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美術系f班教室的房門,沿着牆角,繞過一個個林立的畫架,慢慢走到偏僻角落裡自己的位置上。這一系列動作趙毅完成得非常心,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從張嫺身邊經過的時候,趙毅明顯感覺到她在盯着自己。雖然沒有直接的目光接觸,卻讓他有種如同被刀子從身上狠狠剜肉的扎痛。
他很忙————尤其是剛剛過去的這幾天,趙毅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忙碌。
從“銀色斑馬”購買的武器裝備已經運抵ag64號星球。在自己的授意下,馮談談招募到的工業平民數量已經突破五百。這些人移居到基地附近,在裝有戰鬥程序的機器人教官指揮下,接受相當於聯邦國民警衛隊程度的軍事化訓練。這也是他們目前體質能夠承受的極限運動。畢竟,長時間營養不良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極大。雖然趙毅需要在短時間內訓練出一支軍隊,卻也必須考慮這方面的因素。
斯坦利圓滿完成了對託德食品公司的收購計劃。在三百萬聯邦元的巨大yu惑下,銀行相關人員把車間和生產流水線這些最重要的東西,以“無償付價值”的名義,低價處理給了斯坦利。至此,由趙毅全面控股的“美爾惠”食品公司,終於擁有真正意義上的生產基地。
(不知道“舒爾美”食品公司這個名字會不會更好聽?)
趙毅的確是忙的忘記時間,忘記了一些在他看來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如,原本答應過張嫺的晚餐就在那天,那個時候,她曾經過————下午六點,在圖書館門
從趙毅走進教室的時候算起,已經過去了近十分鐘。
張嫺一直在畫架前忙碌着,絲毫沒有想要與趙毅話的樣子。她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只是在紙面上仔細鋪排線條,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趙毅的存在。
美術講師斯坦瑞雖然很令人厭煩,但他有一點的很對————張嫺的確是f班最出色的學生。她的繪畫功底非常紮實,甚至比很多高年級學生都強。
畫紙上的巴爾扎克已經接近完成。當然,這句話是針對張嫺的習作。至於趙毅釘在畫板上的紙面幾乎一片空白。除了最初用簡單線條勾勒出來的輪廓,再也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他一直沒有上課,自然也就沒有繼續這張習作。聯邦國立大學的管理制度非常寬鬆,學生可以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忙於與課程無關的其它事務。院方不會因此對其開除,卻會扣掉一部分學分,甚至要求增加保留學籍的相關費用。換句話,其實相當於花錢延長時間,以拿到足夠的學分畢業。
“看上去氣色不錯!”
艾斯嚼着一份夾肉麪包慢慢走了過來。現在距離正式上課還有大約十分鐘。事實上,就算是上課時間,學生們仍然可以在教室裡偶爾吃些零食之類的東西。畢竟,美術系的教學方式本來就比較寬鬆。
趙毅轉過身,示意性地點頭笑了笑。可是,從艾斯嘴裡出的 第 058 章 。由於經常服用膠原蛋白,皮膚表層顯得尤爲光滑。乍看上去,如同一塊被無數刀子切割、劃過的牛奶果凍。爲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年輕,他染黑了雪白的頭髮,卻無法改變毛髮稀疏,幾近絕頂的可怕事實。
酒店宴會廳的特級包間非常寬敞,直徑超過六米的巨大圓桌,僅僅只佔據了房間面積的四分之一。除了三名晚餐成員,四周牆角還站立着十餘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鏢。他們雙手交疊在身前,帶着墨鏡,面無表情,彷彿一尊尊冰冷僵硬的雕塑。
“謝謝!”
張奎山端起盛有紅酒的高腳杯,微笑着對安東尼奧點頭致意。緊接着,他轉過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女兒,臉上流lu出濃濃的慈愛表情————在這種時候,他必須表現得像個合格的父親。
張嫺一直低着頭,沒有話。
從中午開始,她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因爲,只有在保持空腹的狀態下,才能穿上這件束腰過於緊密的晚禮服,托起高高ting立的/,突出纖細可握的身段。
她當然記得自己和趙毅之間的約定。但她也不可能違背父親的命令,只能跟隨來到學校的僕人,上車,回家,梳妝打扮後,像貨物一樣被帶到“帝豪”酒店,像展覽品一樣擺在椅子上,任由對面那雙又老又邪惡的眼睛,彷彿釘在自己身上一樣,肆無忌憚地看着。
張嫺甚至可以清楚聽見安東尼奧咽落口水的響動。他的喉結在不斷聳動,餐桌上各種昂貴美味的食物對他顯然沒有什麼吸引力。事實已經非常明顯————他根本就不餓,而長在他身上的另外一個同胞兄弟,卻在拼命叫嚷着吃不飽。
每當想到這裡,張嫺就覺得忍不住想吐。
“我該不會是複製人吧?”
過了很久,安東尼奧終於挪開近乎是粘在張嫺身上的眼睛,轉過身,對坐在鄰座的張奎山問。
“覺得呢?”
張奎山放下酒杯,拿起潔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冷笑着反問。
“呵呵呵呵”
安東尼奧拿起餐刀,切下一塊擺在自己盤子裡的腓力豪華牛排,用叉子塞進嘴裡慢慢嚼着,含含糊糊地:“這可不一定。要知道,科學這種東西固然是人類文明進步的關鍵,但它也同時帶來一些讓我們感覺很不愉快的負面效果。就比如現在,連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張奎山?還是一個被當做影子培養,冒名頂替的假貨?”
老有老的好處————安東尼奧並不認爲這些話會觸怒張奎山。他很清楚,這個看似忠hu老實的中年男人,真正目的其實是自己名下多達兩千億的財產。否則,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帶上這麼一個千叫百媚的美人。不過話又回來,錢對安東尼奧的確沒有太大用處。五十多年前的那起飛船意外失事,使他成爲這一家族僅剩的最後一人。
沒有子女,沒有遺族,一旦身故,所有財產將被政府收歸國有。也正因爲如此,老安東尼奧在上流社會圈子裡,很受那些家裡養着待嫁女眷的富豪歡迎。所有人都很清楚————讓這個土埋半截的老傢伙成爲自己家族的姻親,絕對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安東尼奧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優勢。活到這個年齡,對於後代之類的想法,他早已不抱希望。他只是想要在臨死前儘可能得到更多的女人。這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只要花上五萬聯邦元,就可以在人口普查總署得到最詳細的血樣分析報告。”
張奎山淡淡地:“他們不可能因爲這種事情出具僞造證明。對比原始出生文件,想要知道我的女兒是不是複製人,其實很簡單。”
安東尼奧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張奎山的是事實。他喝了一大口酒,推開椅子站起,慢慢走到張嫺身邊,瞪大雙眼,像欣賞絕世奇珍一般,仔細打量着女孩面部和肩膀上的每一寸肌膚。他湊得很近,張嫺甚至可以感覺到,從安東尼奧口鼻噴出的醺濃熱氣。她感到無助而恐慌,但她只能坐在椅子上絲毫不敢動彈。因爲這是父親的命令。一旦違背死去的母親,還有那些兄弟姐妹,就是最好的例證。
張奎山從盤子裡叉起一條醬汁鱈魚,慢慢地吃着。絲毫無視張嫺悲傷哀求的眼神,也對安東尼奧猥瑣的動作熟視無睹。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晚宴一直持續到午夜才結束。坐進父親豪華房車裡的張嫺神情有些恍惚。她眼前總是晃動着安東尼奧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殘缺不全的牙齒,以及邪惡陰森,充滿yu望和亢奮的笑。
“我派人調查過,安東尼奧先生的家產總價值大約爲兩千億聯邦標準貨幣。這是一個很不錯的價錢,我很滿意。”
張奎山與自己的女兒並排坐着,臉上的表情有些微醺。忽然,他轉過身,認真地看了看滿面麻木的張嫺,淡淡地笑道:“不過,那個老鬼也多少對了那麼一點點————我的確是高價購買了一個和完全相同的複製人。不過也明白,現在的生物技術,還無法做到連思維和記憶都完全複製的程度。她頂多只能算是我在無聊時候的玩物。畢竟,很漂亮,她也很美。”
望着父親面帶微笑的臉,張嫺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因爲恐懼,還有絕望。
“我過的話依然算數。在規定時限以前,必須從那個年輕人手裡,弄到比兩千億更有價值的東西。否則,我並不介意安東尼奧先生在公開場合稱呼我一聲“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