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疑惑,印陽接受了賓州守城兵士的檢查,進入了賓州城。
一進了城門,印陽很快便發現了火風的人影,只見他鬼鬼祟祟的,時不時的會看看四周,似乎在擔心什麼。印陽想到了一種可能,火風是一個高手,如果是段思平讓他來探探南漢的軍情,絕對不會是這幅摸樣,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性了,就是趙樂宏針對他。很可能是因爲他擄走了丫頭,所以趙樂宏要對付他。
但是仔細一想,趙樂宏身在異鄉,而且已經出手教訓過火風了,沒有理由會再對他出手。而且火風是火巫族第一高手,甚至在整個南詔國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即便趙樂宏想要對付他,段思平也未必會同意,而且趙樂宏不是傻子,絕對不應該這麼愚蠢纔對。
那麼,要麼是趙樂宏故意施展的詭計,讓火風故意引起人的注意,是來南漢找什麼人;要麼,就是火風那天受到了屈辱之後,怒火中燒的跑去殺趙樂宏,無論成敗,段思平爲了大趙國這個盟友,都不會放過火風。而火風的實力高絕,又熟諳風巫族的輕功身法,能夠脫逃並非沒有可能。
印陽雖然見過火風,可是火風卻並不認識他,所以印陽並沒有打草驚蛇,遠遠的跟在身後,觀察着火風的舉動。南漢與南詔國的風情相近,軍民百姓十分的迷信,因爲在南詔國的時候,印陽是尋常裝束,所以還看不出來。此時換上了道士打扮,看上去雖然年輕,沒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模樣,卻依然令四周的人對他十分恭敬,大多數人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都會衝他笑笑,或者打個招呼示示意,印陽也默然的回禮,像足了一個蓋世神棍。
“賓宴樓!”火風走進了一個很大的酒樓,印陽看了看,一眼看見了酒樓的招牌,擡步也跟了上去。“好一個賓字!”
賓宴樓內賓客滿座,酒肉香味,讓人聞之即醉。火風徑直走向了二樓,印陽並沒有馬上跟上去,而是停頓了一下,一名小廝肩扛着抹布迎了上來。“道長,樓上請!”
“嗯!”印陽不動如山,面無表情的發出一個鼻音,便走上了去二樓的樓梯。
來到二樓,發現火風坐到了一個面窗被牆的座位,時不時的向窗外張望。一般人做到窗前是爲了欣賞風光,可是火風神情緊張,而且後背緊貼着牆壁,明顯是缺乏安全感,印陽心中一笑,急走兩步做到了窗前,擋住了火風的視線。
“小二,一壺酒!”
印陽看都不看火風一眼,直接招呼了小二,二樓招呼的小廝高喝了一聲,從旁邊的架臺上拿來一壺酒,放到了印陽面前。
火風見到視線受阻,警惕的看了印陽一眼,發現並不認識,而且只是一個道士,便又四下看了看,眉頭一皺,道:“小道士,那麼多位子,爲什麼坐到這裡?”
“呵呵!”印陽瞥了火風一眼,發現火風眼中有些怒意,可是也有些慌張。不急不緩的倒了一杯酒,細細的品了一口,才繼續道:“那麼多位子,我爲什麼就不能坐在這裡?”
“哼!”火風並不與印陽理論,似乎有所顧忌也沒有發火,乾脆不再看窗外,反而緊靠着後牆,雙眼盯着樓梯口的位置,大口的喝起酒來。
“閣下不是本地人吧?看你的樣子卻也不像是太遠,南邊來的?”印陽心中一笑,左肘杵在桌子上,饒有興致的看着火風。
火風瞥了印陽一眼,並不說話,對印陽也沒有好臉色。
“嗯,果然是南邊!”印陽露出了笑容,抿了抿杯中酒,笑道:“南方丙丁火,八卦屬離。嗯,閣下是姓火,被迫離開了家鄉。”
“你是什麼人?”印陽這話一出,火風頓時臉色一變,右手順勢就按到了腰間的鋼刀手柄上,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呵呵,貧道只是一個遊方術士,懂些風水命理占卦面相之術!”印陽不爲所動,自顧自的喝着小酒,他心裡明白,在這種情況下,除非確認他是敵人,否則火風絕對不可能動手。“嗯,再往南就是無邊的大海了,看你不像海外番邦,你是南詔國人士。”
火風一動不動,雙目緊盯着印陽,右手已經緊緊抓住了刀柄,甚至抽出了一寸。
“南詔國在西南方,西方庚辛金,火克金,爲千古大患。嘖嘖……”印陽故意掐了掐指,默唸了一會道:“火借風勢,風助火勢,你叫火風!”
“你認識我?”火風眼神中的殺機凌然,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印陽知道火風已經動了殺機了,卻反而更加平靜,笑了笑,將杯中的酒喝光。
“小二,再來一壺酒!”
招呼了小二,印陽似笑非笑的看着火風,道:“你我素昧平生,不過我能夠看出你大禍臨頭了。你取名火風,本就是爲了強盛火勢,可是最近西方怨氣太重,必起刀戈。火雖可以克金,可是被風一吹,火力渙散,反而會被刀戈所傷,你在劫難逃!”
“你……”火風怒意再生,這時小二拿了酒過來,火風頓了一下,待小二離去,強壓住心頭的驚訝,才繼續說道:“先生此話何意?”
“火字中一人,兩肩架刀兵,風字中一蟲……”印陽在桌上寫了火風二字,擡眼看着火風道:“上面的一橫就像是棺材的蓋板,這個風字卻像是一個墳冢,將蟲屍掩埋。所謂有足謂之蟲,無足謂之豸。人亦是蟲也,刀兵一起,你必見血光,即便今日僥倖脫逃,他日必然也逃不出宿命輪迴!”
“欺神騙鬼!”
“能夠欺神騙鬼,自然是比神鬼還要高明!”印陽淡然一笑,他發現火風的神色變了變,即便是再不相信,可是印陽說出了那麼多事實,容不得他懷疑印陽的本事。
火風壓在刀柄上的手鬆了鬆,目光閃爍的看着印陽,半晌沒有說一句話。印陽又喝了一杯酒,漠然道:“賓州的賓字,乃是藏兵之地,表面平靜,但是暗藏殺機。若是不出我所料,日跌之前,你便會有難,想要解除厄難,子時到城外山神廟來找我吧!”
所謂日跌,就是未時,日過正中,開始跌落。此時將近午時,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印陽故意說了一半,便起身向樓下走去,火風愣了一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嘀咕道:“未時……”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印陽已經離開了賓宴樓,火風又是一怔,看了看印陽坐前的兩個酒瓶,低罵了一句:“他姥姥的,原來是騙吃騙喝的神棍!”
先不說火風此刻到底如何想法,離開了賓宴樓印陽頓時大笑了起來,剛纔戲耍火風的時候,讓他最近一些日子心頭的鬱悶消除了大半,不過轉念一想,眉頭又是微微一皺,嘀咕道:“既然已經開了頭,就要把戲演好,火風的速度那麼快,如果我親手動手的話,他離開之後就去山神廟,我無法在他之前趕到,難免引起懷疑。”
沉吟了一會,印陽在不遠處的路邊發現了一個擺攤測字的先生,印陽想到了一計,便來到攤位前,坐了下來。
“你想要測什……”測字的先生是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身形很是消瘦,穿着灰褐色的學士裝,正在看一卷古老的書籍,發現有人坐到了身前,職業性的放下了書,笑着詢問印陽。可是一看到印陽的裝束,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
“別人說同行是冤家,果然如此啊!不過貧道只是遊方的道士,專心功理道法,卻不識占卜命理,特向先生來求教一事!”印陽笑了笑,行了一個標準的道禮,這個禮節是隻有正式的道士纔會用的,因爲算命先生雖然也是使用道法來謀生,畢竟是偏門,因爲害怕開罪道法仙尊,所以不會使用這些道禮。
一見印陽使用這種道禮,測字先生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笑了笑,道:“道長想要問什麼?”
“是這樣的,昨天夜裡我在城外發現了幾個人,無意中聽見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他們是南詔國的奸細,說是南詔國想要攻打我們南漢。我一直跟着其中的一個人,發現他進入了賓宴樓……”說着印陽緊緊皺着眉頭,將火風的相貌,身材,裝束仔仔細細的告訴了對方,然後道:“我現在很困惑,如果將這件事告訴留守長官,可能就會害死那幾個奸細,如果不說的話,又可能會造成其他人的危險,所以我想請先生指點迷津!”
測字先生十分驚訝,一聽印陽此時困惑,而且神情不像是說謊,心頭一動,微微一笑道:“道長請寫一個字吧!”
“好!”印陽裝出很是猶疑的樣子,遲疑了很久,才捏起毛筆,細細的沾了沾墨,取過一張黃紙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寫了一個“惑”字,更是表明出了心頭的困惑之情。
“困惑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