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處刑
也許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一反常態,在和趙恩銘的人交代過今天的事情,並且把他們送走之後,我沒有聽他們的任何討論,我就自己進了房間。
我忽然覺得沒有人可以信任了,這個時候,根本不知道內奸是誰,而且很有可能這個內奸就在這些人中間。我確定自己沒有走漏消息,那走漏消息的會是誰?是秦哥給我派來的三個人,還是王臻、齊玲他們,亦或者,會是我的舍友?他們要麼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許多次,要麼是跟秦哥交情不一般,他們又怎麼會在這種關鍵時候忽然背叛?
我想不通,在房間裡,我默默的看着天花板,冰箱裡有飲料和啤酒,這一年四季就沒有斷過,我想讓自己清醒一點,把冰鎮的飲料拿出來猛灌一口,卻只覺得一陣陣寒冷,卻絲毫沒有讓思路清晰。我又洗了一把冷水臉,回到沙發上,還是什麼頭緒也沒有。
實際上,我大概並不是想不出來,是不敢想,我不敢去想這幫人回去背叛,他們離我實在是太近了,沒多久,有人敲門,我知道應該是沈秋顏回來了。
沈秋顏進屋後,問:“你怎麼了,他們還在外頭說,你就自己回來了。”
我說:“你就沒有一點兒察覺麼?”我關上了房門,“這次的事情,應該是被別人透露出去了,所以陳亮乾脆龜縮不出來。只有我們這一圈子人知道這個計劃的真實情況,那些小弟是不知道的……”
沈秋顏說:“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知道你在懷疑我們這一圈子人裡頭出了內奸。”
我點了點頭,說:“難道不是嗎?”
沈秋顏說:“那你想過另一個可能性嗎?”
我說:“什麼?”
沈秋顏說:“如果陳亮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派人出來伏擊我們呢?”
我說:“你的意思是?”
沈秋顏說:“你想想,陳亮現在手底下還有幾個人?他有多少實力來打?那麼多堂口被掃了他也什麼都沒做,現在他能做的了什麼?秦哥爲什麼會突然進去,這件事你有沒有想過,會不會跟陳亮有直接關係。 如果他已經不得不借助條子來打壓我們的話,那他本生的勢力已經差到什麼地步了,你有沒有考慮過。”
我說:“你的意思是說,他根本沒有想要伏擊我們,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實力來伏擊我們?”
沈秋顏點了點頭,說:“不是嗎?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
我的心裡忽然開朗了不少,一開始我鑽進了自己做的死衚衕裡,現在這一回,至少我發現還有一種可能可以證明我原先的設想是完全錯誤的,我真的不想用那些惡毒的判斷來斷定自己身邊的人有多可怕,多陰險狡詐
。我受到過太多次背叛欺騙了,這不僅沒讓我變得習慣,反而讓我更加害怕繼續被背叛,被欺騙。說實話,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些理解秦天詠,他在處置叛徒的時候那種很辣,或許也和我現在的經歷有關。
而這一次,他會怎麼處置那些叛徒?還有那一羣還沒有抓住的叛徒,接下來我該怎麼處置他們?
這一切的答案,很快得到了印證。
兩天之後的一個早上,我接到一個電話。
那時候我已經回到學校了,回學校是走過場,但也必須回去,我在學校宿舍裡呆了一天,又上了幾節課,算是增添了一下存在感,在學校我唯一發現不同的就是,徐倩影和楚少陵坐在了一起,而且她開起來很開心,和楚少陵感情似乎很好。或許對待徐倩影的態度,楚少陵真的比我要好的多,有時候,我上課的時候悄悄望過去,可以看見徐倩影就像當初對我那樣對楚少陵滔滔不絕,但楚少陵自始至終也不會煩躁,一隻面帶微笑。
雖然只看見一個側臉,我已經有些折服。
也許他們真的合得來,也許這纔是徐倩影的歸宿?
我當時這麼想。
至於那個電話,我沒想到,是秦哥打來的,秦哥出來了,他打給我電話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蕭凌,聽說我不在的時候,體育一幫不開眼的想要造反?”
我如實回答。現在對秦哥,我的害怕遠遠多於感激,甚至這一次他出來,我都不知道是好事一件還是壞事一樁,我沒敢問他怎麼回事,卻把這幾天的情況詳細向他說了一遍。
秦哥說:“哼……也好,這樣也能看出來是誰對我比較忠心。你做得好,做的很及時。至於另外那一隊人,我已經安排人手去處理了,不需要你操心。我只要你今天晚上把龍塘村的那些人帶到小鎮邊緣,我指定的一個別墅去。
我說:“我明白。”
我心裡有些忐忑,我知道秦哥要殺雞儆猴,今天晚上必定血腥非常。我不想看見那麼多血腥,不想惹上太多大事。這件事之後,我想收手,雖然我知道以我現在的名氣,恐怕騎虎難下,或者說即便收手也只是暫時,但我必須收手並且收心,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我真的想要上大學。那樣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失去多少,但是我至少會覺得自己沒有辜負蕭爸偷偷存的那些錢。
那天晚上,我叫上了幾乎所有人,包括石小柱的那些人,一起幫我們分頭把龍塘村的那一羣叛徒送到了秦哥指定的地點。石小柱的人送到之後就離開了。他們在龍塘村守了好幾天,大概如果不是爲了石小柱和我之間的交情,他們是不會這麼做的。不得不說,我又欠了石小柱的一個人情。
二十多個人中,有七八個還帶着傷,鐵炮手掌上的傷剛剛好一些,手掌剛剛能靈活活動
。
他是第一個被拉進屋子去的,跟着他進去的只有我、霸王龍、司馬凌海和鄭全虎,我們這幾個算是秦哥在這一圈子人當中最親近的。孔東城當時也在場,一直站在秦哥身後,他跟我打過招呼之後,就怒目看着被推進來的鐵炮。
秦哥坐在一邊,那別墅應該是廢棄的,沒有傢俱,秦哥就坐在一張板凳上而已,板凳還有些破舊。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給人的可怕威嚴之感。
他看了一眼鐵炮,擡起頭,說:“好啊,你……很好啊。”
鐵炮擡起頭,看着秦哥,說了一聲:“秦哥饒命。”
秦哥說:“你覺得我會饒了你?”
鐵炮頓了頓,說:“我知道這句話是廢話。”
秦哥說:“你是條漢子,一直以來你打架從來不怕死,大概也就是你這種不怕死的,纔會選擇今天這條路。”
鐵炮說:“對,只有我這種不怕死的,纔會這麼選……其實我怕死的……”他忽然轉而說,“是你不怕我們死,我們對你來說跟一堆畜生豬狗沒什麼兩樣。我們不像蕭凌,有名有姓,不像司馬凌海,身後有個警局的大哥,我就一個沒名沒姓,連個戶口本都沒有的孤兒,當初要飯,被人打死了也不會有人看我一眼。你救了我,給了我這麼些年的生命,你就是我的再造父母……可惜,你的心裡只有利用,你沒有感情,這麼多年來你只會判斷誰有用誰沒用。”鐵炮雖然被押着,但還是勉強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臉,說:“鼻子,爲了你給人打塌的,我胸口那一道疤,幫你收拾市區原來三裡街的路霸頭子被人砍的,你都記得麼?”
秦哥說:“你做過什麼,我都記得。但你做了再多,也抵不過你一次背叛。”
鐵炮說:“秦哥,再叫你一聲秦哥吧,勸你一句,咱們沒身份,但咱麼不是豬狗。你在道上混到現在,是以狠著稱的,但你偶爾也該適可而止。”
“不用你指手畫腳。”秦哥站起來,身後一個小弟遞上一柄短刀。
我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趕緊喊了一句:“秦哥,等等……”
秦哥身後的孔東城也上前一步,說:“秦哥,背叛雖然可恥,但我查過了,他打龍塘村,沒有怎麼傷害過自己人,也不是他帶頭造反的,龍塘村那些人,受傷最重的也就是被劃傷了手臂,或者背後被打出了一點瘀傷。我看,他可以從輕……”
秦哥卻側過臉,看看我,又看看孔東城,說:“我跟你們兄弟倆說過,一個人背叛你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論你怎麼相信他,最後結果都是一樣。”說着,他慢慢走向鐵炮,我看見鐵炮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說:“秦哥,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秦哥搖了搖頭,慢慢走上去,說:“鐵炮,安心去吧,你也算給他們做了個榜樣……”說完,一腳踹在鐵炮肩膀上,鐵炮仰躺下去,秦哥的刀直接送進了他的腹部,接着又是第二刀,第三刀……血濺了出來
。我把頭偏向一邊,有些不忍直視,我看見連霸王龍都咬着牙,面色有些蒼白。
鄭全虎和司馬凌海也有些看不下去,微微搖頭。
司馬凌海離我很近,低聲說了一句:“第五個了……”
我說:“什麼?”
司馬凌海說:“我第五次看見秦哥處決叛徒,無論是他,還是他指定去處決叛徒的人,都是這麼做,用短刀狂刺對方的小腹,我……”司馬凌海又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