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被帶到了號子裡,天天捱揍,就連號子裡最不堪的那一個人也敢揍他。
之所以他這麼能捱揍,王明江對看守所人是有過交代的,讓這個方敏好好在裡面享受享受,看守所的人自然知道這個享受意味着啥。
方敏在號子裡被打的七葷八素的,天天捱揍,日子別提多煎熬了。他連着盼了三天就堅持不住了,不停的嚷着要見王明江。
王明江在一個傍晚來到看守所,他坐在方敏的面前悠然點了一支菸,問:“來一支嗎?”
方敏激動的直點頭:“警察同志,我最喜歡的就是抽菸了。”
王明江扔給他一支,又幫他點上。
方敏抽了一支菸,吞雲吐霧的猛吸了幾口,心情緩和了許多。
王明江問:“你把我叫來,不會就是爲了要一支菸抽吧,耽誤人民警察的時間也是犯錯。”
方敏說:“最近外面我那幫兄弟們給你們警察添亂了吧,我想出去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不要讓他們給政府添麻煩。”
王明江笑道:“最近沒啥亂的,一切正常,你還是好好在裡面改造,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等把你自己改造好了再出來現身說法也不晚。”
方敏聽了很失望,王明江的表情來看,顯然是沒有希望他出去壓制一下局面的意思,難道那幫孫子們都沒有鬧事?他這個爺爺輩的都進去了,這幫孫子竟然不聞不問,就好像不認識他似得。連一個來看他的人都沒有。
他哪裡知道,王明江發展了幾個新手內線,又把幾個老手招安,新手出賣老手師傅,老手出賣新手爺爺輩的,這陣子小偷集團可亂了,幾大陣營,幾隊人馬互相懷疑自己內部出了奸細,以至於內鬥嚴重到不好好工作,專門在家裡挖階級敵人了。
當然被警察抓過的人最可疑,但除了王明江抓人,其他反扒隊的人也抓人,大家都在抓人,每天都有十幾個小偷被抓了放,放了抓,這麼一來,就給小偷集團搞亂了眼,誰都有可能是內奸,要從警察抓人這條線索上摸還真不好摸出啥動靜來。
王明江別有意味的問:“看守所有人欺負你了沒有?”
方敏不知道該說啥了。
王明江仔細的觀察了他一番說:“應該沒有吧?大家都是同病相憐的,你臉上也沒啥外傷,而且也算是病號,腿上有槍傷,我特意吩咐伙食給你好一點,你都吃到了吧?”
方敏聽到王明江這麼關切的問,有點抑制不住的想哭,他當然不是哭王明江心善,而是自己這幾天過的太屈辱。
他帶着哭腔說:“啥同病相憐啊,都他們是一羣惡狼,你看不出我的傷是不是,他們是用被子蒙着踢我,外面看沒有瘀傷,但都是內傷,我動一動心口都疼。警官先生,你說給我準備了傷員的伙食,我是一點都沒見着,天天連白菜湯都喝不到幾口,饅頭能吃半個就不錯了。”
王明江假裝很驚訝,“這幫孫子,真是太不像話了。天天饅頭喝點湯,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雖然餓不死,但比餓死都痛苦啊。方敏啊,真是抱歉,這看守所不歸我管,我說了有時候也不算數。”
方敏說:“我能理解,王警官,我覺得你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爲人挺仗義的。”
王明江說:“你怎麼知道我爲人仗義?”
方敏抽了一口煙,在煙霧繚繞中注視了他一眼,“我會偷,也會看相,察言觀色,我能感覺出來你是個仗義的人。”
王明江又給了他一支菸:“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我給你個建議,你先堅持堅持,等過段時間號子裡的人都分到監獄裡,你就是這裡的老大,說不定就沒有人欺負你了。”
說完,他就站起來準備走出去。
方敏望着他的背影,說:“王警官,我想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
王明江回過頭問:“你想怎麼爭取?”
方敏說:“你不是要抓一個從未失手的人嗎,我可以幫你。”
王明江走了回來,“方敏,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幫了我,你就可能混不下去了,說不定被人清理了門戶,我覺得這樣對你太殘忍了,畢竟你也只是個小偷而已,說不定過幾天政策一寬大,你就出來了,你先忍耐幾天吧。”
方敏是一天都忍不了,他說:“王警官,幫了你,我就離開這個城市,反正去哪兒也餓不死,總比呆在這兒強。”
王明江說:“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就好辦,你幫我,我當然也會幫你,我們出去談。”
方敏眼睛一亮:“出去,去哪兒?”
王明江說:“哪都行,大街上隨便哪家飯店你都可以挑。”
方敏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就不怕我跑了,我可是終極老手,只要是有個洞我就能溜走了。”
王明江說:“我覺得你也是一個漢子,今天我們的談話都有錄像,有證據,你不會這麼幹的。”
方敏要是一個講義氣的漢子就不做小偷了,一聽說有證據捏在警察手裡,那就意味着他一跑,警察就會告訴所有小偷他是個內奸,到哪個時候他就是有嘴也說不清楚了。
王明江一句話,方敏就離開了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一出來,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整個人就感覺重生了似得,別提多高興了。
王明江說:“我們就去蓮花分局旁邊的一家火鍋店吃火鍋,那個地方平時都是警察去,你們這些人肯定不敢去的。”
方敏點點頭,說:“王警官,還是你能理解我的心,我最怕去繁華的地方了,被人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就麻煩了。”
反扒隊連一輛像樣的摩托車都沒有,王明江騎的是一輛椅座都翻毛的摩托車,不過性能不錯,一發動起來響亮兇猛。
方敏坐在挎鬥裡,用警用大衣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王明江發動摩托車呼嘯而去。
摩托車在郊外的狂野上狂奔,一路咆哮,他開車的速度極快,身後掀起層層高的塵土。
蓮花分局一家溫暖的小火鍋店裡。
王明江特意要了一個包間,方敏用大衣蒙着頭和他來到了包間才鬆了一口氣。
抖落身上厚厚的的塵土,看着一桌子誘人的美食已經擺在了哪裡,比看到了美女都讓人激動。
啥話也沒說,幾天沒吃過飯的方敏拿起桌上的腔骨,不帶往鍋裡涮,就開始大嚼大咽起來。
王明江不動聲色的給他開了一瓶上好的絳州青啤。
方敏吃的是狼吞虎嚥。
王明江涮了點菜和粉條在一旁陪着。
酒足飯飽後,方敏點了一支菸,臉色憂鬱的看着王明江。
王明江說:“你要是不想說也可以,我們吃完了飯再回看守所。”
方敏一聽要回去,連忙說:“我是在想怎麼組織一下語言。”
王明江點了一支菸,安靜的等着他。
方敏想了一會兒說:“我們絳州市的小偷集團是有三撥人馬,以前是同一個師傅,後來師傅去世了,就開始分家,老大,老二,老三各成立一隊人馬,你們要找的從未失手級別的人也就是這三個人,之所以稱他們從未失手,是他們已經不用自己動手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至於偷盜得本事,我覺得還是我們這些實踐操作的人更好一些。這玩意也是玩技術的活兒,三天不玩就的退步。”
王明江問:“你們總共有多少人?”
方敏想了一下回答:“一百多人。”
王明江心裡琢磨了一下,一百多人,至少有八十個人是天天出來偷東西,這一年絳州的有多少錢財被偷啊,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
方敏說:“王警官,我只能告訴你老大,老三的一些消息,老二是我師傅啊,我真不能告訴你他的事情。”
王明江笑道:“行啊。你說吧。”
方敏說:“老大喜歡養魚,經常出沒花草市場,人長的很文雅,看不出是小偷集團的大頭目,平時深居簡出,我也不知道他住哪裡,但我知道他至少半個月就的在魚市上出現一次,老三喜歡打獵,經常開着車往山裡面跑,也很少在兄弟們面前露臉。至於住在哪裡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明江說:“你提供的消息很好,不過是太簡單了一點,這些信息我們抓人是很難的,你能不能在詳細一點,比如他們經常在哪個酒店聚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等等,只要是你知道的,多說一些。”
方敏摸着頭:“我們這些中高層的人聚會都是單線聯繫,別說上面的人了,我是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聚會,平時有什麼來往,除非你把我師傅抓了他肯定知道,不過你的女人好像有,以前豔豔夜總會火爆的時候,三爺有段時間天天泡在夜總會裡,簡直把夜總會當家了,後來聽說被當嫖客抓了,不過警察也不知道他是誰,三爺交了五千塊錢就順利的出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王明江很是驚訝。
掃黃行動就是他們乾的,抓人也是他們抓的,當時沒想到嫖客裡面會有個小偷集團的頭目,真是讓他躲過去了。
不過嫖客的照片和審訊筆錄都在,這樣,找到這個三爺的相貌就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