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情勢逆轉,措手不及(20 06)
我是和楚少陵一起走出辦公室的,楚少陵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對我說:“蕭凌同學,剛纔和你意見相左,忍不住跟你槓了幾句,實在是抱歉了,不過我還是堅持認爲這件事真的必須和盤托出,讓老師們明白學生們的能量,而不是一直這麼隱瞞着,我覺得真的沒什麼意思。”
我說:“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學習生活受到影響而已。”
“如果我們不站出來說清楚這些事,不僅僅是你,其他學生也很可能遭遇類似的事情,而且你自己也不見得就真的不受到影響,蕭凌同學,老師總說學生不能縱容,老師也一樣不能縱容,任何人一旦被縱容了,立刻就會變本加厲,貪心不足蛇吞象!”
我盯着楚少陵,用最冷漠而最堅決的聲音,說:“楚少陵同學,我再說一遍,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們干涉,你們自強社的事情我不想管那麼多,並不是我不支持你們的工作,我也說過吧?我就是不希望你們過多的介入我的事情,不想被影響到自己的正常生活。還有,徐倩影是你的女朋友,她已經因爲這件事變成那樣了,我希望你好自爲之,也爲自己身邊的人考慮一下,別總是搬大道理出來說事。我是個普通人,不是學生幹部,跟你們也不太一樣,我聽不進那麼多大道理。”
我頓了頓,說:“不管怎麼樣,我謝謝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們幫倒忙!”說完我自己進了教室,當時的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委婉了,所以也沒在看楚少陵的表情。
回到座位上,沒上完兩節課,我再次被叫了出去,而這次叫我的人直接就是徐副校長。
徐副校長沒有讓我去政教處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而是直接親自帶我進了銘德的校長室。我是第一次進校長辦公室,這裡的辦公設備還算齊全,還配着電腦,但徐副校長關上門之後,我卻還是感覺這屋子實在是有些空檔,除了桌子、植物、飲水機、書架和檔案櫃這五樣東西之外,偌大的辦公室裡再沒別的什麼東西,連一張沙發也沒有。
徐副校長搬了張椅子讓我坐在他的辦公桌旁邊,我坐好之後,徐副校長說:“蕭凌,知道爲什麼找你嗎?”
這好像是每一個強勢者對弱勢者的說話時最爲慣例的開頭,而我也十分慣例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徐副校長說,“你不要裝傻,報紙的事情,是不是你指示徐倩影做的……算了,不能用指示這個詞,是不是你引導她做的。”
“如果說我真的起到了引導作用的話,就是我做那件事本生有引導作用。”我說,“那件事我們大家都知道,只不過你不願意說出去而已,本來沒有什麼的事情,卻被你搞的那麼複雜。徐倩影會寫那篇文章……對,我算是有責任的,但我不覺得主要責任在我。”
“主要責任在徐倩影自己。”徐副校長說。
我說:“你怎麼就不反省反省您自己呢?”我對他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說實話,自從他忘恩負義的在我剛剛把他從石家圍裡頭救出來就開始對我說什麼不要接近徐倩影之類的話開始,我就已經對他沒有什麼好感了,可能在人多一點兒的時候還會對他保持一定的尊敬,但在私下裡就不見得會那麼做了,我頓了頓,冷冷的說:“你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對這件事遮遮掩掩,就不會到現在的地步。”
“你們一羣小孩子,根本不懂有些事情的意義。”徐副校長手裡原本拿着一個文件夾,他把文件夾摔在桌上,說,“不懂卻又偏偏喜歡裝懂,纔會弄出這麼多麻煩來!”他又朝門口走去,好像是確定了門已經關好之後,才說:“蕭凌,好,現在這裡就你我兩個人,按照慣例和紀律,身爲校長,這樣找學生談話是極其不合適的,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也就不管那麼多了,我現在是以一個普通長輩的身份對你說——蕭凌,有些事情是玩不得的,你這個年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學習!”
“玩不得?楚少陵他們能玩出個自強社,你卻跟我說什麼玩不得。”我說,“而且,我並沒有在玩什麼,這件事本生也跟我沒有很直接的聯繫。”
“好……”徐副校長說,“那就直白一點吧,你本生是什麼身份我和你都清楚的很,而我徐副校長現在拿開校長這個位置不談,我單單跟你說一些你不知道的現狀和心裡話。那就是,只有我還在學校當校長,跟着我乾的那些老同事們都還在,銘德的日子才能過下去,你們的好日子纔不會到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怔了一下,徐副校長跟我這樣攤牌絕對有他的道理,他畢竟是個校長。
徐副校長說:“蕭凌同學,你不要受一些人的蠱惑,一開始我覺得楚少陵也比較懂這些人情世故,現在看起來他可能也被人騙了。總之,你要搞清楚,我在帶銘德之前,就帶過很多後進班、差生班和混混班,我跟中小學、高中生混混打交道已經很多年了,我和我的那些同事才能真正把握治理這種學校的方法。而這次你登報的行爲,很可能讓學校裡的新老師們借題發揮。他們跟你們一樣,不懂事,但一腔熱血一腔抱負,希望一次性整頓整個學校。蕭凌,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的。”
我當時還故作鎮定,說:“我不明白校長你在說什麼,難道你跟其他同學說話也能那麼隨便嗎?你這算是一種威脅嗎?我沒有興趣聽你們老師之間的內鬥。而且我強調過很多次了,這次的事件我有責任,但跟我沒有很大的直接關係。”
“我只是單單跟你這麼說,好……既然你那麼說,那就意味着這些是徐倩影自己的想法,她想寫,是嗎?!”徐副校長瞪大了眼睛,問。
我不想讓徐倩影揹負太多,可現在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爲她開脫,我說:“她可能也受到了別人的引導,想爲我討權利,想讓自強社更像樣一點。我覺得她做的也沒錯,這件事歸根結底就是徐副校長你的責任,你如果不對我們的事情躲躲閃閃,事情就沒有那麼複雜了。”
這一次,徐副校長徹底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很久,才慢慢擡起頭來,說:“你說的的確有點兒道理,但是你必須明白,我作爲校長,要面對的是什麼,有些事情我隱瞞自然有我隱瞞的道理,你們還小,根本不懂得人心險惡。”他嘆了口氣,話鋒一轉,直接問,“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怎麼收場?”
我說:“不是我怎麼收場,是學校怎麼收場。”我這個時候才慢慢明白,有的時候,其實只要有權利的地方就會有鬥爭,這所銘德學校也沒有乾淨到哪兒去,老師和學校領導層似乎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徐副校長和“元老”們,一派是新來的教室和政教處幹部、幹事等等,其實這種事情的道理,和黑社會裡頭的新舊交替,新人爭上位,老人鞏固“統治”好像有的方面的確是一個道理。
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本來想立刻說:“老師,今天早上政教處已經有人找我過去了,而且他們也和楚少陵想法一致,意思是要對我們這次的事情查到底,來證明我見義勇爲的事實。”可我卻沒有那麼做,因爲我忽然想到,說這話其實蠢的要命。這件事一查下來,其實對徐副校長危害是不大的,頂多就是給他安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而已,而對我來說就不一樣了,一旦這件事真的查下去,我可能就要真正被定性爲黑社會了,到時候一案牽一案,又遇上一個龍鳴宇這樣的人,我們的事情就會被翻個底朝天,到時候受到嚴重衝擊的是我而不是徐副校長。所以一大早我被找去談話這件事,遠遠不能作爲我的籌碼。
而現在我想要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和徐副校長一起攪黃了這所謂的調查,不管楚少陵對我是好意還是惡意,我都不能讓他做這件事。
我再一次選擇了避重就輕,沉思片刻之後,說,“校報大家都看到了,學校各個階層都會重視起來的!”
這時候,徐副校長又嘆了口氣,再次強調,說:“只有我們纔有經驗讓你們這些所謂的混混學生好好呆在學校裡!那幫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年輕人,一旦真的接手全部工作,你們就完了,到時候整個學校都完了!我這是作爲一個知道內幕的長輩在跟你談話,而不是你的校長……你甚至可以把我看成是在和你談判,關於報紙的事情必須阻止,此風不可長!徐倩影不懂事,你們都不太懂事,當初建立自強社,我就有這方面的擔心,現在看來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雖然對方的話說的冠冕堂皇,讓我有些反胃。
但我大體上還是接受了,這件事必須安安靜靜的壓下去。
我不想再多說什麼,當我和徐副校長都想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之時,我選擇了離開。
最後,我說:“徐副校長,我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我想我應該走了,我還有最後半節課要上……”
徐副校長沉默了,我轉過身離開,而沒走幾步,他忽然又說:“還有一件事,我,作爲一個女孩的父親對你說,少接近我家倩影吧,我知道她對你有一種特殊的迷戀,我也很慶幸你們沒有發生早戀關係。我從剛開始從事教育工作的時候,別人都說我思想西化,我對一些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包括學生早戀。但作爲一個父親,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也不小了,你應該明白,一個父親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危險的人’走得太近。”
我當時已經來到門口準備走人,我轉過身,冷笑一聲,說:“好吧,原來我是危險的人!”
說完我自顧自的離開了,事情再一次出現了逆轉,徐副校長忽然成了我們的保護傘……我真不知道自己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這又是怎樣的學校。我不準備繼續去上課了,一步步的向宿舍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