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北方(下)

而在北京城的另一邊,石獅子衚衕的宮保府,卻是人來人往,熱鬧得很。宮保府裡面架得高高的電報天線,整日裡和四下裡往還文電。整個北中國的政治中心,並不在紫禁城,而在這裡。袁世凱才吃完午飯,他兩個朝鮮姨太太,老八和老九,正扶着他在園子裡散步。這些天來他看起來也憔悴的不少,畢竟既要安定北方,又要和南方討價還價。還要擔心滿清的宗社黨,他勞心也的確不在少數。

正散步的時候,就見他幕下的兩大謀主之一,現在農工商部的侍郎楊士琦走了進來。他從小站的時候就跟着袁世凱了,做事穩重塌實,又極有機變。在袁家,到哪裡一概是免通傳的。

楊士琦四十來歲的年紀,瘦瘦的臉,從來沒什麼表情。看着袁世凱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上前去請了個安:“宮保大人,我來了。”

袁世凱揮手讓兩個姨太太退了下去,拉着楊士琦的手繼續散步:“燕孫,今天奕劻那裡有什麼消息?”

楊士琦搖頭道:“慶親王今天上午在朝會上,宮保和他說的那些話他都說了。但是良弼和溥偉幾乎要動手打他,退位的事情,現在還急不得。”

袁世凱沉默了一下:“我故意不給津浦路派援軍,讓雨辰北伐的隊伍打得那麼順手,對他們一點刺激都沒有?現在再不退位,等南方那個政府一建立,我又要花許多手腳。這事情可耽誤不得了。”

雨辰北伐,張季直早有電報給他解釋。說雨辰在南京受到排擠,不得不在蘇北覓地安身,這都是他和自己原來這個張老師之間的密約。他放雨辰打到山東邊境,以這個聲勢威逼清室儘快退位。不過楊士琦是他心腹中的心腹,這事情他也早已知道。

楊士琦只是搖頭:“單單是雨辰一個師,上邊兒還不怎麼害怕。畢竟在山東還有第五鎮主力,加上幾路巡防隊,也有好幾萬人。上邊兒現在雖然聽說雨辰厲害,但是總不怕他們打過山東。他們也知道,宮保不會放雨辰過山東的,除非民黨大隊跟進,他們才真的害怕。”

袁世凱失笑道:“燕孫,你怎麼傻啦!要是民黨大隊跟進,那咱們的地位也保不住了。還談什麼上邊兒退位?就雨辰一個師,我才這麼放心的讓他北進。聽懷芝打電報回來,他這個師新兵多,其實不如咱們老北洋。”

楊士琦沉吟了半晌,終於緩緩道:“宮保這個敲山震虎計,是極高明的。但是卑職總覺得有些不妥。讓雨辰這一師這樣順利北進,別人就都要以爲咱們北洋是外強中乾了,難免會有人乘機跟進,這勢頭一起,那就再遏止不住了…………而且張季直畢竟不是北洋,他也是在爲他們的勢力考慮。真的要是雨辰打得順利,他不會有別的心思?這個人,心可熱得很呢…………”

他從袖筒裡翻出幾張報紙:“宮保您看,北華捷報,順天日報,還有北平發行申報。這幾天都是連篇累牘的在宣揚這個雨辰。英國人辦的北華捷報還有點分寸,而日本人的順天日報就公然稱這雨辰是南北之間的一個新勢力了。至於申報…………就不用說啦。簡直將他吹到了天上,似乎我們北洋不堪他一擊。這事情,還是要早做打算。”

袁世凱一驚,被楊士琦的話點醒:“燕孫,你顧慮得很是。我這就給皙子寫電報,讓他和張季直再聯絡聯絡。現在抽兵到徐州去打,有點困難。但是絕不能讓雨辰進山東!最好讓張季直能保證,雨辰橫在蘇北,不讓民黨借路,這樣我給點款子付個辛苦費也沒什麼。”

他轉着圈子在那裡沉吟,楊士琦恭謹的在一旁侍立。袁世凱突然皺眉道:“你覺得雨辰會乖乖聽話麼?這個人我還看不透他,才二十三四的年紀,行事竟無一不穩。從上海到南京,再從南京開始北上,都被他佔足了主動,從默默無聞到名動半個中國。也不過兩個月的事情,要不要乾脆擠點兵力出來,先把他打垮了再說?”

楊士琦只是默然,並不說話。雨辰現在被報紙吹噓得幾乎就是進步勢力的代表,去打垮他,不要說兵餉如何的難籌備。就是這貿然開戰,好容易初步出來的南北和談,清室退位後袁世凱接任民國元首的政治局面就一定會被打破。想到這裡,他不禁又高看了雨辰一眼,他這個首義北伐,時機實在是選得好啊。這個人行事,似乎都走在別人前面呢。

看到楊士琦不說話,袁世凱也只有笑笑。他心裡想得什麼袁世凱也明白。他拍拍楊士琦的肩膀:“我是老啦,不如這些年輕人了。這雨辰雨將軍可真是想南北逢源呢。好,這次咱們就試着收買他一下,不成再說。大局要緊啊…………燕孫,你把我的意思給皙子寫個電報吧。這些天可是要多偏勞你們一下了。”

他看着楊士琦,換了關心的口氣:“燕孫,你夫人的痰喘還沒好麼?你身邊就一個通房的丫頭,日子也太苦了些。平時又不怎麼會給自己打算一下。等會讓克定給你府上送點錢去,你也要好好補補身體了…………要是你夫人不吃醋,我這裡的丫頭隨你挑選,哈哈,哈哈!”

是人都知道楊士琦的夫人奇妒,他收了個通房丫頭還鬧得整天不安生。聽着恩主這樣和他開玩笑,他也只有苦笑。雨辰的事情,似乎就被這兩個人拋在了腦後。

在北方的事情還遠遠不止這麼一點。在東郊民巷的使館區,這些天也是熱鬧得出奇。各個方面的勢力。在這裡談判,交易,拉攏,背叛。各個國家,都大睜着眼睛看着遠東這最大的變局,看看自己能從中得到些什麼。

英國公使朱爾典就是這些旋渦的中心。他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地道的中國通。也是袁世凱的最大的國外支持者。他對中國外交政策的意見,往往就能影響到白廳對華外交走向。

這個時候的朱爾典看起來卻安閒得很,和泰晤士報的駐華記者莫里循正低低的談論些什麼。看看桌上攤開的報紙,就知道他們的話題也是離不開雨辰這個遠東突然升起的將星啦。

“我最親愛的記者先生,怎麼你也有興趣寫一份關於這個雨將軍的報道麼?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要往南中國走一趟?”

莫里循微笑道:“公使先生,泰晤士報派我來當然是希望我能夠報道中國一切可以報道的東西…………但是關於這位雨將軍,我暫時還沒有去採訪他的意思。對於這些此起彼伏,在這個亂局裡出現的所有將軍,我都不感興趣。只有袁大人,纔是我跟蹤報道的對象。我認識他已經超過十年了,我深信他纔是能夠收拾這個局面的人物。上帝現在給了他這麼一個機會,我會帶着最大的興趣來關注袁大人怎麼獲得這個遠東帝國的最高權利,並象他當年治理直隸一樣治理好這個國家。”

忘了說一句,這位莫里循先生,也是袁世凱的崇拜者之一。

朱爾典和袁世凱的交情很深,但是並不代表他就象莫里循一樣對袁世凱有着盲目的信任。作爲一個成熟的外交家,把賭注只壓在任何一方上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大英帝國在華的利益並不在北中國,而是在揚子江一線。他對這個地區出現的任何勢力都要有足夠的關注。他當然希望袁世凱能夠穩定南方的局面,但是現在暫時還看不出這個跡象出來。長江一線,現在被五個獨立省區的都督控制。當然,現在還沒有人敢於挑戰大英帝國的權威。可是如果有個萬一呢?

朱爾典除了在北京維持公使團的日常業務外,鷹睢一樣的目光就一直在揚子江上盤旋。看有什麼新的勢力在興起,在混亂,在滅亡。哪些是可以拉攏的,哪些是可以分化的,哪些是需要打擊的。

他的目光自然也關注到了雨辰,這個年輕的將軍很有可能控制整個蘇北和安徽津浦路以東的地盤。這是整個東南的腰腹,也在揚子江北岸佔據了極爲衝要的位置。連通南北中國的兩大幹線之一的津浦路幾乎有一半在他的控制之下。淮河、運河、長江組成的綿密水網,也很快將落入他的掌中。在和袁世凱談判中,作爲四國大借款最重要的抵押品之一,兩淮的鹽,也看來將是這位將軍口袋裡的東西了。如果以揚子江下游來說,他的位置是最爲重要的。他有二萬似乎以中國的標準看來裝備不錯,也能打仗的部隊。北方在山東可以用來遏止他的力量是不足的。他向哪裡發展,倒向哪方,不僅牽動着北中國的命運,也牽動着大英帝國的在華利益。

拋開那些報紙對這個新明星浮華的吹捧。朱爾典以他敏銳的目光似乎發現了一點這個將軍的本質。他也許並不算一個革命者,而是個利益的追逐者。他搜刮很多的錢,卻並不用來在租界裡置產,據說他的私生活樸素得象聖人!而是用這些錢來武裝他的軍隊,改善他們的供應。他會用一些口號來鼓動部隊,但是打仗的時候從來都很小心謹慎,只揀自己打得贏的去打。

袁世凱也隱約向他暗示過,雨辰通過他背後的張季直,已經有向他輸誠的意思。對於這一點,朱爾典有些半信半疑。雨辰的部隊從基礎上來說,還是一些醉心於革命的軍官和在這個大潮流裡投軍的青年組成的。組成的時間也太過短暫,並沒有結合成象湘軍淮軍乃至北洋軍一樣的牢固團體。突然倒向北方,只會使他的部隊瓦解。沒有任何政治基礎的這位雨將軍,他在中國的發展前景也自然就沒有了。

但是他這樣以一個師的兵力貿然北伐,到底是爲的什麼?他南北都加以聯絡,但是都保持距離。他到底想走怎樣的一條道路?對他應該是拉攏還是予以打擊?這些問題,都是朱爾典現在完全無法結論決定的。他迫切的需要有個英國的代表人,到蘇北去看看,走走。本來他是很屬意於莫里循的,在他看來,這個記者雖然略微有點理想主義,對東方的文化也過於沉迷了一些。但是他對事物的本質有一種天生的敏感,也就是盎格魯—撒克遜民族所特有的敏銳。這些是東方民族所不具備的。但是這位先生現在似乎更願意留在北京一些。

朱爾典微微的嘆了口氣,對莫里循的回答感覺有點遺憾。而莫里循正在好奇的打量着朱爾典新收藏的一件古董,北宋鈞瓷的花瓶。

“親愛的莫里循先生,本來我很願意看着你到南方走一圈的。那裡南方的臨時政府馬上就要成立,孫博士據說將是第一任的臨時大總統。而且橫在南北之間的那個雨辰將軍,也是我們很關注的人物。但是你既然更願意在這裡,我也無法勉強你的意志,希望你在北京能寫出更好的報道吧。”

莫里循從花瓶上移開了目光:“公使先生,我當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不覺得現在在北方的事情更有意思麼?蒙古現在已經出現了新的皇帝,俄國熊把爪子已經伸了進來,想在中國這條病龍身上挖下一塊肉來。據說他們和日本已經簽定了秘約,對東北似乎也要有所動作…………我知道公使先生擔心我們在揚子江上的利益。但是那裡畢竟還是中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這個母親身上脫離出去。而北方,卻真的是可能發生的事情和變數太多了。作爲我個人而言,很願意呆在這個時候的北京,看着這裡風雲變換。”在莫里循心目中,也許考慮中國的事情,還比考慮自己母國的事情多那麼一點呢。

話說到這裡,就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意義了。朱爾典表示出了良好的風度,祝願莫里循在北京工作順利。在他心目中,已經在考慮另一位到南中國一行的人員了。

這時的北中國,正是風雲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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