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她的叔叔……(20 04)
江昊和孔東城的出現引來了很多人的圍觀,甚至有人直接爲他們兩個的“功夫”叫起好來。
但孔東城卻對江昊的那個飛踢嗤之以鼻,說:“我說了你別整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你衝上去給他腰上來一腳,他要倒的時候再臉上一腳,目的不就達到了?你非要踩着凳子玩空中飛人,SB不是。”
江昊一邊擦他一手的菜湯一邊說:“擦,打架那也是要美觀的好吧,哪像你,你那拿是打架,你分明就是坐架,衝上去,一不打,二不罵,先一屁股給坐死一個。”
這幾句話說完,他們又開始互相操大爺了。
說老實話,這兩人的風格,還怎能給沉重的氣氛一點兒輕鬆。
不過苦就苦在我那一碗蓋澆飯還沒吃幾口,就全部交代在這裡了。
走出食堂之後,我們三個,算是這段時間以來好不容易再次聚在一起。
孔東城問我:“那倆小雜種是什麼人。”
我說:“陳偉的人,報復吧,乘着三中的趙侃準備對我們動手了,出來得瑟一下,專門惹不該惹的。”
江昊說:“他們覺得你可以熱唄。”
我冷笑了一聲。
江昊說:“我估計現在很多人都覺得你又變回那個軟蛋了。或者說你本來就是個軟蛋,原來的成績、地位,都是投機取巧而已。”
我說:“這我比你清楚。”
孔東城說:“其實我不大懂,既然你這麼清楚這個後果,當初幹嘛要跪下去,你討好那個虞南也不用這麼討好吧?”
我其實這時候有個衝動要把我心裡的想法全部說出來,但是我忍住了,我覺得現在還並不是對他們說這些的最好時機。
孔東城說:“你怎麼不說話,說啊。”
我說:“我有我的想法。”
孔東城望了一眼江昊,說:“你可能死有想法,我們倆懂,但那些個沒腦子的可不一定懂,他們只會看不起你。你要知道,在學校裡,你不靠着那些沒腦子的當炮灰,當小弟,當馬仔,你就得自己衝鋒陷陣,雖然我們倆還能幫你,但總有我們幫不到的時候。總之,你沒地位了,仇家又那麼多,你會變得很危險。”
我說:“從前我不就是軟柿子麼?你們自己說說,你們第一次聽到蕭凌這個名字的時候,別人是怎麼說的。”
他們倆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
我非常清楚這些人——不論是初中還是高中——私下裡對我的看法言辭。刁金貴就算不會亂說我的是,孫強不一定不會說,孫強就算不說,羅浩這個狗仗人勢,又喜歡得瑟的主兒不一定不會說,我在成爲初中部“大佬”之前,我就是一個只會被人欺負,只會被菸頭燙**的垃圾慫包。
我說:“我怕什麼丟臉,我曾經就是丟臉丟過來的,但當我得勢的時候,有誰說過我一句什麼?還不是一個個像哈巴狗一樣湊上來?呵呵,現在我丟人了,這就全部散了?早晚他們還會回來,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多牛逼的大哥,他們就是要一個暫時的靠山,誰現在牛逼,誰有地位,誰看起來有勢力,就跟誰。”
我想起了大舅最早跟我說的那些話:“再多小弟,也不如一兩個好兄弟重要。”
真正會爲你兩肋插刀的人只有身邊的兄弟,那些“跟着你混”的,數量再多,也就是些隨時準備見風使舵的傢伙而已。
孔東城聽了我的話,以後,說:“真看不出來,你看得這麼開,這話真不太像咱們這年齡的人說出來的……MD我覺得這就是遺傳,你遺傳你舅的。”
我一開始還想笑,但發現我面前那倆王八羔子表情有點詭異,我才覺得這句話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說:“操,你們才遺傳你們舅的。”
那個孔東城立馬說:“唉,你別誤會,我可沒說你是你舅生的,我的意思不是那句老話麼,外甥隨舅。”
我說:“滾你媽的蛋吧!”
食堂的這場“小型戰爭”結束之後,我和江昊、孔東城再次分道揚鑣,他們倆最近跟秦哥來往比較緊密,其實都在幫我頂着壓力。我相信秦哥是知道我向孔東城道歉的事情的,我也知道他肯定會有點兒看法。不過,我到是不太在乎這一點。
我一直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兩天的突發奇想,自從那次秦哥讓人幫張鵬輝的女友羅淑嫺**之後,我就慢慢的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當然,這看法並不成熟。
當天下午,我回到教室上課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注意了一下沈秋顏的位置。
沈秋顏沒有來,應該是在辦公室了。
我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一會兒,還強逼着自己看書,看了大概五六頁的樣子,還是覺得自己心神不寧,只好站起來往外走。
我在走廊上溜達了一圈,嘆了口氣。
本來我不是這麼婆媽的人,現在卻跟個三四十歲的面臨是該離婚娶二奶還是該和老婆繼續好好過日子的老男人似的糾結。
我對自己說:“糾結毛線,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有什麼不妥的?!”
想到這裡,我快步往政教處辦公室走去。這裡一向來不會關門的,因爲他們平時也沒什麼事好做,無非就是拉進一個學生去所有老師對着來數落髮泄一通。回想起來,反正這些政教處的老師,無論是遇到配偶給他帶了碧綠的帽子,還是兒子考砸了,亦或者家裡有人生了大病,更甚至扣工資、社保出問題拿不到、銀行卡被機器吞了什麼的,都會把怨氣發泄到學生身上來。
因爲學生不容易反抗,也沒得反抗。
我走過去的時候,那裡的門只是被微微帶上。
乘着已經開始上課、旁邊沒什麼老師監視的空當,我透過門縫望進去。
裡面的景象讓我有點驚奇。
沈秋顏並沒有像昨天那樣站着,而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而沈秋顏身旁的另一張沙發上則坐了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那裡頭的老師們對那中年男子——甚至包括沈秋顏——點頭哈腰的。
這倆傢伙居然還有茶喝,這點最是可惡!
這待遇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的差別。
我感覺自己在冷笑,當然,只是在心裡冷笑而已。
我仔細聽裡頭說話的聲音,我聽見那個姓齊的說:“老師有責任,學生也有責任,但是沈秋顏同學肯定沒有問題,她只是一時氣氛,是另外一個男生的問題,那個男生一直是學校後進生裡的老大難……”
“你們查清楚了嗎?”我只是在偷聽,這句話只能憑猜測判斷,應該是和沈秋顏坐在一起的那個中年男子說的,“也不能冤枉好人吧。”
“查清楚了,非常清楚!”又是那個姓齊的王八羔子的聲音,“除了他沒有別人了,這個小子一直就是坑害同學……”
後面的話我沒聽清,也懶得聽,我當時甚至想要衝進去,但就在這時,我聽見了其中一個老師的話:“您是沈秋顏同學的叔叔,又是學校的投資人,我們理當……”
我沒聽全,但卻聽到了我該聽的部分。
當時的我,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憤怒和挫敗感,我是第二次有這種感覺,第一次,是那時候看到自己九門功課不及格六門的時候,我完全不知道這種挫敗感從何而來。但我卻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慢慢的,靠在走廊的欄杆邊。
我自言自語的嘀咕着:“沈秋顏的叔叔,呵呵,就是她的那個情夫吧,怪不得,這個時候要來幫他,真厲害啊,什麼責任都到我頭上來了,有錢有勢……哈哈,我TMD什麼都沒有……我TMD……”我越想心裡越惱火,而且是一種根本無處發泄的惱火。
回想起來,當時的自己的確很傻,而且根本連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心理
我略帶頹廢的準備返回教室,等待着教務處的那幫人來傳喚我。我可以預見,又會是一場誣陷,說不定到時候我會一個激動氣憤把整個教務處給砸了……
然而,我沒走出幾步,身後居然突然有人叫我。
我站住了,那個聲音我大概能聽得出來,應該是那位劉老師,我回過頭去,果然看見他,又在那兒點菸,我說:“有什麼事麼?劉老師?”
我還等着他發話質問或者訓斥我,沒想到他卻慢慢走到我身邊,說:“蕭凌,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我說:“沒錯。”
他也沒問我爲什麼會來這裡,直接就來了一句:“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什麼對質,什麼亂七八糟的,根本就沒用,是我不知道這學校的底細。”
我這下子是真的感到有點兒驚訝了,我站在原地。
那劉老師說:“你們一直以來就是那樣,那個叫沈秋顏的,從來就沒有人能管教,就因爲她叔叔是學校的投資人之一,是大老闆,是這樣嗎?”
我說:“這我可不好說,不過,有錢有勢是怎的。”
我忽然對這個劉老師有了那麼一絲好感,他的確和別的老師不大一樣。
他說:“學校,怎麼可以有這種風氣。”
不過,他的天真和熱血,有時候貌似挺讓人着急的,反正我一直覺得他比我還要幼稚。
我說:“學校怎麼就不能是這樣?”
這個時候,我心裡想的都是關於沈秋顏和她叔叔的事情,忽然新羣又變得特別差,我慢慢轉過身,說,“老師,以後你會知道更多的……”
說完這句故作老成的話之後,我不再理會他,自己朝教室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