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尼科爾伯爵遙望着遠處白露城的方向,對身邊副官問道:
“還有多久能抵達白露城?”
“伯爵大人,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大概還需要三個小時左右。”副官想了想,又問道,“需要加快行軍速度嗎?”
“不。”尼科爾伯爵立刻拒絕道,“白露城中可是有十萬天馬軍團,佔據地利優勢又早有準備,怎麼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血騎軍擊潰。
我們不用着急,穩住陣型,緩緩推進就好。”
“是!”
說話間,大軍左翼忽然傳來一陣騷亂,尼科爾伯爵皺着眉頭命令道:
“停止前進!”
副官見狀,小心地提醒道:“伯爵大人,看樣子應該是血騎軍的小股部隊在進行襲擾,意圖延緩我們的進軍速度。”
“我知道。”尼科爾伯爵點點頭,“派人去看一下情況,以防萬一。”
“是。”副官有些無奈,他剛纔其實想暗示尼科爾伯爵不要被血騎軍的襲擾延緩進軍速度,但沒想到……
不過,對於尼科爾伯爵的心態,副官也能理解。
這次聖普洛斯公爵發佈徵召令,要求領主們率軍包圍白露城,阻斷血騎軍的退路。
雖然領主們都照做了,但其實他們都有些小心思。
就像尼科爾伯爵,他其實也知道血騎軍不斷派出小股部隊襲擾,就是想要延緩領主聯軍的速度,但尼科爾伯爵就是故意裝傻充楞,在城外磨蹭。
原因也很簡單,他不想讓自己的軍隊去面對可怕的血騎軍。
火絨軍被三千血騎軍全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阿爾硫斯山脈以南,尼科爾伯爵剛接到這個消息時,是絕對不願意相信的。
但隨着消息得到證實,尼科爾伯爵的心中便有了血騎軍不可戰勝的念頭。
其他那些接受聖普洛斯公爵徵召令的領主們,也都是如此,火絨軍的慘敗徹底摧毀了他們的信心。
如果三千血騎軍就這樣可怕,那白露城中的血騎軍主力呢?
所以,這些東境領主們更希望讓天馬軍團,甚至白露城中的東境子民去消耗血騎軍的實力,等到血騎軍銳氣盡失,他們再率領自己的軍隊圍上去,看看能不能撈些戰功。
至於這樣做會不會讓天馬軍團遭受重創,讓白露城生靈塗炭,甚至讓血騎軍找到機會突圍撤離,尼科爾伯爵等一衆東境領主其實都並不在意。
他們更加在意的,還是自己家族的軍隊,那纔是他們的立足之本。
聖普洛斯公爵對此其實也早有預料,所以他向這些前來支援的領主們許下重諾。
比如尼科爾伯爵,聖普洛斯公爵就答應他,如果這一戰能夠將血騎軍主力全殲,那尼科爾家族的爵位就能往上再提一級。
伯爵再往上提,可就是侯爵了!
一般來說,四大公爵是極少冊封侯爵的,除了給自己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虛封爵位。
畢竟冊封一位侯爵所需要的領地太大,公爵們捨不得,也不願讓自己的封臣掌握這樣龐大的勢力。
也就是加西亞這種本身就出自聖希爾德家族,又立下無數戰功的名將,才能受封侯爵。
尼科爾伯爵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比肩加西亞侯爵,但即便是這樣的誘惑,也無法抵消他對於血騎軍的恐懼。
其實,如果聖普洛斯公爵能夠委派一位足夠信任,又有足夠威望的人來做監軍,這些領主們也不會這般磨蹭。
但問題是,聖普洛斯公爵已經派不出人了。
他自己肯定不能離開白露城,至於長子文森特侯爵,那時候還沒有完全得到他的信任。
次子埃文伯爵又不在身邊,就連小女兒安娜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其他的人,都沒有能鎮住場面的資格。
無奈之下,聖普洛斯公爵只能委派尼科爾伯爵作爲這支領主聯軍的臨時統帥。
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他似乎有些高估了尼科爾伯爵的勇氣。
而且,他還錯判了血騎軍這次偷襲白露城的真正目標——
並不是霍爾家族,而是他自己!
……
晨曦的微光緩緩從東方透露出來,一點一點溫柔而堅定地撕開漆黑的夜幕。
尼科爾伯爵從瞌睡中驚醒,他揉了揉眼睛,又捶了捶後背。
這位年過六十的老伯爵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法適應軍旅生涯了。
其實若不是聖普洛斯公爵給出的許諾太過誘人,尼科爾伯爵真的沒有準備親自領軍出征。
就在他舒展着身體的時候,忽然間,大地似乎晃動起來。
無數綿綿不絕的隆隆聲從遠方傳來,像是炸響的春雷,又像是洶涌的浪潮。
尼科爾伯爵臉色一變,立刻吼道:
“全軍停止前進!列陣準備迎敵!”
命令剛剛傳下去,尼科爾伯爵就見無數的黑影驀然出現在地平線處,將整個大地填的滿滿當當,沒有一絲縫隙,就連剛剛露頭的朝陽被這股黑潮所遮蓋。
一時間,天地風雲變色。
尼科爾伯爵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完全無法呼吸。
這便是血騎軍嗎?
“舉盾!”
“挺槍!”
“弓箭手準備!”
……
由於行軍速度不快,而且早有心理準備,所以領主聯軍的應對速度很是迅速。
但即便他們列好了完備的防禦陣型,此刻面對洶涌而來的血騎軍,心裡也忍不住發憷。
近兩萬精銳鐵騎發動集團衝鋒,這樣的場面,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永遠也無法想象的。
那種衝擊力,那種壓迫力,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面對人數衆多的領主聯軍,血騎軍竟然沒有選擇任何試探,一上來就是毫無花哨的集團衝鋒。
因爲洛格騎士有着絕對的自信。
這一晚上,其實血騎軍都在對城外的領主聯軍保持着監視,還不斷派出小股部隊進行襲擾。
所以,試探早就在進行了。
而且,反饋的結果讓洛格騎士甚至都有些失望。
就這?
東境軍隊的孱弱,哪怕他早有預料,但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拉垮到這個地步。
而且,洛格騎士一眼看出,這些領主們根本沒有與血騎軍決一死戰的勇氣。
所以,面對這樣的敵人,洛格騎士果斷選擇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攻擊方式——
莽上去!
洶涌的騎兵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以沛然無可阻擋之勢衝進了東境領主聯軍的軍陣之中。
彷彿燒紅的利刃插入黃油一般,看似齊整完備的步兵軍陣,實際上卻是不堪一擊,瞬間就被撕開了一道猙獰的缺口。
無數被打懵了的東境士卒,連哭帶爬地想要逃離面前這支彷彿從地獄中爬上來的魔鬼軍隊。
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完全沒得打!
缺口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很快就成了一個貫穿整個軍陣的通道。
擊穿聯軍軍陣後,血騎軍也沒有停留的意思,徑直往北而去。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東境聯軍陣地,和一羣被徹底嚇破膽的東境領主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