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同生一口否定。
爲增加可信度,並反問一聲李志浩是誰。
不承認不是要與父親劃清界限,也沒有劃清界限的必要,現在不是文革,父是父,子是子,不搞株連。不承認是因爲父親的歷史不光彩,怕連累自己。
有一個人知道底細,這個人就是瞿煜秋。他倆是親戚關係,不是很親,是拐角親戚。見他一臉窘迫樣子,瞿煜秋三緘其口。
左右都在看他,看得他如坐鍼氈。戲還得繼續演下去,只要瞿煜秋不說話,就沒有人知道底細。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豁出去。“我父親在地委上班。”李同生說。
已經犯了一次錯誤,再犯一次更大的錯誤是想掩蓋第一次錯誤。
“地委?在地委幹什麼,當地委書記?”餘銀地揶揄道。
察覺到不懷好意,更怕打破沙鍋問到底,李同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就湯下麪:“就算是吧。”
看似勉強,實質是策略,大有“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的味道。
餘銀地還要問,被瞿煜秋接招:“喂,你餘銀地是怎麼回事,犯了職業病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職業病是什麼,瞿煜秋接着說,“記者喜歡刨根問底,還愛打探背後的故事,業內人稱這種行爲叫‘偷窺’,於是就有‘防火,防盜,防記者’的話盛行。”
“扯淡,”餘銀地予以堅決回擊,“你這是誣衊記者。”
這邊在頂牛,那邊童蕊問周華明:“是你爸爸的官大還是地委書記的官大?”
童蕊不懂。
“地委書記是管縣委書記的,你說誰的官大?”周華明以問代答。
還是搞不懂,接着問:“是省委書記大還是地委書記大?”
不是童蕊幼稚,許多人都不懂,不知道地委是省委派出機構。
不需要費口舌,只說比省委書記比縣委書記大就都能明白。
乖乖,這麼碩的官?童蕊多看了李同生幾眼。
不巧,兩人目光相碰,李同生垂下眼瞼。不是害羞,而是心中有鬼怕人揭穿。
瞿煜秋對“扯淡”兩個字很有意見。他是會長,不說要你尊重,亦不能不恭。“扯淡”是貶義詞,意思是瞎說且不文雅。“你說我扯淡,我扯什麼淡?”瞿煜秋質問,“我冤枉了你沒有?你們記者是不是喜歡‘偷窺’?”
餘銀地沒有妥協:“不叫‘偷窺’,叫敬業,敬業你懂不懂?”
分明在藐視會長權力,瞿煜秋順着他的話說:“我不懂,你懂,你什麼都比我懂好不好?”看似妥協,其實是咄咄逼人,還帶有嘲弄人之意;視對方不自量力。
餘銀地申明:“我沒有這樣說,是你自己要這樣說……學業有專攻,你瞿煜秋的詩就比我寫得好。”擡他莊是給他臺階下。
舒服,也就順着臺階下,瞿煜秋轉移話題,說李同生後勁強,大有後來者居上之勢,上個月發表了好幾首詩。
好幾首,那不是突飛猛進?餘銀地表示懷疑。
熊文鬥也不相信。
李同生本想謙虛一下,看到異樣目光就知道不能謙虛。謙虛是底氣不足的表現,不如照實招來:“有這回事,具體數字是七首。”
一個月發七首詩,不得不讓人佩服。要知道,有人一輩子發表不了一首詩。
“是哪幾家報刊?”餘銀地緊追不捨。
“北京、湖北、湖南。”以地名代表報刊名。
餘銀地比他還急,不耐煩地問:“北京有上千種報刊,湖北、湖南也有上百種報刊,到底是哪一家?”
空氣中瀰漫着火藥味。李同生十分反感,出言不遜:“憑什麼告訴你?這麼關心是什麼意思?是懷疑我還是嫉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