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什麼纔是她要的未來?
“你可以隨便點……”沈南山說。
可那些東西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是什麼,我就看見什麼餐前、餐後、甜點、主食,各種各樣的分類,但我根本不知道該點什麼,也不知道那些菜名代表着什麼。我的確很土,至少那個時候是的,我甚至覺得所謂的西餐就是“肯德基”和“麥當勞”,吃個漢堡就算是吃了洋玩意兒了。
這個時候,我居然被急得滿頭大汗,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耍弄了一般,一個曾經的黑幫紅棍、二路元帥,因爲點菜而被急的滿頭大汗,我估計我這也算是本市第一人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面前的那位,沈南山,發出一聲輕笑來,說:“如果你不點的話,我可以幫你點。”
我沒有推辭,這種時候,我不會裝什麼,因爲裝的結果只能是更丟臉,我說:“好的,那就謝謝沈叔叔了……”
“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沈南山說,“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叫我沈總。”
我沒有開口。
沈南山點了幾樣我根本完全不懂是什麼的菜色。當那些東西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再次傻了眼,望着桌上的刀叉。
“右刀左叉,很簡單。”沈南山說,“先喝餐前酒,吃過正餐之後我會叫他們上甜點,你應該沒吃飯吧?沒吃就多吃一點,沒有關係。”
我吃不下,卻硬着頭皮陪着他吃,東西的確好吃,絕對是我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但我卻覺得無比的屈辱,我感覺我就像是一個剛剛進城的鄉下人,而沈南山這個城裡人就像是在看猴子一樣正在研究我笨拙的行爲,同時還報以一些看起來友好實則充滿惡意的笑容。我不知道我的這種想法是否附和實際,但回想起來,我當時的想法完全就是這樣,也正是這種想法,讓我憋悶非常,感覺這西餐廳昏暗曖昧的色調和燈光,就像是一大塊黑雲,漸漸從空中壓下來,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正餐吃到一半,沈南山忽然開始說話:“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我說:“挺好的。”
“是嗎,我以爲你會覺得很不適應。”沈南山說。
我當然不適應,但我怎麼能說出來。
沈南山說:“你知道麼?小時候,繼哲和秋顏也喜歡這裡,在她哥哥去世之前,秋顏非常喜歡吃西餐,我記得,即使她搬出去住之後,也時不時的要一個人去找一家西餐廳吃飯。”
我怔住了,沈秋顏從來沒有對我說過。
沈南山說:“她自己做的一手好菜,那些都不是我們教的,我承認,我一直默默的關注她,但真正給她正面的關心卻非常非常的少,我很忙,而且很多事情,我不希望她去接觸。繼哲去世之後,我更是一心撲在事業上來緩解悲傷,對她管得更少了
。但她很聰明,她成績不好,但是燒菜、繪畫、音樂,甚至是舞蹈,這些都是她的天賦……呵呵,或許連打架也是她的天賦。”
沈南山,現在不是什麼沈總,他就像一個普通的父親,正在對我訴說他女兒的往事,只是我不知道他說這些到底是什麼用意。
我看着他,沈南山繼續說:“那個時候,秋顏一個人去西餐廳,消費總是很多,所以那時候她雖然住在外頭,但一個勁兒的向我們要錢。我知道,她是在報復我,而我呢……我有的是錢給她花,這麼報復報復我也好,越是這麼報復,我就越努力的去賺錢,蕭凌,我敢說,我就算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但這麼長時間,我的每一分錢,都盡力花在她身上,即便後來她不要了,我也存起來,存着她出國留學。”
我依然沒有說話,我無言以對。
沈南山忽然笑了笑,說:“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愛這個女兒吧。”
我說:“我或許是知道了,只是你愛她的方式不對。”
“嗯……”沈南山點了點頭,說,“每對父母都覺得自己給了兒女最好的,但實際上,兒女到底接不接受……”他苦笑,但忽然,他話鋒一轉,說,“但沈秋顏,從小就是我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她懂事,但她任性;她能吃苦,但同時她也被我寵壞了。”
我怔了一下。
“這一年來,沈秋顏吃過西餐嗎?”他忽然問我。
我嚇了一跳。
“沒有吧?”他自說自話,又說,“這一年來,沈秋顏買過一件新衣服嗎?”我依然無言以對。他繼續說:“她和你這一年來,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想過嗎?”
我皺着眉。
“你知道她爲什麼願意過這樣的日子?誰不想過好日子?誰不想安安穩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誰不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誰願意受凍捱餓,還要遭遇危險,還要跟各式各樣的黑幫扯上關係?你知道沈秋顏的媽媽是怎麼離開的麼?你知道麼?”
我瞪大了眼睛。
“我不想沈秋顏跟她媽媽一樣。”沈南山說,“蕭凌,你知道你們的差距在哪裡麼?你想過你以後要做什麼嗎?你想過要給她怎麼樣的生活嗎?你想過沒有,現在她那麼愛你,所以才願意跟你過這樣的日子,可以後呢?當你們懂得什麼是柴米油鹽以後,當你們懂得什麼是生活之後,你們該怎麼辦?蕭凌,我沈南山沒有那麼好的本事,能活到供養沈秋顏和她的男人一輩子,我的生意一旦有了難處,誰來保護秋顏,誰來給她更好的生活?你想過嗎?”
我感覺自己在顫抖,我感覺手裡的刀叉就要掉到地上去。
我咬了咬牙,說:“原來,秋顏一走,你這個做父親的,就想過來勸我離開她,是嗎?”
“我知道勸不了你
。也勸不了你們,秋顏是什麼性格,我清楚。”沈南山說,“我只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你是道上的人,我明白道上的人的做事理念,我也是那麼混過來的,只是我比很多人都更加幸運一些。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假如未來有一天,你們的生活真的陷入窘境了,真的難以爲繼了,你們怎麼辦。還有,我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自己的能力,想想你今後有沒有可能帶她來這樣的西餐廳吃飯,有沒有可能給她一個不用擔驚受怕的生活。”
沈南山解下餐巾,擺在桌上,說:“蕭凌,我是沈秋顏的父親,我只有他這麼一個女兒,我只有她這麼一個親人了,我不會害她,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我清楚,希望你也明白。”他慢慢站起來,說,“我只是希望能找到一個真真正正能照顧好她的人,這樣我才能安心,我才能對得起她的媽媽,對得起她離開的哥哥,蕭凌……”他再次鄭重其事的說,“你好好想想吧,你到底要給她怎麼樣的未來。”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口,比卡住了魚骨頭還要難受。沈南山先結了賬,他拿出一張信用卡,刷了一個我不敢想象的數字,接着,離開了,走的時候,他說:“你慢慢吃吧,我還有業務要談。”
我坐在原位,我怎麼可能還吃的下去,我只覺得自己陷入了深淵之中。
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什麼樣的生活,什麼樣的未來,我居然看見的僅僅是一片迷茫,我居然從來沒有真正的直面過這些事。以至於當沈秋顏的父親把一切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只覺得措手不及,就像是忽然撞過來的大貨車,讓我心裡那一點堅貞和信念、以及幻想,變得粉碎。
我咬着牙試圖重拾信心,可卻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崩塌。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現實。
手機響了,秦哥的來電,我不想接——就如沈秋顏的爸爸說的那樣,難道我就這麼一輩子沖沖殺殺麼?如果沈秋顏從國外回來,她會怎麼看我?如果她真的成了一個設計類的高端人才,她會怎麼看我這個在底層衝殺,連西餐都吃得彆扭的傻逼。我簡直就是一個社會的渣子和敗類。
可是,偏偏我不能不接,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很多時候,就是一種妥協,無力的妥協。
我接通了電話,秦哥說:“讓你去孔東城那裡看着,你怎麼還不過去。”
我盡力壓低聲音,說:“很快,我很快就過去。”
秦哥說:“現在人手緊缺,以後你執行某些事情的時候,希望能高效率一點,不要再讓我失望了,黑豹哥很看好你,希望你不要辱了你大舅黃龍豪在道上的名聲,知道麼?”
我說:“我……我知道了……”
“好了,你好自爲之,相信你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非常尷尬,是前進還是後退,都掌握在你手裡
。”秦哥說,“希望你別走錯了路,我們社團裡不需要廢人,也不需要那些從來不肯聽命令、桀驁不馴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咬着牙,閉着眼,說:“我懂。”
“好,你趕緊過去吧。”秦哥說,“孔東城已經醒了,我希望你們能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對曹衛紅他們做出反擊,我們沒有時間繼續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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