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再走得幾步,細雨不知不覺又細密密的飄灑而下,阿黛並未帶傘,便拋開西湖,雷峰塔,許仙,白素貞等等紛亂的思緒,提着裙襬,小跑幾步,又輕跳幾下躍過路邊的水窪子。
看着水窪子倒映出輕快的身影,一時間,阿黛竟感到輕鬆和愜意。
雨絲帶着氣機瀰漫開來,慶安堂隔壁的茶鐺上,說書人正說着錢大陰魂顯靈,王成恩義還金的故事。
總之,自去歲王繼善打更起,王家的話題斷斷續續的就未曾停過。
阿黛已經聽怪不怪的,能成爲說書人嘴裡的傳奇,亦是一件能讓人心情飛揚的事情。
須臾間,阿黛便進了慶安堂。
堂裡,幾個夥計在打掃着衛生,許仙早早來了,正坐在坐堂大夫的位置上給人看病,許仙因着生而知之,自去年起,便已經坐堂了,手下也治好了幾起疑難雜症,如今在錢塘也算是小有名聲。
而內堂卻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語。
王欣寧坐在櫃檯邊上,一手只在噼裡啪啦的拔着算盤,身子卻斜到一邊,隔着門簾,正伸長耳朵聽裡面的話。
阿黛看她那樣子好笑。而此時,王欣寧看到阿黛來了,直朝着阿黛招手,等阿黛進了櫃檯,便把賬冊丟給阿黛,她乾脆搬了只小凳子坐在門簾外面,一手拋了半面門簾,內屋裡的聲音便清晰了很多,斷斷續續的傳進了她的耳裡。
阿黛氣機充盈,此時雖然一手幫着王欣寧盤賬,內屋裡的說話聲卻是一絲不露的傳進了阿黛的耳裡。
原來是莊氏,足足睡了兩天,莊氏的身體大好了,今天過來,一是前天,阿黛讓她睡醒後來藥堂裡開點補身子的藥,畢竟病了六年,身子已經虧了。另外就是來感謝這些年慶安堂對她的照顧。
這些年,莊氏母子的難處大傢伙都看在眼裡,因此,莊氏的一些診金王和大多數時候都免掉了,便是藥費,也多是要比正常的優惠不少。
這一切,莊氏心中有數,如今,莊氏一掃沉痾,一番感謝是少不掉的。
不過,阿黛聽了一會兒,倒是聽出味道來了。
卻原來莊氏一直以來就看中王欣寧,只是以前那種情況,終怕是拖累了王欣寧,再加上莊氏也是心高氣傲的,知曉周氏有着攀高之心,莊氏自不想讓自家兒子被人看輕。因此,雖然心裡早看中王欣寧,但嘴裡卻沒露出絲毫的口風。
不過,如今終是不一樣了,莊氏一掃沉痾,再加上又得了金子,之前,還聽莊氏跟周氏說,錢易如今正着手把當初賣掉的一些田畝和宅子買回來,再加上錢易去年也考中秀才,如此,錢大一房這是又要起來了。
如此,錢家也算是有了些資本。
不過,以莊氏的穩妥,這驟然發了財,就馬上提出結親之間,其實不太好。
只是世上許多事情是手快有手慢沒有的,王欣寧正是說親的年紀,自去年以來,周氏頻頻帶她參加一些婦人的聚會,這些莊氏心裡是明白的,若是不早先提出,等到王欣寧定了親,那便什麼都遲了。
因此,莊氏便趁着今天來開藥並感謝之際,儘管覺得還不太適宜,但還是隱晦的提出了這個意思。
接下來自看周氏應不應和了。
不過,聽裡面的談話,莊氏倒也沒有直接籠統的提出結親之意,只是表明的她對王欣寧的一直以來的喜歡,但那言下之意,聽的人也能聽明白的。
周氏雖然沒有明的接茬,但是也讓莊氏以後多走動,這也就是沒有拒絕,還有商量餘地的意思。
畢竟之前從未想過跟錢家結親,如今莊氏似乎有這意思,那家裡幾個人也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如此,周氏和莊氏算是有了一個默契,便是最終結不成親,那莊氏也不會有遺憾了。
這時,屋裡有了起身的響動,正聽門角的王欣寧動作比兔子還快,飛快的把凳子拖了回來,搶過阿黛手上的算盤和賬冊,就噼裡啪啦的拔了起來,不過,全是在亂拔。
阿黛在邊上忍着笑。
此時,裡屋幾人又聊得幾句,莊氏告辭,掀了簾子出來,先是衝着王欣寧笑了笑,見着阿黛卻是施了一禮,倒是唬的阿黛手忙腳亂的,阿黛連忙拖起她:“莊嬸子,你這可是要折殺我了。”
“不折殺,老婦能有今日,多虧了阿黛姑娘吉言。”莊氏道是一臉慎重的道,王家於她的大恩,無異於雪中送碳。當然,同阿黛說,莊氏只提了阿黛之前說她身體要痊癒的預言,至於王家於她的大恩。
所謂大恩不言謝,是因爲“謝”字太輕了,這些事,她自會讓錢易記在心裡。
隨後莊氏便告辭了,王欣寧連忙把包紮好的藥遞上前。
看着莊氏遠去的背影,王和同周氏自不免一陣唏噓,感嘆莊氏母子終守得雲開見月明。
…………
“錢易公子好象挺不錯的。”阿黛衝着王欣寧眨眼。
去年賞雪會後,阿黛想着堂姐受自家二姐的閒言牽連,也惹了一些閒話,莊氏當時就一直在安慰欣寧堂姐,再想着當日,王欣寧跟錢易的樣子,別說,這事說不準還真有譜。
“去,後院的水缸沒水了,你挑水去。”王欣寧惱羞成怒,推着阿黛進了後院。
看着後院水缸滿滿的水,阿黛哈哈大笑。
“阿黛妹子……”這時,身後傳來許仙的聲音。
許仙今天穿着一襲青衫在後面衝着阿黛拱拱手。
“許大哥,何事?”阿黛轉身問道。
聽得阿黛的問話,許仙臉色微紅,吱吱唔唔的好一會兒才問道:“那日,你說到得春天,我就能等着我要等的人,可是真的?”
去年,莊氏來看病時,阿黛當初就曾斷言過,到得春天,莊氏的病便去沉痾盡去,只是莊氏一直在慶安堂看病,大夥兒對她的病情知悉甚深,說實話,也就是過一天算一天的,因此,阿黛當初說這話時,藥堂裡的人跟莊氏一樣,都只當是安慰莊氏的話,便是王和也曾以此說阿黛得治病得聖人三味,說這是一種心理治療。
可不曾想,錢大陰魂顯靈,王成恩義還金,莊氏大罵後沉睡一場,等得睡來,果真是沉痾盡去,而此時,剛剛入春。
雖說,大家認爲阿黛的斷言也只是碰巧了,但許仙生而知之,於天道之間亦有那麼一點點感悟,倒覺得阿黛妹子的斷言未必就是巧合,再想着,阿黛曾斷言他將在春天時遇上想尋找的人,因此,這會兒終是忍不住相問。
阿黛沒想到許仙這般一問,倒是繞有興趣的打量着許仙,自點化以來,許是能感興一些天道,阿黛的性子便有些自然而然的隨性和灑脫,這會兒倒沒覺得盯着許仙看有什麼不妥,倒是許仙讓阿黛看的頗有些拘促。
“前面忙,我回去了。”許仙臉皮薄,終怕阿黛取笑他,便打起退堂鼓了。
“許大哥,你要等的人是什麼人?”阿黛側着臉突然問道。說起來,她對許仙生而知之,以及雲山仙台白蛇入道如何感興許仙的事情都很好奇,只是一般來說,這種隱秘的事情總是不好問的,如今,許仙問起,阿黛正好解解心中疑惑
聽着阿黛的問話,許仙停了腳步,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就慢慢的走到走廊對面的池邊,蹲在那池壁上,看了看池邊的一株魚腥草,然後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總之,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夢到許仙和白素貞傳說中的事情,初時我以爲是我聽故事聽的太入迷了,可久而久之,我發現夢中的一切我都身有感受似的,尤其是到了藥堂來,習醫道之術,意跟夢中所學一樣,而每夜夢迴,總似乎能感覺有人在某處等我似的……”
一個人心裡壓着一個秘密,時間越久,總是越有一種越來越沉甸甸的感覺,而關於許仙等人之事,平日裡大家也只是當笑話說,並不真當他是要等什麼人,唯有阿黛,許仙覺得,她是真的知道。
原來不過也是一場入夢。阿黛的入夢是能見着一些事情。
而白蛇的問道,卻變成了幾世輪迴的夢境。
“那你覺得你今年春天能遇上她嗎?”阿黛看着許仙問。
許仙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重重的點頭:“我感覺能!!”
“許大哥覺得能,那就一定能,天道感應人意,所以心想事成。”阿黛笑嘻嘻的回道,白素貞已經下山了。斷橋相遇還會遠嗎?
天道感應人意,所以心想事成嗎?許仙想着。
“阿黛,來病人了。”不遠處,王欣寧探着腦袋出來道。
“來了。”阿黛應聲,路過王欣寧時又被她扯住。
王欣寧衝着阿黛擠擠眼,眼神中有些捉狹,還指了指一邊正因阿黛的話發愣的許仙,又指了指阿黛:“阿黛什麼時候跟許仙這麼談的來了?難道是看對眼了?”
“哈,你昨天還跟隔壁的茶博士談的來呢,難道也是看對眼了嗎?”阿黛回道,大伯喜茶,王欣寧便常常從隔壁茶當的茶博士那裡問些煮茶的學問。
聽阿黛這話,王欣寧也樂了,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我怎麼會跟他看對眼,討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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