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遮天,瘴氣瀰漫,靜寂中,各種奇怪的聲音,隱約傳來,彷彿來自於天外,又詭異得刺人神經。
他們一頭扎進濃密的樹林中,沿着幾乎看不清的小路,穿過荊棘和灌木,堅硬的枝葉,割破了風翊羣的皮肉,受傷的皮膚,火燒火燎,讓他難以忍受。
風翊羣拄着竹杖,大口喘着粗氣,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全靠意念支撐,掙扎着往前行走。他望着遮天蔽日的樹林,想起了風教授。
現在生死未卜,他一定受了不少罪,還有那個可惡的湯姆森,心腸歹毒,思想邪惡,什麼壞事都能幹得出來,希望自己早一天找到風教授,共同去完成拯救峽谷的事業。想到這裡,風翊羣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浮現出風教授的面容。
此時的風教授,在湯姆森的驅趕下,正遠離沼澤中的小徑,奪路狂奔,氣喘吁吁。
他們左轉進入了灌木林,沿着沼澤地外圍,一直朝北而行,始終處於驚懼的陰影之下,就像驚弓之鳥,慌不擇路。
湯姆森始終難以理解,到底問題出在哪裡,差點讓他丟了性命。他手裡握緊短筒搶,死死盯着風聲,風聲眼目低垂,神情沮喪,表情沒有任何突兀的變化。他轉頭瞄向風教授,試圖從他身上找到答案,可是,風教授一如往常,小聲自言自語,一副置身事外、不計生死的模樣。
“也許真的是意外。”湯姆森小聲嘟囔着,“只要拿到鑰匙,一切就OK了。”他本能地摸了摸身後揹包裡試管,那裡面就是偉大的黑暗之神,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地球重生就靠它了。
湯姆森拿出圖紙,審視了一遍,疊好放回揹包中,接着,把掛在脖子上的定位儀,掏了出來,對着天空看了看,又低頭沉思了幾秒鐘。
他們在沼澤地的左側,一個峽谷和密林的十字路口,向東急轉,朝着一個深不見底的峽谷走去。
峽谷裡,霧氣瀰漫,朦朧氤氳,長滿了高高的野草,開着五色花,幾十米高的兩側懸壁,爬滿了藤蔓和高聳的樹木,地面上多是圓滑的卵石,大大小小,潔白如玉,或湛藍似海,宛如史前恐龍蛋。
陽光只能透過濃蔽的大樹枝葉,照進峽谷,照在他們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天空中有鳥兒飛過,給他們帶來生的希望。
湯姆森不再擔心風教授會逃跑,因爲沒有他的導引,他將迷失在無邊無際的峽谷之中,只能成爲動物的食量,至於風聲,更是如此。
湯姆森手裡拿着一根樹枝,走在最前面,不斷掃打着身邊的荒草,以免有毒蛇突然竄出。
就這樣,三人在野草叢生的峽谷裡行進,直到他們走到峽谷的盡頭,這裡往前已無道路,三面都是峭壁。
湯姆森拿出定位儀,確定了方向,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對風教授和風聲說道:“你們往後退十米,等我爬上去,會想辦法拉上你們的,聽話,別打壞主意!”
湯姆森擔心讓他倆任何一人先上去,都會對自己不利,只能是他捷足先登。
風教授和風聲無所謂地後退了幾步,看着湯姆森走到左側的崖壁前。
相比於其他兩側,左側的崖壁最好攀登,看起來,湯姆森的智商很高。
湯姆森看到兩人後退後,把定位儀收好,把短筒搶放進揹包裡,活動了一下手腳。
迅雷不及掩耳,他突然轉身,雙臂上探,手指彎曲,扣住崖壁中的縫隙,用力上拉,兩腳蹬住崖壁的凸起部分,同時膝蓋配合着往上爬,經過半個小時的努力,他終於登上了峽谷左側的頂端。
湯姆森拽了幾根藤蔓,綁在一起,做成了繩子,探頭往下,喊道:“快抓住繩子,慢慢爬上來,留在谷底,只能是死路一條,風之語,你先上來!”說着,湯姆森把繩子丟下來,然後,把頂上的一端,捆在了上面的一棵樹幹上,接着,他把短筒搶拿出來,對着谷底的兩人,目光逼視着兩人。
風教授瞥了一眼風聲,嘆了口氣,無奈地走到崖壁前,伸手抓住湯姆森丟下來的繩子,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
在風教授爬上來後,湯姆森曾經有一瞬間,想放棄風聲了,但是他琢磨了幾秒,認爲風聲還有利用價值,不能丟掉這個助手。
穿過一片金黃的沙地,五色的石子,星星點點地撒在上面,宛如天上的星星,暖暖的感覺,通過腳底,上升到全身的每個細胞。
再往前走,彷彿到了一個異域世界,映入眼簾的是兩條路,順着路看過去,一條路通向陽光明媚的世界,那裡有和煦的春風吹來,那裡金光燦爛,彷彿盛世佛國,溫暖明亮,清音繚繞。另外一條路,則路面泥濘不堪,天上閃着駭人的雷電,不停落下冰雹和雨點,前途黯淡,冷風肆虐,越往遠處看,更加漆黑一片,幾乎不能分辨方向。
在這個交叉口,是人生的分界線,要麼生,要麼死,更是世界的分界線,要麼生生不息,要麼萬劫不復。
湯姆森站定後,再次拿出圖紙,順着路線圖,手指慢慢滑過,不停地摩挲着,隨後,右手緊緊抓住下巴,手指輕輕張合,他陷入了深深思考之中。
風教授看了看前面,他希望與湯姆森同歸於盡,把地球生的希望留給風翊羣。
“怎麼會是‘黑暗之路’?”湯姆森輕聲說道,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得到,“難道這老傢伙又標錯了?”
湯姆森仰着頭,眯着眼睛,不停喘着粗氣,太難做出決定了。
風聲走了過來,說道:“湯姆森先生,既然圖紙上標註的‘黑暗之路’,我們還有什麼猶豫的?”
沒等湯姆森回答,風教授臉色一變,厲聲喝道:“風聲,你真無恥,我待你不薄,何至於此?”
“風教授,人各有志,何必勉強,況且,我也不是風部的奴隸。”風聲答道。
湯姆森臉上露出了笑容,拍拍風聲的肩膀,“謝謝,我明白了,以後我們共分世界,有福同享。”
湯姆森收好東西,對風教授說:“已經到這個地方了,你往哪裡走,請便,我和風聲,就遵從你的圖紙路線了,呵呵。”說着,他大手一揮,眉毛一挑,“走嘍!”
湯姆森率先衝進了黑暗之路,那裡正風急雨驟,雷電交加,路上一片泥濘。接着,風聲、風教授也義無反顧地緊隨其後,走進了同一條道路,留下那個萬里無雲、風和日麗的世界在身後。
天空黑暗如墨,竟無一絲光亮,藉着電閃雷鳴,方能挪步前行。冷風呼嘯,打在他們的臉上,就像刀子一樣,把皮肉割得生疼,幾乎將他們吹翻在地。地上的砂石被揚起在空中,就像雨點一樣落在他們的身上,每個人的腦袋,都流出了鮮血。
實在沒有辦法,三個人相擁而行。越往前行,越黑暗,冷風越大,暴雨越驟,地上越泥濘,幾乎邁不動腳步。
三人幾乎要崩潰了,內心已經開始懷疑,這種選擇是否正確,要不要放棄。
忽然間,天開雲散,太陽掛在上空,白雲悠悠,暖風舒爽,道路乾淨平整,就像換了一個世界,剛纔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噩夢,轉瞬即逝了。
三人呆呆地站在那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湯姆森大聲笑起來,囂張且張狂,一種賭徒大贏了一把的感覺,“上帝保佑!我贏了!”
明明是美好的開始,卻得到了邪惡的結局,往往看到了開始,卻猜不透結局。
陰霾從湯姆森的臉上一掃而光,繼之以來的是手舞足蹈、樂不可支。他藉着日光,反覆看着圖紙,激動得手指鬆開、握緊又鬆開,嘴角抖動,眼睛裡都帶着笑意,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湯姆森指着前面的岔路口,大聲說:“前面就是金銀岔口了,左邊是金路,通往光明與炎熱,右邊的是銀路,通往陰暗與嚴寒。不用猜,我們一定走金路,金路的盡頭就是‘金山’,地錨之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就鑲嵌在‘金山’的某個地方,風教授,我說的對不對?”
風教授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但他的眼神說明,湯姆森的判斷是對的。
“爲什麼叫‘金山’呢?”風聲問道。
湯姆森聽後,笑道:“估計,那裡到處都是金子吧,哈哈!”
“金子,那不就發大財了?”風聲誇張地比劃着,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得到了風教授更多的白眼。
在湯姆森的驅使下,三人加快了腳步,很快就來到了他所說的金銀岔口。
正如其名字,這裡一邊金碧輝煌,光彩奪目,一邊宛如銀河恣肆,素白似練。
一切都如圖紙上所言,湯姆森對風教授豎起了大拇指,表示佩服,風教授默然低下了頭,也許他未曾料想到,會出現如此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