菜。

傅瑤則帶着莎莎去看水塘裡的魚和蓮藕。

經過了一個來月的生長,蓮藕已經發芽,慢慢長出了水面,那些遊動的魚也長大了些。

“姑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吃到魚啊?”莎莎軟糯糯的問,小眼睛緊盯着游來游去的魚兒不放。

傅瑤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前在家的時候莎莎最喜歡吃的就是魚了,她們已經大半年沒吃過魚了。她還好,上次去甘州的時候吃過一次,現在想來,真好吃,她也饞了。

“下次集市的時候姑姑去看看街上有沒有人來賣魚,要是有的話就買一條給莎莎吃好嗎?”

“嗯,”莎莎小雞啄米的點頭。

有了鋪子後傅瑤三不五時的總會走老遠的路去街上看看,出了上次被人陷害的事情後,王氏對她的安全很擔憂,在瓊州雖然不怕人身傷害,但女孩子在某些方面還是要注意一下的,所以不喜歡她東跑西跑的。傅瑤最後只好拉上週蘭,這才得以自由。

把文康新做的梳妝匣放到倉庫後,傅瑤就鎖上了門。不是趕集日的時候街上人很少,他們也沒準備做生意。

“五娘,咱們去哪裡?”周蘭道。其實整條街就那麼大,他們已經走了無數遍了,要說新奇還真的是沒有。

傅瑤想了想,“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街雖然只有這一條,但瓊州別的地方還是挺多的。正準備去別處看看,迎面看到馬慧嫺和馬雲燕走過來。

“五娘,真的是你啊!我在遠處看着是像,聽說你們家在街上開了個鋪子,在哪兒啊?”

馬慧嫺還是那麼端莊溫婉,一路行來螓首微低,蜂腰盈盈,蓮步輕點,自有一番嫵媚姿態,讓人不想注意都難。

她身邊的馬雲燕則完全變成了陪襯,儘管嫉妒嫡姐的容貌,但也不敢有絲毫怨懟表現在臉上,相反把這些情緒都轉嫁到了傅瑤身上,彷彿傅瑤纔是那個讓她成爲陪襯紅花的綠葉。

“不就是開了個破鋪子嗎?有什麼好嘚瑟的。”

傅瑤低頭整了一下衣裝,馬雲燕這種人跟傅微如一樣,你理她她更來勁,你不理她她又有恃無恐,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

“是沒什麼好嘚瑟的,咱們靠本事吃飯的自然比不上那些會走偏門的厲害,”傅瑤不理,周蘭可不會掩藏脾氣,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馬雲燕,“哎呀,沒辦法,誰叫咱們家都是些長相粗鄙的人呢!”

這話諷刺的很露骨,誰都知道馬家是靠送女人往上爬的,果然聽完周蘭的話後馬慧嫺的臉漲紅,看着周蘭的眼神複雜。

“知道自己長的醜就不要整天在街上閒晃,”馬雲燕可不介意被別人說,她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臉不紅氣不喘的回擊。

跟這樣的人罵街實在不值當,傅瑤拉了拉周蘭的胳膊,那邊馬慧嫺也制止了馬雲燕。

“五娘,你現在有事嗎?要不去我們家坐坐吧!咱們也好聊聊天。”馬慧嫺已經恢復了面色,對傅瑤道。

傅瑤本不想跟馬家的人多接觸的,只是那天聽到了沈家少爺和雲文風的對話,她很想知道傅微如的事情,知己知彼,才能防範於未然。她總感覺傅微如不會放下以前的仇恨,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背後來一箭,所以,要多瞭解一點她們的現狀。

“好啊!”傅瑤點點頭。

周蘭明顯不願意,偷偷衝她眨了下眼,傅瑤示意她彆着急。

街上沒什麼人,四個女孩子一路行來倒是很安靜。

馬慧嫺很是熱情的跟傅瑤聊天,不時的問她們家的情況,傅瑤撿無關緊要的說了。雖然馬慧嫺可能只是單純的聊聊天,但傅瑤還是不想自家的事情讓外人知道的太多,何況她有個那麼不省心的娘。知道太多誰知道又會打什麼幺蛾子。

馬家比較偏僻,說是鎮上,其實離那條街已經隔了幾裡地,走了塊半個時辰纔到。遠遠的看見有四五所小房子並排在荒地與田埂接壤處。

田裡好多人在勞作,儘管是鎮上,好多人依然要種田,只有少數的人在軍營或者是街上謀個事情做。

“來,五娘,周蘭,進來吧!”走到家門口,馬慧嫺招呼傅瑤她們。馬雲燕撇撇嘴,徑自進去了裡面。

這是一個兩進的磚瓦房,坐北朝南,板壁上有簡單大方的彩漆雕花,正面是兩扇對開的門。房屋內擺着幾個陶瓷的花瓶,雖然不算特別名貴,但在瓊州來說還是很高端的,看得出來馬家過的很不錯。

馬慧嫺把她們引到後院,沿路都是鏟的極平整的土路面,偶爾會有幾盆小花交叉其間,讓人感覺很亮眼。

通過一個不大的院子就到達後院,兩扇大門從裡打開,點點的陽光照射進裡面,看着很舒服。

“五娘來了,”李氏從裡面迎了出來,馬雲燕跟在身後,看來是她先一步通知了李氏。

傅瑤帶着周蘭走上前去行了一禮,“馬伯母好!冒昧前來叨擾,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哪裡哪裡,嫺姐兒每天都念叨你呢!這下好了,你們多親近親近。”

幾人坐下,一個身着下人服的婦人出來倒茶,又擺上了幾樣小點心。傅瑤猜想這可能就是馬當林的妾室中不出色的一個,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做下人的活,看她滿手的繭子就知道乾的都是苦力活。

茶葉清香入口,桌子上擺着的點心也是花樣繁多。上次三娘捎過來幾包茶葉,去甘州的時候王氏也買了很多點心,所以傅瑤家裡並不缺這些。

沒有收到預想的效果,李氏好像很失望,眼巴巴的看着傅瑤淡然的喝了一口茶,然後對點心視而不見。

“五娘,這點心可是在甘州惠雲齋買的,聽說那邊好多達官顯貴都去那家買點心,不僅味道好而且規格上檔次,是一般的窮人吃不起的哦!你可要多吃點。”馬雲燕粘起一塊雲片糕得意的放到嘴裡。

“哦,惠雲齋我也聽說過,好像是剛開張沒多久的。上次去甘州的時候我阿孃專門給我買了幾盒回來吃,結果吃後覺得真是虛有其表,無非是包裝漂亮,噱頭大氣罷了,這樣的點心也就那些喜歡攀比的人去買。咱們現在到了如今的處境,我覺得還是務實點的好,畢竟不比在京城了。”傅瑤語調輕緩的道:“相反我倒是挺喜歡惠雲齋旁邊的那家比較簡單規整的小點心店,貨真價實,味道也很正宗多,聽說已經開了幾十年了。對了,如果你們真的喜歡這惠雲齋的點心,下次我把家裡剩的幾盒拿過來給你們吃,反正放家裡也沒人喜歡吃。”

惠雲齋的點心很貴,對於傅瑤輕描淡寫的說買了幾盒,甚至還不喜歡,李氏等人很嫉妒。可是後面聽到傅瑤要把吃剩的給她們吃,李氏又很難堪,她狠狠的瞪了馬雲燕一眼,轉移了話題。

“五娘真是見多識廣,對了,你們怎麼想到在鎮上開鋪子的?咱們這樣的人好像不能隨便做生意吧!你們是走了誰的關係?是不是劉百戶?”

一長串話問下來,傅瑤直想皺眉,這李氏,還真當她是小孩子啊!儘想從她嘴裡套話。

“啊!開鋪子這樣的大事當然是我父母管的,我只要保證每天三餐吃飽就行了,諸事不管。再說我們家過的再好也不能跟你們比啊!不說你們家現在住的這麼好的磚瓦房了,就是這吃的穿的都比我們的上了不是一個檔次了。還有聽說姜副千戶現在升做了千戶大人,還幫着我二叔在千戶所找了個職位呢!”

估計劉百戶知道這個事之後肯定又氣了半天,這有什麼辦法呢!人家會鑽營,瓊州誰不知道,姜千戶是搭上了沈家這條線。利用甘州的關係踢走了自己的上司成了正經的千戶,離指揮使可只差一步距離了。

“是啊!姜千戶越登越高了,”李氏眉眼一笑,倒真的像是和藹可親的長輩。“看在微蓮的面子上對你二叔一家都很好。”

“傅微蓮怎麼樣了?她過的還好吧?”傅瑤想問的是傅微蓮應付得了姜千戶那個智障的兒子嗎?

“挺好的,上次我去看她了,她相公很依賴她,”馬慧嫺道,看得出來她的話很真實,也沒有絲毫笑話傅微蓮的意思。

這樣就好,只要不被人欺負就好,傅瑤放下了心,對傅微蓮,她是真的當她是姐姐的。

“對了,五娘,能不能跟你爹孃說說,讓馬強去你們小吃店幫忙,也不用給什麼工錢,就當是鍛鍊鍛鍊他,他一生下來就是在富貴窩裡,從來沒有吃過什麼苦,要是在以前還不覺得什麼,可是咱們到了如今的地步,再不多懂點以後可怎麼辦?”李氏見從傅瑤這裡問不出什麼,轉而道。

馬強是馬當林現在唯一的兒子。李氏只生了馬慧嫺一個女兒,不過因爲馬當林妾室多,所以庶出的兒子女兒也多,被抄家流放的時候李氏就沒想過帶那麼多人過來,在她眼裡女兒比兒子重要多了。關鍵的時候女兒可以成爲向上的助力,兒子呢!除了多一張嘴吃飯,什麼都幫不了。所以,李氏很聰明的把那些多餘的庶子庶女都扔了,只帶了可以成爲助力的三個庶女和一個庶子過來。當然,這些計算裡面是不包括她自己生的馬慧嫺的。

李氏雖然爲人精於算計,但是對親生的女兒還是很疼愛的,從來沒想過用她討好誰,儘管馬慧嫺比誰都要端莊大氣。但她總覺得女兒應該跟她一樣享受那些庶子庶女們得來的榮華富貴,而不用被人當棋子。

“好啊!我回去跟阿孃說說,不過不保證能成啊!畢竟我們家的勞動力就夠多了。”

既然是應付,誰不會啊!傅瑤心下暗笑,回去說不說還不是她決定的,而且就算說了,王氏也不會同意的。

談話的氣氛緩和了點,李氏又接着問傅瑤,她着重問傅瑤她們家是怎麼一路搭上劉百戶的,要不就是問小吃店怎麼開的……甚至問到了她們家現在存了多少錢。

傅瑤跟她打太極,見從傅瑤這裡問不出什麼,李氏又把目標對準了周蘭。不過剛纔來的時候傅瑤曾經趁着馬慧嫺她們沒發現的時候偷偷叮囑過周蘭什麼都別說。周蘭也不是笨的,一推三不知。

“知道你們小姐妹想自己聊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這樣問了半天后,李氏也失了興致,她不知道傅瑤是真的不懂還是跟她裝糊塗,索性不問了,臨走時衝着馬慧嫺使了個眼色。

馬慧嫺衝傅瑤微微一笑,對她母親的暗示不置可否。

李氏剛走就看到過道里走進來一個人影,太陽光正亮,照在那人身上反射出一道道晃眼的亮光,讓人看不清她的長相。

直到她走進了屋子裡,大家這纔看清來人,傅瑤的眼中除了驚駭還是驚駭,這個金光閃閃的人是傅微如。

傅微如今年十六歲了,本來長的挺漂亮,要是稍加引導是可以變成婉約動人的大家閨秀的。只是不知道是她自己的利慾心太重,還是林氏教導的問題,好好的一個完美的整體形象硬生生被她弄得媚俗了。她穿着嶄新的銀紅妝花褙子,高挑的身材,容長臉,細白的皮膚,畫着極明亮的妝容。頭髮攏在了一頂金銀絲鑲嵌紅瑪瑙的狄髻裡,左右各插了兩個赤金點翠鑲珠的髮簪,一對赤金祥雲鑲紅包墜金串珠的鳳尾簪在耳邊隨着步子搖曳生姿,手腕上掛着幾串亮閃閃的鐲子,全身上下無不光鮮亮麗。

傅瑤的腦海裡立刻閃現了一個詞——暴發戶。

常聽說一個人餓極後看到食物會拼命的往肚子裡塞,是不是當一個愛美的女子長久的沒帶過首飾,一旦有了就恨不得全部掛在身上。

傅瑤覺得傅微如現在就是這樣。

“呀!五娘,周蘭,你們來了,好久不見啊!”一進來,傅微如就誇張的大叫,好像關係多親密似的。

傅瑤的小心臟還沒恢復過來,就看到她搖晃着身上的零件坐到了她身邊,將已經呆滯的周蘭擠了開去。

“昨天我去甘州的時候路過街上,找了你們一圈都沒看到,後來我們家的下人提醒我,昨天是初十,我纔想起來,你們初十不去擺攤。哎呀!太遺憾了,本來還想問問你們有什麼想帶的,我順路從甘州給你們帶點回來呢!不過,我還是給你們帶了些小玩意,春蘭,拿來。”

幾人這才發現後面還跟着一個小丫鬟,只是剛纔傅微如的氣場太閃亮,直接把小丫鬟掩蓋了。

“傅微如,你們家發財了?還是又有誰去做妾了?”周蘭的位置被擠了很生氣,她只好坐到遠點的地方,可一點不妨礙她接傅微如的底,她就是見不得她既做作又顯擺。

“什麼發財、做妾的?說的那麼難聽,”傅微如搖晃了下手腕上的赤金手鐲,從小丫鬟隨身拿着的包裹裡掏出幾樣時興的小玩意。看的出來她想顯擺也是用了心的。

“五娘,這個墜子是給你的,上面的玉石可是藍寶石的,還有這盒胭脂給慧嫺,這個簪子給周蘭……”

白得的東西不拿白不拿,傅瑤可不喜歡懲這種義氣,該拿的時候拿,該下手的時候毫不留情的下手,這是她做人的準則。

周蘭見她收了也把簪子收下了。

馬慧嫺的面色淡淡的,見身邊的馬雲燕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手上的胭脂,微微一笑,把胭脂遞給了她。

作爲嫡出的傅微如向來看不上庶出的馬雲燕,所以根本沒想過給她帶東西,見馬慧嫺把她的東西給了馬雲燕,臉上很不高興。

傅瑤發現,傅微如的變化很大,尤其是她對待馬慧嫺的態度。以前的時候傅微如都是以馬慧嫺馬首是瞻的,可是今天看來,變了好多,很多時候好像都刻意的跟馬慧嫺攀比一番。

見馬慧嫺頭上插着根銀簪子,就顯擺的把自己的頭搖的哐當響,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她頭上戴滿了金銀頭飾似的。見到馬慧嫺吃點心,她又誇張的說起自己在甘州哪個大酒樓吃的什麼鮑參翅肚多美味……

總之,傅瑤很慶幸自己還不夠大,穿的也很樸素,否則她真的不敢保證有馬慧嫺那麼好的涵養,一直微笑的聽她吹噓。

“所以說人啦,開始的時候怎麼樣都說明不了什麼,重要的是以後,就好比五孃家,想當初多風光啊!連世家都不放在眼裡,想參就參。可是現在呢!你看看,穿的是粗布衣裳,住的是木頭房子,每天還得風餐露宿的幹活。嘖嘖嘖……”

傅瑤正在喝茶,沒想到傅微如把話題轉到了她這邊,她心頭火起,真當她是軟柿子啊!見角落裡的周蘭想出口,連忙眼神制止了她,莞爾一笑,“傅微如,我還沒恭喜你呢!上次我看見你跟沈家的少爺在一起,看來你的好事要近了啊!”

“沈家?我昨天才剛給沈家送過菜啊!沒聽王管家說他們府上要辦喜事啊!”周蘭跟傅瑤從小玩到大,對她的心思自然瞭解,一聽傅瑤說完,立即接口。

“你看你,微如過去肯定是做妾了,你聽過哪家納妾算是喜事的?”

“可是我也沒聽說他們府上要納妾啊!”周蘭煞有介事的驚呼,“難道是通房?但是通房都是從小帶在身邊的丫鬟啊!微如這顯然不是,那就是沒名沒分的……”

後面的話就沒再說了,但是意思不言而喻,明顯的看不起的神態。

馬慧嫺端起了茶盅,薄脣輕啓,喝了口茶,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好像絲毫沒注意那邊的話題。

“什麼通房妾室的,”傅微如炸毛了,拿出手巾當扇子揮舞了兩下,意味深長的道:“沈家,切,誰稀罕他啊!不過是一個土財主罷了。”

土財主,沈家可是瓊州的首富啊!就是比起甘州的那些富戶,沈家也是排得上號的。傅瑤納悶了,她忽然想起上次看到的跟沈家少爺在一起的雲文風。難道,傅微如搭上的人是雲文風,看來雲文風的身份比沈明成要高,否則以傅微如這麼勢利的人會看不上他。

還沒等他們問,傅微如就自己透了底。

“你們還記得上次在甘州的時候,咱們在街上認識的那個富貴公子嗎?就是那個送咱們珠花的。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心裡有了準備,所以傅瑤沒有太過驚詫。不過周蘭和馬慧嫺明顯想不到,大家都不想開口,因爲知道傅微如肯定憋不住自己會說出來的。

只是還沒等傅微如自己說,一邊的馬雲燕就急急地問道:“是誰啊?”

看傅微如這身穿着就知道對方肯定是個大家公子,既然傅微如能勾搭上,那自己肯定也能。想到這裡,馬雲燕更殷切了。

對於馬雲燕能這麼捧自己的場,傅微如很得意,沒有計較她庶女的身份,賞了她一個笑臉,買足了關子才神秘的說道:“京城雲家聽過嗎?”

雲家?

在座的人都是曾在京城被家裡人重點栽培過的人,自然都知道這個雲家。

要說世家裡最顯赫的不一定是雲家,但話題最多的卻是雲家。

傅瑤作爲尚書府小姐時每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最大的任務就是背各個家族的譜系表,在她看來那是一件最沒意思的事情,每天像背書一樣的把人家家裡上至祖孫三代的姓名履歷都得背熟。這其實是一項大工程,你想,那麼多的世家,勳貴,每家人口都有上百人,而且各個世家之間亂七八糟的姻親關係,真的讓人很頭疼,可是這是京城中的閨閣女子必學的一項。反正到傅瑤家被抄家流放她也才背了五十幾家而已,這在衆多的世家裡面也只算是一小半部分。

好在這個雲家她還是記住了的。

雲家是真正的富可敵國,據說整個天宇皇朝的煤礦都是他家的,還有大大小小的綢緞莊、金銀店、錢莊……好像每一代的皇帝都曾找他們家借過錢。

雲家的現任家主在樞密院任太傅,他的結髮妻子卻是一個平民,據說是因爲去世的雲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外面爲官,不小心遭了暗算,後來被一個獵戶所救。之後雲老太爺感念獵戶的恩情,讓自己的兒子跟獵戶的女兒結了親。

等獵戶的女兒長大後就三書六禮娶回了京城的雲府。只是身在深山長大的女子怎麼能夠習慣繁華熱鬧的京城,何況身爲當家夫人,雲太傅也不是專情之人,需要應付和防備的事情太多。過了六年後,那位雲家夫人終於殫精力竭,香消玉殞了,留下了兩個年幼的兒子。

之後倒是不知道這個雲太傅有沒有再娶。

譜系表這個東西是逐年增改的,每年每個世家都會發生很多事情,都會結很多親,這就需要專門的人去搜集這些變動的細節了。

當時王氏比較忙,就懶得去找人覈實,再說王氏其實也覺得背這種譜系表挺無聊,只是看人家都背纔不得已勒令女兒背,只是到底不那麼嚴厲了。所以雲家之後的事情傅瑤倒是不很清楚了,不過雲家讓大家都熟識的原因卻不是因爲顯赫富有。而是雲家出了一個智勇雙全且長相帥氣的三少爺雲熙。

傅瑤雖然沒有再背譜系表了,但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京城裡關於雲家這位三少爺的傳言不少,她想不知道也難。

據說這個三少爺是已經仙逝的夫人的最小的兒子,都說他貌比潘安,美玉無暇,而他的文采也很好,才十歲的時候就在殿上被皇帝賜予文狀元,之後又年紀輕輕的遠赴漠北擊退遼兵。不僅文才武功卓越,就連他的詩詞曲賦也是卓見的。

但是他平日裡也極是低調,這也讓大家越加對他的事情有興趣。男人都崇拜他的用兵如神,女人都欽慕他的玉樹臨風。

如果是現代,這個雲三公子應該會長期霸佔點擊率第一的寶座。

只是不知道這雲文風是雲三公子的什麼人。

那邊傅微如已經自顧自的炫耀了,“雲家可是京城最顯赫的家族,不僅富可敵國,而且門生故吏遍佈朝野。”

馬雲燕顧不上形象,一跳而起,跑到傅微如面前追問:“雲文風是雲家的?”

“對啊!”傅微如眉頭微皺,但也沒有趕她走。

馬慧嫺的眼睛閃了閃,一抹亮光快速的劃過。只是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傅微如身上,沒有人看到。

“只要我嫁給了雲文風,就不用在這個地方了。”傅微如眼睛閃閃的做起了美夢,還不忘怨怪馬慧嫺,“慧嫺你也是的,上次我說要帶你去認識一下沈公子你不願意,非要裝高貴。要我說啊!沈家雖然比不上文家,但也算是不錯了,你也不能太挑了。”

馬慧嫺溫婉的一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做夢吧!就算是人家要你,你也只能做妾的份,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能讓你做妾都是擡舉你。”周蘭毫不留情的打擊傅微如。

“你……”傅微如瞪大眼睛,“做妾又怎麼了?只要生下了兒子還不是照樣呼風喚雨的。”

“好了,咱們都是女孩子,別說這些了,也不怕人笑話。”馬慧嫺見話題越來越露骨,連忙出聲喝止。

傅微如撇了撇嘴,很不以爲然,不過還是沒再說了。

又聊了會兒,見自己想要打聽的差不多了,傅瑤就提出了告辭。馬慧嫺留她們吃飯,傅瑤也推辭了,好在馬慧嫺後來一直心不在焉的,也沒多強留,傅瑤和周蘭才得以順利離開。

她們寧願自己去外面吃,也不願跟李氏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要不然光她那些問題她們就吃不下飯。

“五娘,咱們去高記買點包子吃吧?”

高記是以前街上唯一的一家飯館,不過現在有了傅記後他的生意差了很多。同行是冤家,傅瑤有點猶豫。

“走吧!興許他們不認識咱們呢!”周蘭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

傅瑤想想也是,何況送上門的生意他們沒道理不做吧!

聽說高記是千戶所的一個下屬官員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走進只有三兩個人的高記,見沒人認識自己索性放開了肚子飽吃了一頓,把高記叫得上名字的菜都點了一道,幾日是同行,那還是要了解一下對方的。好在她們現在身上都有錢,倒也不擔心付不起帳。

高記的菜說實話真的不怎麼樣,估計是條件的限制,就算以前吃多了精緻的菜餚,到了瓊州後都不會太計較,所以這裡的菜很粗糙,不過價錢也相對的不貴。

看來這個高記真的不能算是一個競爭對手,傅瑤心下了然,之後就不把高記放在眼裡。可是後來她卻被這個高記無聲無息的狠狠擺了一道,之後傅瑤才明白,無論何時,都不要小瞧那些你覺得很弱的對手。

沿着這條街走到盡頭就是一排明顯高檔的住宅區,不管是哪裡,都是有貧富差距的。就比如傅瑤現在站着的地方,高牆琉璃瓦,硃紅大門,還有大門前的兩個大石獅子。一看就知道這家的主人非富即貴。

這裡就是沈家,上午她們話題裡提過很多次的沈家。因爲王管家總會照顧她們的生意,所以傅瑤送菜的時候曾經來過一次,當然是從後門進去的。裡面的格局也當真稱得上富貴這個詞,跟京城的達官顯貴也不相上下,完全跟瓊州的窮苦搭不上邊。

繼續往前走,依然是青磚綠瓦的大戶,估計也是家氣派非常的人家,只是比起沈家來要稍遜一些。

“這是誰家啊?”周蘭也認識沈家,但是跟傅瑤一樣不知道這家是誰。看着大門上方的兩個硃紅大字喃喃自語,“陳府。”

傅瑤道:“在這裡住的不是有錢的就是有權的。”

這點倒是真的,這塊地方靠近街道,但又跟那些普通的住戶涇渭分明,一看房子的格局就知道住的人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就連劉百戶,也沒有權利住在這裡。

“咦,有好多人出來了。”周蘭忽然指着巷子口的小門道。

傅瑤側身看過去,果然,兩家之間有一條小巷子,此時正陸陸續續的從巷子裡的小門裡出來好幾個人,後面還夾雜着婦女的哭聲。

“怎麼回事?居然不走正門?”傅瑤疑惑,她再次看了看大門前的陳府兩個字。據她所知,瓊州的指揮使可是姓陳的,而且剛纔出來的人都是兵士,可見這家的主人是管軍營的,又住在這條街……

不管怎樣,去看看總是好的,傅瑤拉着周蘭就往那邊跟去。可惜巷子太小,早有幾個士兵把巷子圍了起來,傅瑤她們一走進就被他們驅趕,不過那斷斷續續的哭聲還是傳了出來。

“我苦命的兒子啊!你們不要帶走他……要燒把我也燒了……”

傅瑤仔細看去,果然發現中間的幾個士兵肩上扛着一個裹的嚴實的白色包裹,看着像是個小孩的樣子。而且最讓傅瑤感到可疑的是那小孩子明顯還在動,也有間或的哭聲從裡面傳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搶奪小孩子?可是又不像啊!這哭叫的婦人一看就是這家的女主人,扶着她的僕人跟了一路,對她也很恭敬。

“這個小巷後面穿過一條河就會有一片荒地,難道是……?”

傅瑤結合剛纔婦人的哭叫,心下得出了不好的結論。

那幾個士兵走路很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巷子盡頭。後面哭叫的婦人也在下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跟了過去。

“走,咱們繞道去荒地看看,”傅瑤說完也不等周蘭反應就往一邊跑。她們只要沿着街跑到另一邊的盡頭就能繞過去荒地了。

不管是出於好奇還是好心傅瑤覺得自己都應該去看看。

繞的路程比較遠,等趕到街後面的荒地時發現那邊已經架起了火堆,而哭叫的婦人更痛苦了,努力想要去搶救自己的兒子,可是卻被幾個人拉着不讓接近。她又去懇求不遠處站着的一個男子。

那個男子生的器宇軒昂,面對婦人的哭訴一聲不吭,只是從他微彎的背脊還是可以看出這人也是極痛苦的。

傅瑤走近了幾步,小孩早就沒有掙扎了,被這樣嚴嚴實實的包裹着肯定連呼吸都困難,得儘快搞清楚狀況。

外圍圍了一圈士兵,裡面已經有幾個士兵開始動手架火堆,他們的身上也嚴絲密縫的包裹着,看來這孩子是得了什麼傳染病,只有得了傳染病纔會要燒掉以防傳染的。有了這個認知後傅瑤也不敢逞能,畢竟傳染病是很可怕的。不說古代,就是醫藥發達的現代,那些厲害的傳染病也讓醫術精湛的人束手無策。

眼看火堆架好了,火也點上了,婦人似乎絕望了,不再懇求身邊的男人,費力的往兒子那裡爬,可惜身邊的人拉着她前進不了一步。

趁着那邊不注意傅瑤又悄悄的走近了點,這下可以聽到一些下人安慰婦人的聲音。

“夫人,你就節哀吧!少爺他生了天花,要是傳染了,咱們一家人都得死啊!您不爲自己着想,可要爲小姐想想啊!”

“是啊!夫人,咱們回去吧!等下看到少爺被……您又要難過了……”

天花?這個詞猛地躥進了傅瑤的腦海裡。

沒錯,古代的天花是致命的,好多小孩子都是死於天花,在現代來說就是打一針的事情,在古代卻是致命的。

可是,她又不會治天花,這怎麼辦?而且這小孩被悟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有沒有氣。

“指揮使,火燒好了,”那邊負責架火的人向婦人身邊的男子報告。

果然,這人是陳指揮使,傅瑤猜對了。

“放進去吧!”陳指揮使沉痛的下令,像是不忍看自己的兒子將要被燒死瞥過了頭。

就在這時,傅瑤清楚的看到那白布包裹的小身體蠕動了一下,她心下狂喜,他還活着。

“慢着,”傅瑤想也不想的衝過去阻止,也是她動作快,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拉開了白布,讓裡面的孩子可以呼吸點新鮮空氣。一眨眼的功夫,傅瑤就看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小男孩,紅撲撲的小臉上冒出一顆顆水痘,燒的迷迷糊糊的,只是那微顫的睫毛提示他還活着。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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