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雷的表情越悠哉,草上飛的心情就憋屈。他流離失所在大草原上,心情就一點也不着急麼。
如程大雷所說,他對吃住不怎麼挑剔。但那也是相對蛤蟆寨來講,在草上飛這個地方,僅僅是滿足程大雷『湊合』的要求,已經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倒是沒打聽到什麼用得着的消息,程當家可以耐心再等幾日,一旦有消息,我立刻稟報程當家。”
“嗯吶,我一向還是蠻有耐心的。”程大雷頓了頓:“今天晚上吃什麼。”
草上飛是一肚子委屈,爲了滿足程大雷的胃口,每天還得專門派出人去,爲程大雷打獵。
夜很快就到來了,草原上的夜,繁星滿天。整個山寨都安靜下來,除了偶爾有幾匹馬打着響鼻,再無有其他聲音。
在暗處,幾個人遠遠望着這裡,鍾牧山趴在山丘上,眼睛睜得好大。
“確認過了,他就在這裡,白天我們看見過。”
“嗯。”鍾牧山緩緩點點頭:“等一等,先不着急動手。那人本事可是了得,我們趁他睡熟了,到三更天再動手。”
鍾牧山強壓着心中的狂喜,這纔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是,他心裡也明白程大雷的本事,如果正面動刀動槍,未必是程大雷的對手。所以纔要在半夜動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斬掉程大雷的腦袋。
他們趴在荒草之中,忍受着北地的嚴寒,只等着三更天一到,便立時殺人放火。
這個時候,草上飛也沒有睡着,他躺在屋裡碾轉反側,耳朵支棱起來,聽着外面的動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草上飛的心裡越來越着急。那幾個帝國來的人,莫非不選在今夜動手,回去請人去了?程大雷在帝國的仇人是多的,如果搬了千軍萬馬過來,程大雷肯定活不了。
夜半三更,整座山寨再無半點聲響。黑漆漆的夜裡,幾個人影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他們動作很快,也很靈敏,行過之處,沒有任何聲響。畢竟是書院培養出來的高足,這次千里追殺程大雷,派出來的也都是高手,每個人都有不錯的輕身功夫。
他們在白天已確認過程大雷住哪間屋子,出手便直奔目標而來。李舜時一跺腳,身子便上了屋頂。他站在高處警戒周圍,免得有誰聽到這邊動靜過來援手。
剩下幾個人堵住門口,免得程大雷逃出來。鍾牧山倒提着劍,輕輕推開了房門。這樣的簡陋的所在,能有間避雨的屋子已經算不錯了,晚上睡覺時連門都不栓。
這爲鍾牧山提供了不少方面,他往黑暗的屋子裡踱了一步,看程大雷睡在那裡。趁着他睡熟,自己手起劍落,將程大雷腦袋砍了,夫子的大仇也就報了。
外面起碼還有些天光,走入屋子後,他需要暫且適應一下黑暗。他首先看到一張方桌,又順着桌子看到屋子裡的土炕,再然後……他看到程大雷坐在炕上,銅鈴般的雙眼無辜的盯着他。
一瞬間,冷汗將鍾牧山全身打溼。
鍾牧山委實小瞧了程大雷,程大雷自從出世以來,刀山火海闖了多少次,今天又是在這樣陌生的地方,他怎麼會一點警惕都沒有。萬一,夜半無人時草上飛想做掉自己呢。
結果這麼幾天沒等來草上飛,卻等來鍾牧山這個熟悉的陌生人。李舜時剛上屋頂,他就被驚醒,然後順勢握住劍。
接下來就看到鍾牧山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子。
這一刻,程大雷的心情是很無語的,殺了他們吧,畢竟也是年輕人,一身本事還爲施展過。不殺的話,這夥人陰魂不散,明知不低還飛蛾撲火一般過來送死。
鍾牧山握劍的手在顫抖,他本想嚇程大雷一跳,可沒料到,程大雷根本沒有任何睡意,看上去比他還要清醒。
所以,鍾牧山被嚇了一跳。
假若鍾牧山知趣,便該立刻轉身逃跑,畢竟,他的本事和程大雷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可鍾牧山畢竟是讀書人麼,頗有種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精氣神。被程大雷發現,他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逃,而是破罐子破摔,拼個魚死網破。
“動手!”
守在屋外的人同時衝進來,有人走窗戶,有人走門,還有人直接將牆撞破,書院也並不缺力氣大的人。房上的李舜時,在得到信號後,第一時間壓破房頂向程大雷衝來。
七個人七柄劍同時攻向程大雷,屋裡本來就黑,這一刻煙塵鼓盪,更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七柄寒光閃閃的劍。
鏘。
忽地一聲響,宛若寒冰裂開般清脆,程大雷一劍揮出,空氣中鐺鐺聲響。
鍾牧山只感覺一股大力傳來,虎口彷彿在這一刻都要裂開。等屋裡的動靜安靜下來,卻見程大雷仍安然無恙的坐在遠處,可自己的同伴都是臉色大駭,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一劍御七星。
鍾牧山倒抽一口涼氣,雖然提前已知曉這姓程得不簡單,但對他的真正實力怕還得重新估計。
程大雷慢條斯理的打聲哈欠,道:“也不枉你們千里迢迢跟着我走一遭,見到這一劍也算你們造化,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好端端一條命別丟在草原上。”
鍾牧山氣得牙都要咬碎了,口中喝道:“姓程的,你要殺便殺,何必說這些廢話。呔,吃我一劍。”
讀書人麼,腦子總有些不清楚,程大雷也不以爲意。這一劍裹夾着赫赫殺機而來,當真是追星趕月的一劍,如李舜時心中都讚了一聲。
程大雷輕描淡寫的擡起手,看都沒看一眼,那柄劍就這樣被他摁住,再動彈不了分毫。
草上飛在屋子裡窩着,外面那麼大動靜,他怎麼可能沒聽見。心裡就巴望着,那幾個帝國人可以將程大雷宰了。
他沒有出門,就扒着窗戶往外看,就見咚咚聲響,幾個人被從屋子裡丟了出來。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當家今天且饒恕你們一次,莫要再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